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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远侯?”蒋氏心下不解,他们与安远侯府并无仇怨,他就算想要陷害谢桥,也不该挑拣苏素馨下手!

    丞相秉承中庸之道,慎独自修,忠恕宽容,并未树立政敌。

    眼下夺嫡分结党派,亦是明哲保身。

    很难想出安远侯这般作为的用意。

    掌柜见丞相夫人不大相信的模样,后背渗出冷汗,战战兢兢的说道:“夫人,小的不敢有半句隐瞒!”

    苏素馨冷冷的说道:“必然就是他!”见蒋氏望来,继续说道:“那日父亲在书房教我练字,有人拜访,我便如旧躲藏在内间,听闻安远侯有意拉拢父亲,只是父亲向来独善其身,不参与任何党派,怕是被他记恨在心!”

    安远侯,燕王党派。

    掌柜看谢桥一眼,忙又说道:“小姐惯常在小的药铺买药,安远侯拿两锭金子给小的,大抵怕小姐的婢子忘了,让小的提醒……”

    “带下去!”蒋氏心中愤怒交加,身为药铺掌柜,不可能不知荨麻的害处,为两锭金子做伤天害理之事!

    罪不可恕!

    “夫人……夫人……小的冤枉……”掌柜吓得瘫软在地,迭声喊冤。心里后悔,不该收了谢桥的银子做伪证。若是让安远侯知晓他如此诬陷,定也不会轻饶他。可想起事后的好处,却又极为心动。

    蒋氏冷笑:“我儿若无事,便饶你一命!我儿这脸毁了,小心你的贱命!”

    掌柜面无人色,哆哆嗦嗦似有话要说,瞥见谢桥平淡的面色,心下却一片惶然。

    谢桥闻声道:“荨麻不会致使毁容,好好将养几日便无大碍。”

    掌柜心中松一口气,被人带下去。

    苏素馨哭求着谢桥:“容小姐,你有没有法子让我这脸明日能好?”

    谢桥摇头道:“至多明日不再发痒。”

    “明日的及笄礼……”苏素馨哭丧着脸,囔囔道:“母亲,明日女儿不办及笄礼,不办了!”免得闹出笑话!

    “这怎么行?请柬都已经分发出去。”蒋氏心里也急乱,却没有法子。

    谢桥招了招手,白芷从门外进来,手里抱着一个小包袱。

    苏素馨、蒋氏盯着包袱,见谢桥打开,里面五颜六色的面纱,别出心裁的绣着各式各样的精致花样。

    “我打算邀请诸位姐妹游湖,命人准备面纱,分给诸位姐妹戴着。今日收到邀请参加你明日的及笄礼,后来听说你的脸毁了,心想你也许用得上,便带了过来。”谢桥看着苏素馨眼底发亮,嘴角缓缓上扬。

    “我怎么没有想到,每个参加及笄礼的小姐都戴上面纱,我戴着不显得奇怪了。”苏素馨欣喜的说道,手抚上面颊,眼里一阵失落,担忧的问道:“容小姐,我的脸当真无事么?”

    “不会有问题。”谢桥笃定的说道。

    苏素馨稍稍安心。

    林太医将药箱收好,背在肩上道:“我曾听闻有人说神农谷有一奇方,能够令人返老还童,苏小姐脸上的疤痕定能够祛除。”随即,看向明秀脸上日渐淡去的疤痕道:“原来她脸上的鞭痕使得脸上的伤口很深,疤痕也明显,如今一日比一日好。苏小姐该对县主放心,这世间怕是少有她治不好的病。”

    最后一句话,将谢桥高高抬起来。

    来了。

    谢桥拢紧袖中容姝给她的那张纸,看着林太医的视线泛着冷光。

    林太医低垂着头,避开谢桥的视线,拱手退了出去。

    蒋氏看着谢桥的目光有些微的变幻,苏素馨娇声道:“容小姐,你的方子可否给我一试?我可以付银子。”又怕出问题,被算计了去:“吴嬷嬷随容小姐一道去取罢。”

    “并没有这么神奇的方子,只是传言罢了。”谢桥知道丞相有一个傻儿子,猜不透季云竹让人将医治傻子的方子放在她屋子里有何算计。她若治好了,反而令丞相对她感恩戴德,向她靠拢!

    看着苏素馨红肿的脸,心里隐隐觉得,她的病只不过是为引,而真正的点却与丞相的傻儿子有关。

    当真想要苏素馨与她反目,这个算计,不会留下那么多的破绽令她脱身。他的用意,似乎并不想要丞相府与她交恶,所以只用荨麻毁苏素馨的脸。

    谢桥一时摸不透季云竹此计的心思……

    “你便另给我一个方子,这个方子无论如何我是不敢再用。”苏素馨坚持道。

    谢桥只得同意,回府后吴嬷嬷提议她在书房里等着,怕出差错。

    谢桥同意,抄录方子时,吴嬷嬷一直站在案前盯着,眼角余光四处打量着着,架子上摆放的大多是医经与手札。

    拿过方子后,她便乘坐着小轿回丞相府,隐约听着有人在外说道:“阿娘,容小姐如今是县主,您让她给弟弟治傻病,她会愿意么?”

    “愿不愿意总要试一试,县主她治好过一个傻子,眼下有希望治好,阿娘不能让你弟弟一辈子傻下去,让咱们加绝后。”

    吴嬷嬷心中微动,一副若有所思。

    而明秀送走吴嬷嬷,回到书房里,面露忧色道:“小姐,您说丞相夫人当真不会怀疑我们了?会相信是安远侯么?要是寻他对峙怎么办?”

    谢桥心中冷笑,此事主谋是季云竹,可安远侯去也脱不掉关系。只是……他这次只能替季云竹背了黑锅!

    但也没有冤枉了他!

    “丞相不会允许蒋氏去安远侯府,如今是非常时期,丞相只对皇上忠心耿耿,想必安远侯拉拢他未遂的消息,定会设法传递到皇上的耳中。皇上是多疑之人,他如此信任丞相,自然是他‘所有’事情都不瞒着他,一颗心不偏不倚。即便是交恶,他也不能与安远侯来往过近,免得皇上猜忌他与安远侯结怨,不过是造势而已,私底下早已达成协议。”谢桥眼底蕴含着冷芒,养虎成患,安远侯势必不能再留,他处处替季云竹设计她,总要拔掉他的爪牙,让他难以翻身!

    容凝……谢桥眸眼半眯,她是在侯府过得水深火热,适才与她投诚。将安远侯与邓氏联手设计的这件事派人告诉她。

    请求她帮忙将她从安远侯府救出来。

    正是如此,她才提前将苏素馨这件事梳理清楚,并未乱了阵脚,甚至让人准备好面纱。

    提前收买掌柜,让他提醒柳絮儿如何处理荨麻,稍露一点儿破绽,待再次寻他过去的时候,便将安远侯供出来。

    那个假扮明秀的丫头不是辅国公府里的人,唯有如此方能攀咬到安远侯身上!

    明秀了然的点头:“而且毁容并非是光彩的事情,丞相夫人也不会闹得人尽皆知,只能咬牙忍下。”所以小姐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下了掌柜这一步棋子,让丞相夫人知道是安远侯所为便可。

    谢桥哎呀一声,挑眉道:“有长进。”

    明秀跺了跺脚:“小姐!”

    谢桥眼里的温度渐渐冷却,她的算计最关键的人物,便是——丞相。

    每个臣子府中,想必都有皇上的暗桩,一些事情定然瞒不过他。所以,丞相定不想掩盖。

    果然如谢桥所料,丞相从蒋氏口中得知是安远侯,当即入宫痛表对皇上的忠心,却让他的女儿遭受奸人的毒手。

    “皇上,微臣只一言令他不如意,安远侯对小女下此狠手,坏她姻缘。若是哪日谁触及他的利益,是否不择手段要人性命?”丞相跪在地上,悲愤交织道:“请皇上替微臣做主!”

    明帝拈须沉吟:“你需要朕如何替你做主。”

    “微臣……”丞相老脸涨的通红,却说不出如何处置安远侯的话。

    “行了,你又没有确凿的证据,朕如何给你讨还公道?行了,你若有他的把柄,朕也便收回他的实权,敲打敲打他一番。”明帝深觉安远侯近来太不安份,的确要给他警告。

    丞相沉默片刻,从袖中掏出参安远侯数条罪名的奏本,呈递上去。

    明帝面色一沉,南陵郑亦修押送的物资与谢桥的药材被毁,竟是安远侯所为!

    啪——

    奏本被甩在龙案上,明帝满目阴鸷,秦淮他这是想做什么!

    “来人,请安远侯入宫!”

    刘公公立即出宫去传达皇上口谕。

    一个时辰后,安远侯匆匆进宫。

    迎头一本奏折砸在他的头上,安远侯陡然变色,看清楚奏折上的内容,大惊失色:“皇上……”

    “你身为朕的臣子,该为朕分忧,替百姓解忧。可你却暗中阻扰,令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朕饱受骂名!你枉为臣子!”明帝雷霆之怒砸下,安远侯惶恐,无法开口解释这一切都是季云竹所为。可他自己也有参与,开脱不得。

    “公侯伯爵乃是赏赐给有功绩的臣子,你贵为侯爷,却未曾立半分功绩。”明帝面色阴沉,语气森然。

    安远侯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果然,听到明帝冷声道:“废除安远侯世袭罔替。”

    安远侯面色灰白,世袭罔替,不废除,不更替,如今却被废……日后子孙后辈世袭便要降等。

    想到此,安远侯手指都在发抖。

    “不得世袭。”

    安远侯扑通跪在地上,不得世袭,到他而止!

    “皇上,微臣糊涂,请您开恩!”安远侯趴伏在地上,涕泪直流。他想将秦家发扬光大,更上一层楼。却不曾想祖上挣下的爵位,毁在他的手上!

    “退下。”明帝一摆手,没有转圜的余地。

    安远侯心有不甘,却知道皇上此时还在怒头上。只要圣旨未下,他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苏蔺!

    安远侯紧握拳头,眼带凶光的离宫。

    ——

    谢桥得到安远侯被废爵的事,不过一笑置之。

    并不够!

    秦懿如同废人,他没有儿子继承,废不废并无区别。

    “小姐,您可真是神算,将丞相的心理算的真准。”白芷笑得两眼弯弯,闪烁着亮光,仿若弯月。

    “小姐,您不庆祝一下?”半夏期待的看着谢桥。

    谢桥托着掌心的一朵小白花,轻吹一口气,小白花滚落在地上。

    “庆祝的太早。”棋子没有走到最后一步,谢桥不敢掉以轻心。

    半夏满心失望。

    谢桥拍了拍手,起身道:“不过,可以出府走走。”

    半夏雀跃的说道:“奴婢想吃长西街的点心!”

    “奴婢要俆记烤鸭。”白芷连忙说道。

    明秀含笑道:“奴婢想吃小姐做的莲子羹。”

    谢桥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蓝玉:“你要什么?”

    “奴婢要一块酥糖。”

    “走罢。”谢桥拢一拢垂在身后的长发,吩咐明秀去准备马车。

    蓝玉道:“小姐,奴婢看家。”

    “好。”

    一行人去往长西街。

    半夏、白芷买完要东西后,谢桥替蓝玉买一包酥糖。

    “莲子你自个儿采。”谢桥回首对明秀说道。

    明秀眼底闪过狡黠,含笑道:“奴婢早已准备好。”

    谢桥轻点她的额角:“你呀!”语气俱是无奈。

    “小姐,我们去酒楼歇歇,用完膳再回府。”明秀央着谢桥朝一家酒楼走去。

    谢桥临窗而坐,一眼瞧见不远处角落里的叶舟,正与身旁的少女逗趣。斜睨一眼身旁的谢桥,意味深长道:“原来是来逮人。”

    明秀闷不吭声。

    “小姐,有人背着您偷奸耍滑,与女子在四处幽会呢!”白芷刻意提高声调,叶舟闻声望来,见到谢桥的一瞬脸上的笑容僵住,连忙走过来,谄媚的说道:“小姐,我可没有躲懒啊,干完活儿才来的。”

    “那女子是谁?”谢桥淡扫那位少女一眼,却是始终没有好奇朝这里看一眼,不禁皱紧眉头。

    “我在酒楼偶遇,捡着她的帕子,她感谢我请我用膳。”叶舟话一说完被明秀瞪一眼,突然拉她起身,明秀将他的手甩开。叶舟道:“快走。”

    明秀见秦蓦站在谢桥的身后,不甘愿的跟着叶舟身后。

    白芷、半夏也跟了过来。

    叶舟眼珠子一转:“带你们去茶楼听说书去。”

    明秀想着秦蓦在便也同意了,知会谢桥一声离开酒楼。

    “你的丫鬟有眼力见。”秦蓦目光在她脸上停顿片刻,落在她手边一包酥糖上:“这是什么?”

    “酥糖。”

    随着谢桥话落,秦蓦一根食指已经在油包纸上戳破一个洞,抠出一小块酥糖。

    “这是给蓝玉买的。”看着纸包上的洞,谢桥瞪他一眼:“这样还如何送人?”

    “再买一包便是。”秦蓦尝一口酥糖,蹙眉:“不如东善街的酥糖好。”

    “你爱吃酥糖?”谢桥心中诧异。

    “母亲喜欢。”

    谢桥默然无语。

    秦蓦倏忽抓握住她的手:“走,带你去一处地方。”

    谢桥被他拉拽着疾步跟在身后,方才追得上他的脚步。穿过闹市,转进一条小巷,在深处一户人家门前停下。拉住门前的一个铁环,叩响大门。

    吱呀——

    门被打开,老叟站在门口,已是老态龙钟。

    “小蓦来了。”老叟见到秦蓦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慈祥的笑:“快进来。”

    秦蓦踏进屋子。

    老叟见谢桥站在门口,拉住秦蓦的手:“小蓦,快叫你的小娘子进来。”

    闻言,谢桥一怔,解释道:“老伯,我不是……”

    “张伯,她面皮薄。”秦蓦侧首,狭长的双目里的一丝灼热仿佛将眸子里的冷漠冰寒消融,此时笑意盈然。布满厚茧的手伸在她的眼前,清风吹拂着他宽大的袖口,清楚的看到其上水波暗纹,他身上的沉水香在鼻端幽浮,她神情怔忡。细白柔嫩的手被他握于掌中。他修长冰凉的手指与她的手指交扣,那么的契合。

    谢桥目光落在两人缠绕的手指,听到张伯的笑声,双颊一瞬间嫣红,映衬得耳垂上的翠色耳坠越发明艳醒目。

    院中温暖如春,春花未谢夏花已然含苞欲绽,秦蓦一时恍惚,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上好的颜色,压住这满园的春色。”难得见她脸红,似涂抹了一层胭脂,凤眸清澈,亮如两汪春水,仿佛被清风吹皱,兴起层层波澜。

    他却是看的呆了,不忍将她放手。

    张婶从屋里出来,见着秦蓦二人,高兴的说道:“来了怎得在院子里头站着?快进屋,张婶给你做糖吃。”

    谢桥尴尬的抽回手,定了定心神,移步进屋。

    “小蓦小时候经常与阿善一同来这里吃我做的糖,现在来的少了,定是想让娘子尝尝我的手艺。”张婶准备着做酥糖的东西,将往事说与谢桥听。

    “我不是他娘子。”谢桥轻声解释。

    张婶却认定了:“他能带你来,迟早有一日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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