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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婆婆跟前，满脸通红地求恳道：“还请娘亲允了四姨进门！这会儿她老人家正堵着咱家门口又哭又嚷地，说是见不着您就一头撞死，四下邻居都跑出来看了热闹了。”
“不要脸的泼货！”，叶太夫人在榻上坐直身子，发狠地痛啐了一声。
不大一会儿，要脸面的叶家还是请进了并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
不同于年年轻轻就孀居的长姐，还未到六十的李老夫人因了这几年顺心遂意的日子，模样很是滋润。即便一直抬着帕子挡着脸儿没完地哭着，可挽盘的黑髻依旧纹丝不乱，身姿侧影依稀还透着旧年的美貌风韵。
“大姐恨恼着妹妹，自是理所应当。可我的心里也苦得跟黄连水似的，当年夫君遭了贬谪到了边地，妹妹为人妻自当携儿带女地追随身边……小宛又自小体弱多病，那会儿无法跟着上路，只好暂寄在姐姐身边。结果是丹华把她接进了侯府……”
叶太夫人卧室里的嘤嘤哭声清晰地传进后面的隔间，趴在门边侧耳偷听的叶凌霜不由地攒紧了拳头。
虽说李老夫人哭得抑扬顿挫极为悲情，但字里行间透着的意思还是让人能听出来她对叶丹华的埋怨。
从作为李氏之母的角度，李老夫人眼中的当年错得最多的自然是叶丹华。她合不该看着叶家因为嫂子王氏怀胎生养忙着一团乱，就把生病的表妹请到夫家延医请治，又没尽了监护的责任让身为表姐夫的江哲爬上了李小宛的榻床。
而到最后，更是一点亲戚情面不讲地直揭了糗事，简直就是意欲要逼着李氏去死。
叶太夫人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一只树皮老手也紧揪住了自个儿的胸口，在李老夫人的哭诉声中开始不停地咳了起来。
“太夫人！”，外面丫鬟的尖叫，让凌霜顾不得躲藏直冲了出去，三步并两步地坐在老人家的榻边，一根银针按着先前延医时向大夫请教过的几个穴位。
一口黄褐的浓痰被吐进了叶王氏立即拿过来盂盆中，叶太夫人铁青的脸色终于又回复了些苍白。
险惹出祸事的李老夫人局促地立在榻尾，不安地打量着垂垂老矣的长姐，见着叶太夫人转危为安，立马低念了声阿弥陀佛。
人心非似铁，但即便对着与己相关的亲友，也还是有着取舍的优先搁后的。
李老夫人定了定神，将探究的目光落在了叶凌霜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就笑着伸手一边欲拉上小姑娘的柔荑，一边惊异地问向了正帮叶太夫人调着靠枕的叶王氏。
“外甥媳妇！这小姑娘就是大姐刚从灵邵带来的叶家八房十二娘？长得倒象极了她姑姑……”
“嗯！”，叶王氏心中一惊，嘴里含含糊糊地应了。
自来京，叶凌霜几乎都呆在叶家足不出户。而眼下看着李老夫人却不似偶遇，反象是专门要闯进叶家来逮人似的。
半躺半靠着的叶太夫人也倏地一下睁大眸子，强着要再挺起虚弱的身子。
叶凌霜羞怯一笑，站起了身，细声细气地向李老夫人问了安。
虽则她的行藏被撞破了，但李老夫人心急之时的匆忙相问，倒也说明了她打上门来的主要原因。今天清早见过的江玉娴显然是跑回了外祖家搬了救兵，说动了自个儿亲祖母来叶家充了斥侯。
“十二娘闺名就叫凌霜吗？我怎么听着好象……好象丹华在外面养下的那个女孩也叫这名字？”，李老夫人从没去过灵塔院，但对叶丹华身边供着的那块小牌位还是曾听人强调过。
“可怜小丫头早早地没了爹娘。老身见着她神似枫儿，就硬留在身边……”，粗喘过口气的叶太夫人警觉地拉过了凌霜的手，嘴里含混地给了理由。
收养了长相似女的远房孤女，再又给套上了逝者的名字，想来是要把这孩子充作叶丹华的后嗣教养。
一时间，李老夫人看着大姐的眼神盛满了浓浓的同情。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