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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加上代表了文学的大儒水镜先生的『亲笔』题字,当斐潜将其整合到了一起的时候,简直就是点燃了关中士族子弟的莫可名状的情感喷发点。
或许后世看起来简直就是暴发户的装束,俗不可耐,可是在当下,却掀起了一阵热潮。因为数量稀少,许多人求之而不得,便越是刺激了这些人对于金银扇的追捧,甚至不惜亲自到水镜先生司马徽的别院之中去,看看能不能走点路子什么的。
这年头地广人稀,所以司马徽在关中的别院么,就在长安东面十里左右,依据山水而建,虽然比不上什么大庄园,但是占地也有近十亩。
像这样的山地,耕作不便,或是没有开垦过得地方,一般来说价格都不高,所以司马徽也没有花多少钱,甚至整体算起来还比在长安城中购置房产更加的便宜,同时还符合司马徽一贯保持的『世外高人』的人设。
司马徽的庄园建筑很有特色,正厅并不是只有一个,而是由前后左右并有五处厅室攒建而成,后厅一般作为主人进出内外暂时休息,或是更衣的地方,而前厅和中间三厅相互距离都很近,通过回廊打通,门窗也是很大,其实就是一个扩大版的厅堂,可以根据需要开启或是关闭某个厅来增加或是减少待客面积。
就像是后世大酒店当中的多功能厅,只不过后世酒店是活动的墙板,而司马徽这里则是加大加宽的门窗而已。
从这一点来看,其实司马徽的所谓『世外隐居』,怕只是『室外』而已。
此时厅堂之中,就有已经是有了许多欢声笑语,甚至还有人引吭高歌,翩翩起舞。汉代士族子弟么,歌舞至少要懂一点的,这样的习惯也一直绵延到了后世,遇到点场面若是不会唱歌,简直处于鄙视链的下端一般。
司马徽微微笑着,坐于厅中,周边宾客,足有半百之数,而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这个也很正常。
士族这种生物,向来就是如此,趋炎附势更是常态,那边有好处便往哪里去,更是许多士族子弟的本能。
关中的子弟么,现在大部分都集中在韦端左右,而河东河内的人么,当然期望着司马徽能够站起来,而金银扇的出现无疑就让这些人都集体兴奋起来……
论及权势,司马徽自然不算最多高,不过若讲到时下在文化领域的影响力,那么关中的那些士族,有一个算一个,都比不上『隐居世外』的司马徽。
毕竟司马徽在青龙寺大论上的『求真求正』的言论,很是出了一番的风头,再加上听闻司马徽也会和郑玄一样,是这一次骠骑将军斐潜加试擢拔人才的考评官,所以是更加不得了,若是能够得到司马徽的一二评语,那岂不是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
因此眼下厅堂之中,除却议论之外,还时不时有人高声吟唱着自己的一些文赋诗歌,并且以此或是针砭时弊,或是叙述市井,大展才情。
司马徽也是时不时微微笑笑,然后点头,似乎很是赞赏,但是实际上什么都没有讲。
毕竟司马徽也是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想要搞什么,所以自然是很谨慎。
只不过司马徽谨慎归谨慎,这些士族就多少有些不满了,喧闹之下,便有人站起身,大声说道:『昔日青龙寺,未有幸聆水镜先生大论,引为人生大憾,不知今日可否有幸得听仙音否?』
顿时就有一大堆人,大声附和,顿时厅堂之内群情滔滔。
司马徽依旧笑着,心中有没有麻麻批的什么的倒也不清楚,只不过显然司马徽知道再这样关键的时刻,便越是不能轻易说一些什么,否则被人加以这种或是那种的理解和注释之后,若是本意还罢了,要是被人加以曲解……
但是眼下群情激越,若是司马徽什么都不做,又多少回冷落这些人的心,所以干脆便微微向后,跟自家的管事轻声说了几句。
司马家的管事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带着十几名的奴婢,蜿蜒而来。这些奴婢手中,都是托着漆盘,而漆盘之上,摆放着各种珠玉美物,自然也有风头大盛的金银扇,一时间光华闪耀,宝气纵横,夺人眼目。
司马徽轻轻咳嗽一声,然后起身说道:『俗物陈列,非为耀目,乃求华章也!今以俗求雅,正如千金易得,一才难求!诸位皆为才学艳艳之辈,当今骠骑将开恩试,便是一展身手之时!今日些许浅薄之物,便酬各位牛刀小试!』
此言一出,厅堂之内便是一片哗然喝彩之声。
虽然嘴上常说『铜臭』,但是真见到了金银财宝,又有几个不会被迷了眼眸?
虽然说堂上众人兴致高昂,但是满堂宾客过半百,最后收拢上来的文章诗词,也不过三十多份。
毕竟文字这种生物十分奇妙,平常的时候塞了一肚子,真要用的时候又往往搜肠刮肚的难以寻觅,而且又是当场评比,好坏自然一看就知,或是无捷才的,或是没有存稿的,或是觉得胆怯的,也就不敢落笔了,藏拙总好过露丑。
司马徽又在这些文章诗词当中挑选了一二,然后取了十份算是比较不错的,然后让人大声或吟或唱,公之于众。
随着评审的进行,堂中个人也侧耳细听,若是听到了某人的文章诗词,当事人固然忍不住笑开颜之外,旁边的人也少不得恭贺一番。
司马徽的鉴赏水准,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一连十份的文章诗词吟唱下来,好坏众人心中也是有数,基本上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
司马徽哈哈笑着,然后这十名士族子弟依次上前,各自挑选所爱财物。只可惜金银扇只有三把,后面的人便只能是选了些其他财宝。
『富贵只是身外,才学方为身持……』司马徽笑着说道,『今日见诸位才学高雅,所幸略有备设,不至于冷落清客……来来,且胜饮此爵,祝诸位皆能于骠骑恩试之中舒展胸才,光耀门楣!』
此言落下顿时又将宴会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
司马徽笑着,转入了后厅之中,脸上的笑容便渐渐的收了起来。
『来人!』司马徽沉吟了良久,然后将原本压在桌案书卷之下的一封信件取了出来,叫来了仆从,令其将信件送往河内。
司马懿如今在常山,而司马徽年龄又大了一些,精力难免有些不济,再加上当下自身又不可能放下身段去和小辈争抢一些职位,所以有时候只能是看着干着急,所以才特意宴会宾客,多少有些收拢士望的意思。
然而终究是要个领头之人,司马徽之下并没有子孙,所以只能从司马防那边调些人来,比如司马老三老四什么的……
想到此处,司马徽也不得垂目而叹。
自己不管是文学素养,还是个人名望,都比司马防那个家伙要好上十倍百倍,但是唯独一样怎么都比不上……
真是少年那啥啥,老来空流泪。
又想起方才送出去的那些财物,司马徽也不免有些肉痛,谁家的钱财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之前建了这么一个庄院,又接连办了不少酒宴,眼见着家中浮财似乎要青黄不接起来。
司马徽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桌案之上的另外一封书信上。
又是独坐了片刻之后,司马徽再次对仆从吩咐道:『去跟那个崔从事说一声,请其后日过府叙话……』
崔厚之前派人来给司马徽送过书信,表示因为用了司马徽的字,愿意给司马徽一些『润笔』,还希望能和司马徽进行下一步的合作,但是原本司马徽是不愿意收,甚至认为是一种侮辱,很是生气了两天,将其书信丢在一旁置之不理,可问题是如今眼见着少不了要花钱,所以原先充满了『铜臭』气息的崔厚,似乎也就没有那么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