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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无忧站在房门口,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曲云,毫不动容的问了一句,“然后呢?”

    曲云泣声,“然后钟大人说他可以为我想办法,我也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后来得到了不少银子,这才替我爹还了赌债。  ”

    “那为何钟铣会死?”素兮问。

    曲云连连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钟大人真的不是我杀的。钟大人待我恩重如山,我岂能害他。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突然就死了,口吐鲜血。我吓坏了,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尖叫。”

    赵无忧凝眸思虑,钟铣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曲云报上了赌债的数目,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钟铣一时间从哪儿调拨了这么多钱财?何况在钟铣家中的地窖里,还存着这么多的银子,可想而知此前他必定做了什么。

    这些钱,都是谁给的?

    大概,这便是钟铣的死因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那你为何要自尽?”素兮问。

    曲云摇头,“我真的不是自尽,我不知道当时生了什么事情,还没吃完饭就突然腹痛如绞。我当时还以为,是公子你们——要我死。”

    赵无忧凝眸盯着红姑,红姑扑通就跪在了地上,“奴婢不敢!”

    “我知道了。”赵无忧顿了顿,“看样子,有些人的确是不安分了。”继而苦笑两声,这人吃人的地方,还真是很可怕呢!

    素兮蹙眉,想来公子是猜出了大概吧!

    不过素兮没猜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爹现在在哪?”赵无忧问。

    曲云不断磕头,“公子,你放过我爹吧!你饶了他,他一把年纪了,实在是……”

    “别让我问第二次。”赵无忧面无表情。

    素兮笑得凉薄,“即便你不说,咱们也能知道。这京城的地界上,还没有什么事儿,能瞒得过公子的耳目。曲云,公子肯开口问你,是给你机会。你若自己不想活,那就别怪咱们教坊司翻脸无情。”

    曲云愣在当场,面色煞白。

    在一间郊外的小木屋前,曲云下了马车。

    雨下得有点大,这倾盆大雨遮去了所有的声音。曲云深吸一口气,回头望着马车上的赵无忧,素兮上前一步,“走吧!”

    曲云抿唇,小心的朝着小木屋走去。

    屋子里有人在交谈,好像是她爹在跟谁说话。曲云抬起的手僵在半空,素兮娇眉微蹙。

    外头的雨下得很大,廊檐下的人心很凉。

    里头那老人说,我女儿生得如花似玉,肯定能值不少钱,卖给那王员外家当个填房的,肯定不赖。那王员外虽然七老八十,老就老点呗!只要有钱就行!

    曲云的身子止不住颤抖,她是断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不顾性命帮着父亲还债,不计前嫌的想要养着父亲终老,可没想到在爹的眼里,女儿只是个赚钱的工具。

    那老人的心里,压根没有骨肉亲情。一切,都不过是曲云的自作多情。

    人容易在爱情上犯贱,其实在亲情上也是一样的。吸血鬼一般的亲情,也是事实存在的。

    曲云撞开房门的时候,她爹正在收一个女人的银子,看到曲云的时候,那神情就跟吃了死苍蝇一样。素兮怀中抱着剑,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脑子不清醒的人,就该好好疼着,才会知道自己错在哪。

    “我为你还赌债,你竟然还想着卖了我?”曲云含着泪去看一旁的女子,那人不断的打量着她。

    “这就是你女儿?倒是生得不错,是个好价钱。”那女人皮笑肉不笑,“就是脾气差了点,这样的脾气若是进了员外府,可就不怎么值钱了。”

    “教坊司的女人,你也敢买吗?”曲云咬牙切齿。

    一听是教坊司的,那女人当即愣住,“什么?教坊司的?你这老东西可没说清楚,没说她是教坊司的。那可是礼部的地方,你这是要让我跟朝廷作对?你个老不死的!”

    说着,那女人当即将钱财从老头手里抢回去,骂骂咧咧的赶紧跑出门。

    这下子,老头急了,大骂赔钱货。

    曲云算是死了心,“素兮姑娘,这就是我爹,交给你们处置吧!我再也不想管了,也管够了。至于当军妓还是奴隶,随便吧!”

    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可老头哪肯放她走,非得要她把那女人拿走的笔钱拿出来。他撕扯着曲云的衣裳,一巴掌扇在了女儿脸上,这般凶神恶煞,哪里还有半点父女亲情。

    赵无忧撑着伞在院子里站着,冷眼看着这一幕。如果她爹不是丞相,估计她也就是个被卖掉的命。没有心的,血都是冷的。

    素兮手一挥,当即把老头扣下。

    这老头无缘无故的出现在京城,肯定有所蹊跷。这里头,怕是有人在背后装神弄鬼。且不管是机缘巧合,还是刻意为之,敢在赵无忧头上动土,都是该死的。

    老头很快就被堵住了嘴巴,套在了麻袋里,给带了回去。

    在所有人以为钟铣一案已经落幕之后,赵无忧却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查出了真相。自己的教坊司出了问题,她必定要查清楚,否则今日死的是钟铣,明日就不知道会轮到谁了。

    她猜到了一些事情,没想到是真的。

    僻静的茶楼里头,赵无忧不紧不慢的走进去,“若不是仔细的问,还真找不到这巷子里的茶楼。曾大人,还真是会找地方。”

    曾谦坐在二楼,这空空荡荡的茶楼里头也没多少人,现如今下着雨,谁会跑来喝茶,大部分都在家里头待着。要不就是酒肆赌坊,那才是白日里的好去处。

    就算要去茶楼,也要去那些喧嚣鼎沸的热闹地方。

    这个地方太僻静,太不起眼。

    狭窄,阴暗。

    曾谦轻叹一声,“赵大人怎么有如此雅兴,来这儿走一趟呢?”

    赵无忧笑了笑,“本官闲来无事,就四处走走。这京城那么大的地界,走着走着,竟然也走到了这儿。曾大人,你说这算不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赵大人此言差矣,这顶多算是机缘巧合。这天网恢恢,可就不是小事了。”曾谦放下手中杯盏。

    赵无忧已经行至跟前,“曾大人所言极是,天网恢恢这种词儿,让人听着有些瘆得慌,尤其是心虚之人,难免会对号入座。”她一笑,“曾大人觉得呢?”

    语罢,她已经坐了下来。

    店小二送上一壶茶,素兮便着人将众人都领了下去,顾自站在了赵无忧身边。这素兮与温故,一左一右的站着,让曾谦微微蹙起了眉头。

    曾谦凝眉望着眼前的赵无忧,“赵大人是刻意来找我的吧?不知所为何事?”

    赵无忧轻嗅杯中香茗,但她体格太凉,所以不喝茶。放下手中杯盏,赵无忧含笑望着曾谦,“半道上遇见了一名老叟,他说认识曾大人,我有些不太相信,便与底下人打赌。”

    “老叟?”曾谦面色微恙。

    “可不是吗?”赵无忧轻笑,“我赌——曾大人不认得他。”

    “寻常老叟,我岂会认得?”曾谦喝着茶,一旁就放着他的佩剑。

    赵无忧瞧了素兮一眼,素兮一拍掌,便有一名随扈扛着一个麻袋进来。麻袋丢在了脚下,里头出了痛苦的呜咽。

    曾谦一愣,眸色陡沉。

    赵无忧捕捉到他握着杯盏的手,突然用力。

    “想知道里头是谁吗?”赵无忧笑得温和。

    曾谦冷笑,“赵大人开什么玩笑?如果没什么事,下官告辞!”

    “那么急着走,是怕见到他吗?”赵无忧将杯中热水慢慢倾倒,滚烫的茶水,烫得麻袋里那人呜咽得更刺耳。她皮笑肉不笑,“这声音,熟悉吗?”

    曾谦站在台阶处,眸色无温的回头望着赵无忧,“你到底想说什么。”

    素兮不紧不慢的打开了麻袋口,露出了曲云的父亲,那个为了钱四处卖女儿的老头。素兮蹲在哪儿,抬头望着曾谦,“曾大人可记得这张脸?”

    老头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团,此刻正躺在地上睁大眼睛盯着曾谦。那神情,很显然是认得出来的。

    “神不知鬼不觉这东西,是得亲自出马才好。只不过我没想到,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却也有妇人之仁的时候。换做是我,事情结束之后,必定是一刀两断,如此才能永绝后患。”赵无忧笑得凉薄。

    曾谦握紧了手中佩剑,冷眼看着徐徐起身的赵无忧。

    “钟铣一案已经了结,所以曾大人不必担心我会翻案。”赵无忧安了他的心,“钟铣之死牵连到了官银,若是摊在曾大人头上,只怕皇上要龙颜大怒,是要诛九族的。”

    曾谦眸色冷厉,“赵大人到底想怎样?”

    “这话该我来问曾大人,你到底想怎样?我自问与曾大人无冤无仇,即便是曾大人跟夏家有所接触,那也是我跟夏东楼的恩怨,跟你这个外人似乎并没有多少关系。”赵无忧轻咳两声,“所以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曾大人必定是有了难处。”

    她也不直说,说他受到了威胁。

    曾谦不语,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赵无忧。可他看不透赵无忧到底想说什么,只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若是此事被赵无忧上报朝堂,他真的会死无全尸的。

    毒杀朝廷命官,还莫名其妙的牵连到了官银一案,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曾大人在想,这件事该怎样才能天衣无缝。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要么杀了我,要么杀了这老头。杀了我显然是不太可能的,毕竟我上头还有个丞相府,想来曾大人也不敢跟丞相府对着干。”赵无忧缓步走到曾谦跟前,“那么剩下的,只有这位老叟的性命了。”

    曾谦也想过,杀了这个老头,那什么事都会一了百了。可当初的妇人之仁,变成了现在的骑虎难下。

    赵无忧抓着了老头,这就意味着该有的口供,赵无忧都拿到了,那么他曾谦……算是走投无路了。

    “赵大人还想怎样?”曾谦已经没了后话。

    赵无忧笑得凉凉的,“看曾大人的样子,是承认了钟铣之死,乃你一手造就?”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曾谦问。

    赵无忧嗤笑,“百密终有一疏,原本我也没想太多,可后来我想着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钟铣一家,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呢?先这组织力和执行力就必须得一等一的好。”

    “丞相府没必要拿钟铣的死来冤枉我,齐攸王府也不可能对我动手,毕竟我这儿还有个身为尚书夫人的郡主。我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从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入手。”赵无忧慢条斯理。

    “你为何不疑心东厂?”曾谦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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