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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都已经像是穿一条裤子了,还能讲什么好的?
同时司马徽也没有郑玄的群众基础,或者叫做认知度,毕竟郑玄之前在冀州幽州一带,有不少的弟子,记名弟子,旁听弟子等等,所以郑玄能说一句话,在冀州幽州一带,可能比司马徽说一百句都顶用。
毕竟之前司马徽的主要战场,是在河内和荆州。
因此,不管是站在人道的立场上,还是政治层面的需求,郑玄都必须要救,要从死神当中抢人。
但是这不是什么容易的活……
『如今郑公将身不谨,骨节不强,不能强药,手足不便,智混慧沌,乃脑中有风涎之故也。』华佗说道,『汤饮缓行,不可急于效,金针分寸,不可尽其效,唯有开脑取之,方可根除。然意有短计,力有不足,时有破漏,重于恐惧,加以裁慎,难以定策,不知骠骑之意如何?』
『开脑取风涎?』斐潜吓了一跳,这是华佗将郑玄当曹操了么?
当然,历史上倒是没有说华佗能开脑的事情,更没有华佗当着曹操的面说要砍开曹操的脑袋。只不过是曹操头疼的厉害,想要让华佗当他的私人医生,然后华佗没答应,曹操就将华佗下狱,威逼利诱不成之后,就将华佗杀了。
因为当时曹操觉得反正都已经得罪了,若是真的自己犯病了,即便是华佗能治,又怎么保证华佗在治疗的时候不下黑手?所以干脆杀了了事,结果没想到后来曹冲大病……
不过当下很显然,郑玄不是曹操,所以华佗也没有必要给郑玄治病的时候掺杂什么个人情绪,家国情感,所以只是在和斐潜在陈述手术风险而已。
斐潜并没有立刻做出决定,而是前往郑玄的病房。
郑玄已经清醒了,但是肢体还没有得到恢复,脸部肌肉看起来也是比较僵硬。
国渊守在其身边,一脸的悲伤和担忧。
中风有好几种,曹操那种应该也可能算是其中一类,头部血管问题,尤其是脑部神经,几乎是人类医学禁区,即便是到了后世之中,也是极为困难的项目。
急性中风不用说了,基本上就属于和死神抢命的类型,稍微抢救晚一点,就只能挂在墙上了。即便是抢救回来,也会有很多后遗症。
但是中风也分有短暂的,或是轻微可恢复性的类型,简单来说就是血栓如果没将血管堵严实,那就还好,一旦完全拥堵,或是直接破裂了,基本上就是一脚跨进了鬼门关。所以急性中风也被称之为完全性脑卒。
郑玄不算是完全性脑卒,但是也不算是太好。
根据斐潜的判断,应该是属于堵了一点,但是又没有完全堵死的那种。若是有后世的溶血栓的药物,或是什么介入手术之类的,查找到其拥堵的血管,重新打通之后就可以解决至少一半的问题了,可是现在,没有溶血栓的药物,也没有什么X光CT机。
只有华佗,还有简陋的手术工具。
『郑公?』斐潜坐到了郑玄身边,轻声呼唤。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上面的因素,斐潜觉得郑玄似乎很老,很瘦。
郑玄从昏沉当中醒来,目光有些游离和迷茫,过了很久才很艰难的集中在斐潜脸上,又像是根本集中不了,只是因为斐潜的声音引起了郑玄的注意。
『@#¥……』郑玄似乎说了一些什么,但又像是无意识的痴语。
在病榻之下的国渊,悲伤的神色更深了。
斐潜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缓缓的退出了病房。
『若是不动金刀,施以汤药,不知可否康复……』斐潜转头问跟在身侧的华佗,还有张云太仓淳于等人。
众人相互看了看,皆是默然不语。
华佗性子比较直接,『若不动金刀,恐是难以得活。郑公年老体衰,若不急除病所,汤药亦是无用。』
张仲景不在长安,他若是当下在长安,想必也会前来会诊。但现在即便是张仲景前来,也未必能有什么决定性的作用,毕竟张仲景擅长的也不是外科,而是内科。
整个百医馆,只有华佗可以算是全科,敢于真的下手面对血淋淋的场景,还有擅长于金创的张云,擅长妇幼的太仓淳于,这三人是对于外科手术多少有一些接触的,其余的人大多数都是内科范畴,开方子用针灸没问题,一般都不懂刀子。
百医馆不是没动过手术,割盲肠,开肚肠,锯残肢都做过不少。虽然说没有办法做到后世的无菌无尘手术室,但已经算是当下最好最干净的条件了。
还有大汉顶尖的医师和助手。
斐潜在犹豫。
如果不让华佗动手术,基本上就等同于后世的保守治疗。
若是郑玄年轻一些,依靠身体本能的修复,说不得比动手术要更好。毕竟大汉的手术条件,不管怎么说都比不上后世。但是同样的,从肠胃吃下去的汤药是缓慢的,有可能还没等到药效发挥出来,郑玄的病症就再次加重……
如果动手术,按照华佗的性格,若是没有风险,怕是早就动手了。而且即便是华佗不说,斐潜也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给郑玄动手术,死亡率百分百就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毕竟在手术发展历史上,死亡率超过百分百的例子也不在少数。
不动手术,郑玄可能会慢点死,顶多拖个几天。
动了手术,郑玄可能会当场就死,但是有那么一丝的几率活下来。
『元化……』斐潜沉声问道,『你之前有没有做过类似病人?』
华佗点头说道:『做过。我一共给三个人开脑取涎过……』
『哦?』斐潜愣了一下。
这华佗还真做过类似的手术?
『不过这三个人都死了……』华佗继续说道。
斐潜:『……』
『我后来跟着流民……也只有流民不在乎这些事情……』华佗缓缓的说道,『流民一路上死的人很多……有时候流民之中有些食人,会先杀人,然后将人股上的肉剃下……我就去捡剩下的脑袋,呵呵,那些人还以为我是喜食人脑……我不记得一共开过多少人的脑袋了……』
华佗似乎是下意识的搓了搓手,就像是要搓掉手上的血污,『骠骑,如果你不是有开设百医馆,我是不会来的……』
这个天下,也只有百医馆开展了解刨课程,专门有尸体提供给医师作为医学研究。
『可是郑公……』斐潜沉吟着,『毕竟是郑公……』
华佗摇头说道:『于某眼中,唯有病人。』
斐潜沉默了更久,『郑公病情,是否唯有此法?』
华佗点头,『若不行术,恐不过七日。若是行此法,或是当即死,或是再延寿数载。』
斐潜深深的吸了口气,『可。一切就拜托元化了。』
华佗低头拱手,然后便是转身而去。
斐潜站在百医馆院中,望着天上的浮云。
而在他身后,便是来来往往,急急而过的医师和助手。
热汤,烈酒。
药水,血水。
麻布,红衣。
光影偏移,云卷云舒。
过了不知道多久,华佗带着一身的血腥味走到了斐潜身侧,声音之中带着浓厚的疲倦,又带着一种坦然的轻松,『启禀骠骑,救下来了……』
斐潜这才感觉到自己双腿有些酸麻,『善……元化辛苦了……』
这简直宛如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