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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绯从未觉得,秋意渐浓的夜晚,有这般的寒冷。
她拢了拢衣襟,指尖凉如冰,然而,更觉寒心的,还是对兰后那一番的作态。
初元帝突然在内直局昏迷过去,她即便晓得这其中是兰后做了手脚,可思来想去,也没瞧出其中端倪,故而,慌乱之际,斗墨还未分出输赢,她就被魏明央请回了云霞殿,西佛国的来使,也一并早早离了殿。
有风乍起,她抬头仰望夜空,打开的木窗轮廓隐在或淡或浅的暗色里,像是不远处潜伏着择人而噬的巨兽,习惯地摩挲着轮椅扶手,她就念起尤湖来,当时情形混乱,也不知他是如何脱身,亦或再过一会,他就能偷溜过来……
念头到此戛然而止,搁扶手上的手动作一顿,她低垂眼眸,粉白的唇微微抿起,对眼下的自己,竟然还在指望他人而不满。
尤湖处境堪忧,她的处境也当不好。
第二日,古绯一早醒来,就听闻殿外软甲刀剑铿锵的声响,兼之纷沓不绝的脚步声,伺候的小宫女进来,脸上带着惶惶之色,见古绯看过来,勉强笑了下,解释道,“大人,这是禁军侍卫在巡守。”
古绯点点头,她自行穿好衣袍,晓得有关初元帝的事,问了这小宫女也是白问,索性按捺下来,静观其变。
这一天,她数着云霞殿外的禁军来回的巡守,不过半刻钟就能看见一轮,眉头轻皱,心下觉多半初元帝情形堪忧。
约莫晌午时分,小宫女出去的当,云霞殿倒来了个让古绯十分意外的人——
“哼,怎的?这会见着老夫就不认识了?”勋老背着手,银须抖动,挑着寿眉嫌弃的道。
古绯一愣,“勋老,您怎过来了?”
哪知,此话一落,勋老的寿眉挑的更高了,他几乎挑起脚来指着古绯喝道,“你个丫头唤老夫什么?目无尊长,大不孝!”
古绯沉默,这老头脾性犹如稚子,着实不好捉摸。
见古绯还不开窍,勋老懒得再气闷,他上前来,昂着下巴道,“师父都不会叫,当真是逆徒!”
闻言,古绯猛然抬头,神色意外地看着勋老,“勋……不,晚辈可是听错了?晚辈不敢奢望能拜入勋老门下,毕竟眼下晚辈……”
“哪那么多废话!”勋老喝断古绯,他一甩袖子,面上有自得之色,“老夫说什么就是什么,莫非还当老夫教导不了你不成?”
古绯静下心来,并不为眼前的突然之喜而忘形,她脑子里诸多的念头旋转,却开口道,“那是晚辈的三生之幸,还请师父里面请,容徒儿敬茶。”
勋老哼了声,昂着头,并不进殿,“茶就不必了,什么时候敬都一样。”
说到这,他顿了顿,恰好殿外刚经过一队禁军,他方才正色道,“听着,大势之下,当顺势而为,切莫逆行直上,古之俊杰者,皆识时务。”
他说完这话,松弛的眼皮下爆发出一道精光,“你若执迷不悟,就算贴着老夫门徒的身份,也是命危无生。”
古绯心头一凛,讶异地望着勋老,不知他这两句话到底是出于何意。
勋老话毕,也不多留,“与西佛国斗墨之事,不必在等了,皇上有言,不分胜负,你且安心在这云霞殿呆着。”
话落,勋老又如来时般半勾着背,双手背在身后,闲适地眯着眼,出了云霞殿,路遇禁军,也当仁不让,反倒是那一队的禁军将人给护送出去。
古绯杏眼虚眯,一向颜色浅淡的唇越发显得不太有血色,勋老说的话不断在她脑子里回想,她自来心思玲珑,一转瞬,便明了勋老今日过来虽说是确定收她为徒之事,可暗地里却是在提醒她。
她也晓得,自己那一手的制墨技艺确实是不凡,可真要同勋老这样世代宫匠出身的大家想比,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而勋老,也不太有可能才见她一两面之下,就那般欣赏的迫不及待收她入门下,毕竟,世代宫匠,大多是有祖训的,收徒也绝不会收外姓之人。
这其中的变故,她猜不透,只将勋老的话记在心上,不管兰后想做什么,顺势而为便是。
果不其然,日落偏西之时,云霞殿等来一卫的禁军,魏明央揣着手,扯着他破风箱一样的尖利嗓子念道——
“奉皇后娘娘旨意,古家有女名阿绯,乃德性不佳,品行不良,且有勾结云离敌国之嫌,于斗墨之上,企图暗害皇上……”
古绯就在殿门口,她安稳坐在轮椅上,勾起嘴角,眼梢微微上挑,带出惯常的讥诮,仔仔细细地听魏明央说完,他的背后是一团一团妖娆绯红的火烧云,像是血一样的颜色,将整个人都能也染成了红色。
“打入死牢!”
最后四字一落,便有禁军上前来,一手拉起她,带离了轮椅就要拖出去。
魏明央拢在袖中的指尖一颤,“慢着。”
他幽幽开口,指了指那轮椅,“带上那个,咱家也不是苛刻的人,罢了,让她坐轮椅下狱。”
“喏。”禁军应了声。
古绯又安坐到了轮椅上,她抬头,伸手理了理耳鬓的细发,云淡风轻地开口道,“阿绯谢过魏公公。”
那唇边的笑意就没减过,仿佛此刻要被下死牢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魏明央的小指尖不可遏止地又颤了起来,他垂下手,用袖子遮掩住,撇开头阴阳怪气地道,“当不得,咱家可当不的古圣师的谢。”
古绯点点头,魏明央如此态度,她也不恼,很多的事,自己心里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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