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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王爷!!救救我们的孩子吧!”
周彦焕听完,顿时神色大变,接着就要往段氏的院落跑。
几个侍卫赶紧拦住周彦焕,苦劝道:“王爷!不可呀!”
周彦焕一脚踹开前面的人,怒道:“放屁!若真是天花,我就算躲开又有什么用!”说着,周彦焕疾步走远了。
几个侍卫互相看了看,两个人飞跑出去找郎中,其余的人朝周彦焕追去。
当周彦焕见到儿子时,那一颗高高悬起的心,总算安稳了些。儿子的小脸上布满红疹,即便是周彦焕这个不懂医理的人也能看出,这根本就不是天花。
这时,之前飞跑出去的两名侍卫架着郎中走了进来。这位郎中年纪也不小了,被两个侍卫拖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去了半条老命。
郎中看过周正康的病情,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说话,拎着药箱就往外走。
周彦焕扯住郎中的外衣,将人生生拽了回来,“先生,这孩子究竟怎样?你倒是说清楚啊!看完之后,一句话也不说算怎么回事儿?”
郎中叹了口气,无奈道:“王爷,您另请高明吧!小人实在是无能为力。”
“怎么?这孩子没救了?难道真的是天花?”
郎中听了周彦焕的话,愣了一下,“什么天花?谁说他得的天花?”
周彦焕又是担心,又是着急,捉住郎中的胸襟,怒道:“那这孩子究竟得了什么病?怎么就没法救治了?你连个孩子都治不了,还当什么郎中?”
郎中见周彦焕动怒,赶忙为自己辩解,“王爷!不是小人不愿意医治小少爷,实在是无能为力呀!看小少爷这症候,是得了麻疹。若是一般的孩子,小人也有些把握,可小少爷早产体虚,心肺、肠胃都是先天虚缺,又得了这样的病,哎……,小人真的是无能为力,王爷另请高明吧。”
周彦焕的心,仿佛沉到谷底一般,他见郎中确实没有办法,只能放他下山,再另寻名医。
经过一番折腾,周彦焕来回请了十几个大夫,最终也没有留住小儿子的命。在一天夜里,周正康这个不满一岁的孩子,无声无息的离开了人世。
周正康死去的第二日,李氏的父母也赶到了,他们听了心腹人的禀报,也暗暗责怪女儿粗心大意,操之过切。女儿做下这样的事儿,他们自然不敢去找周彦焕求情,只能带着形容憔悴的李氏离开。
李氏走到前院时,正好与发送周正康的人碰到了一起。李氏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段氏和假意悲伤的潘氏,只觉格外刺眼,心中一阵不甘,不经思考的话,便脱口而出。
“段姐姐,你可知你的孩儿是怎么死的?”李氏此话语出,整个院落顿时鸦雀无声。
段氏擦了擦眼泪,走到李氏跟前,问道:“妹妹,你是说我那孩儿的死因,另有隐情?”
李氏瞅了瞅潘氏,凑到段氏耳边低声道:“段姐姐,你的孩子,是被潘氏害死的。她收买了姐姐小厨房的一个粗使丫头,让她在小少爷的吃食里做手脚,小少爷吃了沾染脏东西的食物,这才得的麻疹。
段姐姐,若是不信,可以回去好好审问,再者说,我一个被休之人,也没必要骗你,我之所以告诉你真相,也是不忍心看着小少爷枉死。”说完,李氏便跟着父母离开了王府。
段氏站在那里,愣了半天,突然扑向潘氏,死死的掐住潘氏的脖子,咬牙切齿道:“我杀了你!你这个毒妇!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费了好大劲,下人们才拉住段氏,潘氏已被掐得面色发紫,脖子上都带了紫手印。
这时,周彦焕也赶了过来,他见两人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不由怒道:“你们身为侧妃,竟然大打出手,还有没有点规矩?简直岂有此理!”
段氏见了周彦焕,仿佛看到救星一般,顿时嚎啕大哭,“王爷!呜呜……王爷要给臣妾做主啊!我们的孩子死的冤啊!是她!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段氏用手指着潘氏,神色狰狞,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潘氏闻言,吓得花容失色,当即跪倒在地,大喊冤枉。
周彦焕看着一院子目瞪口呆的下人,只觉得浑身无力,他命人扶起段氏和潘氏,将两人带到自己的书房,这才问起了事情的经过。
段氏一口咬定是潘氏害死了她的孩子,而潘氏则矢口否认。周彦焕将两人都训斥了一顿,命两人闭门思过。
等段氏和潘氏离开以后,周彦焕再一次召唤出暗卫,命他去调查小儿子的死因。
经过了李氏的事儿,周彦焕对潘氏也不再信任,因此,他听了段氏的控诉,心中自然起了怀疑。有道是无风不起浪,若是真的有人做了手脚,必定有迹可循。
这事儿若不是潘氏所为,那也就罢了,若真是她做的……周彦焕眯着了眯眼,狠狠握住了椅子的扶手。这个儿子虽然是段氏所出,也不得他喜欢,但好歹也是他的骨肉,听到这样的隐情,他又怎能不震怒!
第二日,暗卫回来复命,并带回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听了暗卫的回禀,周彦焕半天没有说话,他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段氏的信口雌黄,他多么希望潘氏并没有谋害他的儿子,可人证、物证都在那里,由不得他不面对。
原来李氏所言确有其事,暗卫带回的丫头,正是段氏小厨房的一个粗使丫头。她收了潘氏的钱财,将亲戚家患病孩子用过的餐具,带到了王府,弄脏了周正康的吃食,这才导致孩子患麻疹而亡。
这丫头听说周正康患病身亡,心中十分害怕,便悄悄逃出了王府,谁知刚出王府一日,就被暗卫找到,重新抓了回来。等待她的是什么,可想而知,一时的贪念,终将害了她的性命。
周彦焕在书房里枯坐了一夜,第二天赐了潘氏一杯毒酒,结果了她的性命。
这是周彦焕第一次面对后宅斗争的结果,赤*裸*裸的残酷,却又杀人于无形。
虽然周彦焕是靖边王之子,但他的成长环境还是比较单纯的,对于后宅阴私,没有切身体会。从小到大,周彦焕身边环绕的都是男人,这些人忠心耿耿,事事替周彦焕着想,自然不会让他接触这些肮脏事儿。
从本质上说,周彦焕还是个土包子,他未曾经受过王府生活的洗礼,也无法理解王子皇孙生活的不易,更没有他们的价值观和处事方式。所以,当周彦焕自封为王之后,虽然享受到了左拥右抱的生活,却无法保持后院的平衡稳定,这才酿成了今天的惨剧。
自从儿子夭折之后,段氏就有些疯疯癫癫的,她已经无法再生育,必然要面临身后无人的惨境,这些天更是一口一个报应,嚷嚷着,谭王妃来找她索命了。
周彦焕对于这样的段氏,不会再有兴趣,原本他能容忍段氏,也是冲着孩子,可现在孩子没了,段氏也疯了,他对这个女人就只剩下可怜了。
周彦焕身为靖边王之子,却被靖边王妃和现任靖边王——周彦浩追杀多年,其中的辛酸苦楚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因此,周彦焕对自己的孩子十分疼爱,更无法容忍别人加害他们。可段氏,李氏,潘氏却无一例外,都把主意打到了他孩子的身上,这是周彦焕最不能接受的。
周彦焕处死了潘氏,休弃了李氏,若不是段氏当时身怀有孕,他也绝不可能饶了段氏,可即便如此,也换不回孩子的性命。
周彦焕从小受柳先生和宋师傅教导,要建功立业,要待机而动,至于女人,那只是一种陪衬,一个延续子嗣的工具,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在这种观念的影响下,周彦焕野心勃勃,在公事上英明果断,却从未瞧得起女人,也正是这种轻视,让他吃了大亏。这一年多的惨痛教训,让周彦焕重新认识了女人,在以后的岁月里,他从未再轻视过女人。
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容易想起往事,而周彦焕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陈文东。
从幼年读书,到被困郑府,从镇守边关,到自立为王,周彦焕经历的每一件事,都有陈文东的影子。这个人占据了他太多的岁月,只要回想往事,就不能不想起陈文东。
直到此时,周彦焕才意识到,陈文东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陈文东究竟为他付出了多少,以至于没了陈文东,他连回忆往事都做不到。
周彦焕不得不承认,和陈文东在一起的日子,是他这一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即便他自立为王,雄霸一方,也不曾体会过这种快乐。
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陈文东淡出了他的生活,周彦焕却记不清了。
一直以来,周彦焕都把陈文东当成了自己的人,和谭王妃、潘氏不一样的存在。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处死潘氏,却不能下手处死陈文东。甚至一想到陈文东会死,他的心都仿佛刀割般难受。而现在,他的这种感受就更加明显了。
陈文东失踪以后,他并没有派人寻找,其中不乏置气的成分,但更多的却是想要把陈文东从心里赶走。他是大王,他有自己的抱负,不想被任何人干扰了心神,可现在他有些后悔了。
周彦焕知道陈文东并没有死,虽然大家都说他活着的希望不大,可周彦焕就是知道他还活着,这是一种奇怪的自信。
周彦焕有时候也会想,如果陈文东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找他?他就那么讨厌自己吗?
出征前一晚,周彦焕曾经去找过陈文东,当时他是真的后悔答应陈文东出征了。可陈文东坚持,军中又无人可用,他身为主帅,没有任性的权利。至于后来的一番说辞,其中有真情流露,也有演戏的成分。
陈文东一向心软,周彦焕正是认准了这一点,才让陈文东屡次妥协。
那晚,陈文东的沉默,让周彦焕有些心慌,到最后,他是真的害怕了,所以他妥协了。他担心陈文东做傻事,如果能让陈文东活着,他愿意放他自由。
他知道这一次陈文东或许不会回来,但当陈文东真的消失在他视野中时,他又忍不住失落和难过。陈文东是真的想要离开呀,这种认知,让周彦焕内心酸楚不已。
周彦焕消沉了,既有痛失爱子的难过,也有对陈文东的懊恼和担心,还有一丝自责和愧疚。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个月,周彦焕突然就想明白了,人死不能复生,即便后悔,他的幼子也会不来了。可是陈文东不一样,他既然没有死,就可以挽回。
周彦焕决定把陈文东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