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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度能明白,因为他是向西跑的。这种方法其实也是草原上狼群常用的方式,狼群如果碰见强敌了,单打独斗干不过的时候,没有那个傻了吧唧的二哈会当面怼,狼群只会一直绕圈跑,谁被盯上了就跑,然后侧翼的狼来偷袭。
所以柯比能下意识的就用出这样的战术了,他以为公孙度能懂,或是应该懂,然后等公孙度那边吸引了大部分的丁零人注意力的时候,柯比能就可以从侧翼直接突袭丁零人的本阵,就像是狼群绕后咬上了猎物的脖颈一样,奠定胜局。
因为利益所临时结合在一起的,最终必然因为利益而分裂。就像是柯比能不相信公孙度一样,公孙度也不信任柯比能,当两个相互之间没有信任可言的『盟友』相互搭台唱戏的时候,拆台也就成为了必然,稍微一点动作,都会被对方视为是背叛……
公孙度认为是柯比能先跑,才导致了自己兵阵的崩溃。柯比能认为是公孙度的无能,才导致自己战术无法施展……
北面是丁零人,东面是渔阳,所以一开始柯比能的方向就剩下了两个,一个是向西,一个是向南。
柯比能原本的计划是要向西的,因为只有向西,然后才方便鲜卑人绕后突袭丁零人的本阵,但是柯比能才跑出不远,就见到渔阳城左近的公孙军竟然撤兵了,这尼玛还绕后突袭一个屁!若是按照之前的想法持续绕过去,说不得到时候就反而被丁零人包起来一顿爆锤!
『转向!转向!』柯比能大呼道,『向南!改向南!』
如果持续向西,先不说会不会碰上西边的三色汉人,另外丁零人也有可能抛下渔阳只追柯比能他们,到时候万一真的被夹在三色汉人和丁零人之间,便是跑都没地方跑!
而改向南,一方面丁零人想要追他们,就必须先解决渔阳的问题,所以不太可能死咬着他们不放,另外一方面之前柯比能在南面收拾了一遍乌桓人,在心理上也是觉得刚刚获得胜利的南面会更加安全一些……
但是感觉,总归是感觉。就像是如果说每一个感觉都能成真,那么所有买彩票的也就都能成为千万富翁了。
柯比能绝对没有想到,他以为安全的地方,实际上已经有了新变化……
这新变化的起因,就是新上任的乌桓大单于,难楼。
难楼的所谓乌桓大单于,自然就是曹操封的。
人生在世,活着,不就是第一位的需求么?
所以只要能活着,或者是更好的活下去,投奔谁,又有什么可耻的呢?至少难楼认为,人都是要恰饭的,那么恰曹操的这一碗饭也不算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鲜卑人袭击了难楼,难楼带着残兵败将落荒而逃,实力大减,想要继续混下去,就必须找到一个势力进行依附……
骠骑那边一方面是太远了,远水不能解决近渴,另外一方面是刘和,刘和的出现使得难楼有一种骠骑选择了乌延的错觉,所以更加不敢自投罗网,所以最终难楼只能是寻求曹军的庇护。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不管是胡人还是汉人,一旦成为了叛徒之后,叫做投名状也好,唤做效忠书也罢,反正都是一个意思,最先下手的对象,一定是原先的自己人。难楼也不例外,他这一次,便是领着曹军,围剿乌延。
严格来说,难楼有三个方面的仇人,一个是勾引他上钩的公孙,一个是直接攻击他的鲜卑,另外一个才是乌延,可是在难楼心中,最让他仇恨的,便是乌延。要是没有乌延,难楼他早就当上了乌桓王,如果没有乌延,他就根本不会被公孙哄骗,被鲜卑袭击,一切的一切,所有的责任都是乌延造成的,所以其他的东西可以搁置,但是乌延必须死!
对于难楼来说,乌桓人可能会在哪里,自然就非常清楚了,再加上难楼的手下也都是乌桓人,零散的放一些人出去,便是丝毫不引起其他乌桓人警觉,获取了相关的信息……
风微微的吹。
草轻轻的摇。
月黑,正是杀人夜。
有了难楼作为带路党,曹军对于乌延等乌桓残部的包围很是顺利。
突如其来的厮杀并没有持续太久,但是屠杀却在黑夜之中久久未息。
在火把的照耀之下,一颗颗乌桓人的人头被堆叠了起来,形成了京观,血液在火焰的光照之下显得宛如酱色,半身染血的刘和被捆在了人头京观旁边的柱子上,在他的身边,便是一具具的尸骸。
刘和也是倒霉,在乌延部落之中,正琢磨着究竟要怎样将乌延拐跑,却被难楼带着曹军杀了一个回马枪,因为刘和本身就被乌延的人死死盯着,护卫什么的更是不可能像是乌桓人一样找到战马逃离,也就被难楼抓到了。
难楼站在刘和面前大笑,『哈哈哈……你也有今天!也有今天!想不到吧?想不到吧!哈哈哈哈,真是老天有眼啊!』
难楼抓起地面上的一颗人头,砸在了刘和的胸口,『别装死!看看,这就是你的手下!你的手下!全死了,哈哈哈,全都死了!你也快要死了……看着我!你是不是想杀我?想咬死我?哈哈哈,当初我的心情也跟你现在一模一样!』
难楼咬牙切齿,狂吼着,兴奋地几乎癫狂。
『别废话!问事情!』黑暗之中传出了一个声音。
难楼立刻冲着声音传出来的阴影那边,像是狗一样低下了头,『是,没问题,问事情,问事情……』
然后转过了头,难楼便又是一脸的凶相,『说!骠骑人马在哪里?』
刘和咳嗽了两声,然后抬起了头,『我说了……就能活?』
『这个……』难楼斜眼看了看黑影当中的举动,然后说道,『当然!你说了,就让你活!』
刘和呵呵笑了两声,然后带动了肺部的伤口,又是咳嗽起来,然后根本就没有理会难楼,而是转过头,『咳咳……曹子廉……故人相见,便是甘做宵小……咳咳,隐于阴暗之处,不敢见人么?』
阴影之中的人影沉默了片刻,然后往前走了两步,暴露在火把光照之下,正是曹洪,『刘公子,别来无恙乎?』
『昔日座上客,今日阶……咳咳,阶下囚……』刘和一边笑,一边咳嗽,『有趣,咳咳,有趣……』
当年刘和从袁术那边逃离之后,也曾经短暂的和曹操有过一段时间的会面,后来才辗转到了袁绍之处,故而刘和认得曹洪……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曹洪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的笑容,『刘公子还请直言相告,某也好令人医治公子伤处……否则……』
刘和笑了笑,带血的脸庞扭曲着,『否则……咳咳,如何?骠骑之处,某自是知晓……只不过……咳咳,为何……要告诉你?』
『大胆!』
难楼闻言便是要上前殴打刘和,却被曹洪拦了下来,『说出来,汝便可活命!』
『呵呵……某这伤势……咳咳……』刘和仰起头,看着灰暗的天空,『某毕生所求……咳咳,便是复先严之荣耀……如今方知,不过是一场空……一场空啊……咳咳咳……父亲大人,孩儿不孝……孩儿……不……』
刘和的声音低沉下去,脑袋也随之垂下。
难楼挑了挑眉毛,上前摸了摸刘和的气息,嘿了一声,『死了……这个没用的东西……便宜你了……』
『……行了,收拾兵卒,准备出发!』曹洪沉声说道。
难楼不敢违背,便是领命而去。
曹洪看着难楼的背影,冷笑了两声,然后站在了刘和的尸首面前,默然了片刻,转头吩咐自己的护卫,『给他……就在这罢,挖个坑,埋了。就算是……全了故人之谊!』
『唯!』护卫应答,然后又问,『那么,要找个石头还是木头立个碑么?』
曹洪沉默了一会儿,『不用了!想必……他也不愿意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