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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侯自那一日咳得吐了血之后,整个人便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此刻躺在床上,半闭着眼睛,瞧上去已是一副出气多过进气的模样,叫人根本就无法想象他在几日前还是那般强势的一个老人。
虽然他的年纪的确是大了,但永安侯的背脊从来都是挺得笔直的。
头发白了,可是眼神却还是如鹰隼一般,锐利得几乎能看穿你的心。
可是现在,他却只能静静地躺着,连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似乎也没有了。
叶葵看着,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个时候,远远看着老去的永安侯,叶葵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裴长歌藏着的那支发簪来——娘亲的遗物。她一直都记得,年幼的裴长歌告诉同样年幼的她,那是他娘亲的遗物。
那个时候,年仅十岁的裴长歌便是用那支簪子杀了人贩子老黑,救了他们两人的命。
转眼间,事情已经快要过去了整整九年。只差几个月的光景,便要满九年了。然而九年前的那一幕幕如今却还清晰的像是昨日一般。她甚至连那支簪子的样式材质都还记得牢牢的,就好像前一刻还刚刚瞧见过一般。可是分明,她便也就只见过那么一回罢了。
但那支簪子出现在她面前的时机太过于特殊,所以她根本是想忘都忘不掉。
黑色的簪子扎透了老黑的喉管,就在她面前。
她怎会忘记了这样的一支簪子呢……
可是她跟裴长歌成婚后,一共也不曾呆过几日,竟是根本便没有想起要问那支簪子的事。况且那时,她还被为何裴长歌的母亲还活着的事情中,根本就脱身不得。
如今她却是已经知道了。
裴长歌的生母,也许根本就不是永安侯夫人。
所以当年的他才会说那支簪子是他娘亲的遗物。可是那时的裴长歌便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
叶葵想着,心里忽然微微酸涩起来。难以描述的感觉刹那席卷了上来,叫她满心都是怅然。年仅十岁的孩子,就算再早慧再厉害,不也还是个孩子而已?可是那个时候的裴长歌便已经开始学会将不能言说的秘密藏在自己心底了吧。
到了如今,她已经敢断言,身为双生子兄长的裴长宁定然是什么也不知晓的。
可是他不知情,另一个知情的人必然要承受的东西便更多了。裴长歌早在很多年前,便已经独自承受了多少不该一个孩子承受的东西?
想到这,叶葵只觉得自己心尖一颤。
她的亲弟弟叶殊,又何尝不是如此。
即将要做母亲的她,看人看事的感觉已经渐渐都不同了。
潜移默化般,过去那些在她看来根本就无关紧要的事,到了如今再回过头去看却是如此的不同。年幼的她对萧云娘的死并没有多大的感触,只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觉得萧云娘是她的母亲。可是叶殊不同,他的年纪更小,对萧云娘的眷恋也是与生俱来的,自然就要比她更加的伤心。
曾几何时,她也努力告诉自己,要守护叶殊这个可怜的孩子。
可是原来,她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做好守护者的人。
叶葵嘴角带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苦笑,手掌轻轻搁置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
她可真的是怕坏了。
所以这一回,她哪怕就算是为了肚子里这个小东西也要拼尽全力去守护。
人,从落地的那一刻就开始了成长。而这个过程,也只有到死的那一日才会停止。有些遗憾如今应当还是有机会去弥补的才是。
她暗自叹口气,看着姜嬷嬷紧皱眉头地松开了永安侯的手腕。
“如何了?”性子软弱的裴三爷倒是真的是个孝子,如今眼里便只有永安侯的身体好坏一事而已。他一见姜嬷嬷松了手,便立刻问了起来。
姜嬷嬷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悄悄看了叶葵一眼,见她微微颔首,才出声道:“侯爷年轻时留下的伤病,如今年纪大了便都一股脑冒了出来,所以这病才会如此来势汹汹。”
她说的话,同前头请来的那位大夫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二夫人跟裴二爷心怀鬼胎,这会听了她的话,便都松了一口气。裴二爷坐在那,伸手摸了摸下巴,神情渐渐松懈了下来。
而裴三爷则皱起了眉头,一脸焦急地道:“那便也还是只能静养?”
“是。”姜嬷嬷点头“唯有静养调理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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