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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满足?
可是叫她如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从小建立的关系,她的认知,一夕间崩塌,叫她如何承受?
邱月茹一直来很平静,望着陆贞儿纤薄的身子,定在门口,声音飘渺,带着压抑,眼底布满了悲伤。
这是她养大的孩子啊!
当作自己女儿疼爱的孩子啊!
她一手给摧毁了!
邱月茹的泪水决堤,心中后悔了。
有些话,说出口,便覆水难收。
“贞儿,你恨母亲么?”邱月茹觉得她心中是怨的,不然不会说‘你还是说了’!
她也希望自己死守着这个秘密。
“不恨。”陆贞儿努力的稳定情绪,平静的说道:“我感激您,给我的这一切。”
身后,没有声音传来。
陆贞儿问道:“我的生母是谁?”
陆贞儿踉踉跄跄,几欲崩溃的离开的太傅府。
她的脸,苍白如雪,带着绝望。
邱月茹说她接受不了事实。
她执意要知道。
果真,她难以接受!
陆贞儿在街头漫无目地的游荡,一直走,一直往前走下去。
行人冲撞,剧烈的痛楚,也拉不回她崩塌的神智。
一辆马车疾驰而过,陆贞儿没有躲避,马车紧急的调转方向,仍旧不可避免的将她带倒,狠狠地、狼狈地摔在地上。
怒骂声,惊呼声,全都离她远去。
陆贞儿趴在地上,泪水一滴一滴砸落在地上,接着成串的落下来。
“我的母亲是邱月茹……”陆贞儿魔怔一般,反复呢喃着:“邱月茹是我的母亲……”
她的母亲,只有邱月茹。
——
陆贞儿一夜未归。
淮阴侯府兵荒马乱,将整个京城翻来覆去找了几遍。
天蒙蒙亮的时候,褚明衍在河边找到陆贞儿。
她脚上的鞋子早已不见了,白嫩的脚上一片脏污,凝结着血渍。衣裳脏乱,苍白憔悴,眼神空洞,像没有生气的木偶。
褚明衍所有的愤怒与焦急,全都化为心疼与怜惜。
无论说什么,问什么,陆贞儿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褚明衍去查,派出去的人还未回来,一个消息,如一记响雷在京城炸裂!
太傅嫡次女陆贞儿,如今的成王妃是太傅与亲妹妹所出!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经常都沸腾了!
污言秽语,种种难以入耳的舆论,逼得太傅府闭门谢客。就连淮阴侯府、成王府里的人都避而不出。
无论采取什么措施,都压制不下。反而越演越烈,急剧发酵。
淮阴侯府里的人,为了照顾陆贞儿的情绪,全都将消息隐瞒下来,没有透露到陆贞儿的耳中。
褚明衍也已经猜测到陆贞儿为何彻夜未归,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似的。定是她去太傅府,有人与她说了关于身世的事情。
褚明衍深有体会,那时他与兰阳感情正浓,突然得闻身世,如同五雷轰顶。
她只怕有过之无不及。
一直认为的姑母,竟是生母。
而她,是禁忌的产物。
世俗难容的存在。
这也便能够解释,为何邱月茹无法接受,甚至难以容忍陆芷柔的存在!
即便陆芷柔很无辜,甚至是受害者,对邱月茹来说都极为扎心,膈应得慌。
更遑论,陆鸿的百般殷勤与呵护。
即便这一切都是邱月茹公之于众,也无法去怨恨她。
她对陆贞儿仁至义尽,并未将恩怨迁怒在陆贞儿的身上,薄待了她。
“贞儿。”褚明衍站在床榻边,注视着缩在床脚的陆贞儿,她双眼无神,唇瓣干裂,从回来便滴水未进。“你不想吃,我们喝一杯水如何?”端着水,坐到她的身边,喂到她的唇边。
陆贞儿没有丝毫反应。
褚明衍目光一暗,将水灌进嘴里,大力的拽着她倒进怀中,吻住她的唇,舌头抵开她紧抿的唇瓣,将水喂进去,重重咬她的唇瓣,陆贞儿痛呼,水顺着打开的咽喉流进去,陆贞儿下意识的吞咽。
“自己喝,还是我喂你。”褚明衍目光灼灼,给她自己选择。
陆贞儿被他这一折腾,回过神来,看着褚明衍漆黑的眸子里蕴含着的关怀,眼睛一热,抱着他的脖子,埋在他的肩窝抽噎。
“阿衍,抱我,抱紧我……”
陆贞儿缩在他的怀中,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一般,孤弱无助。紧紧的攀附住褚明衍,这一缕温暖,暖热她冰冷的躯壳。
这一日,陆贞儿被褚明衍轻哄着勉强吃了半碗饭,静静地陪着她入睡。
她睡的并不安稳,时常惊醒,亦或者睁开眼看一看褚明衍在不在身旁。
她害怕,怕褚明衍知道她的身世,会厌恶她。
褚明衍无奈,命人去问谢桥要安眠香。点了半个时辰,陆贞儿方才沉沉睡去。
外面是惊天动地,这一隅天地,却是风平浪静。
褚明衍目光专注的凝视着她的睡颜,长叹一声,叮嘱婢女注意着陆贞儿,出去处理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
他前脚一走,陆贞儿紧跟着便醒了过来。
婢女上前,服侍陆贞儿起身。
陆贞儿穿戴整齐,洗漱干净,只喝了半碗稀粥,便不肯再进食。
望着窗外绿草萋萋,一片蓬勃生机,陆贞儿眸光微微一动。
“备车。”陆贞儿起身朝屋外走去。
婢女心中一惊,连忙挡在门口,张开双臂,紧张的说道:“成王妃,成王说过让您好好在屋子里休息,哪里也不许去。”
陆贞儿微抿着唇瓣,眸色淡淡,语气却透着一丝冷,“让开!”
婢女一动不动。
陆贞儿眉心跳动,心中有了一个预感,“外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婢女脸色蓦地一白,慌忙摇头:“没有。”
陆贞儿从她脸上的反应确认,外面一定出事了!
“我再说一遍,让开!”陆贞儿心中担心是她的身世暴露,急着出去求证,往日极好的涵养与理智在此刻分崩离析,猛然推开挡在身前的婢女,提着过长的裙摆朝府外奔去。
一路上,府中的奴仆,纷纷驻足,看向陆贞儿的目光极为复杂,幸灾乐祸、怜悯、厌恶……
陆贞儿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在触碰到他们眼底的神色,瞬间绷断。奔跑的脚步停顿下来,站在庭院里,茫然的望着一旁的奴仆。他们眼中的恭敬早已褪色,露出最原始的神色。那是她最畏惧的眼神!
一道道目光,如尖锐的刀子扎在她的心口,撕裂她光鲜的外表,暴露出她肮脏的血脉。
陆贞儿盯着前方,他们的目光在她眼前转动,嘲笑着她,叫嚣着,她这样的人,不该存活于世。
陆贞儿痛苦的捂着双耳,她脑子里‘嗡嗡’作响,恶意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穿破耳膜,直入她心里,如何也驱散不去。
“啊——”陆贞儿崩溃的尖叫,天旋地转,倒了下去。
“王妃,王妃——”
围观的人吓一大跳,一哄而散。
留下的几人,手忙脚乱将她抬去屋子,一人去请府医。
——
荣亲王在陆芷柔身上做的文章,大获全胜,却也因为荣亲王妃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
他牵连前镇国公一事,被暴露出来,前镇国公的拥护者对他有异议。
成王又是有镇国公的血脉,只凭着这层身份,便有不少人倾向他。
而现在又爆出荣亲王妃僭越,佩戴皇后品级用的器物。大周对器物等级分明,律法严苛,只荣亲王妃犯得罪,便是要杀头。
任荣亲王一手遮天,他如今不过是亲王之尊,又在谋夺大位,半分纰漏不能出。而今荣亲王妃一事,成了他的心头大病。
百官齐齐谏言,依律法行事。
他若当真如此,只怕康绪那边便不会替他卖命!
不顺从,他便不能顺利登位。
荣亲王妃也急了,她未料到在马车上在蒋氏面前露一手,让她将消息透露给苏相,倒戈向他们。哪里知晓,送了把柄到他们的手里。
“王爷,我一时糊涂,为了拉拢苏相,让他们认清时务,哪里知道他们会这般狠!”荣亲王妃心里暗恨相府,如此顽固不化,等他们成就大业,定要第一个将他们收割了!
荣亲王忍住怒火,看着她一脸凶狠的模样,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
“我早就叮嘱你,还未水到渠成,不能落下丝毫把柄!你看看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成多久,便留下致命的把柄!你说我该如何处置?”荣亲王心里是恨不得顺应了百官,将她给伏诛!
荣亲王妃变了脸色,她一直都知道,荣亲王最在意的只有自己,一切阻碍他的东西,他都会无情的扫除障碍!而他此刻目光沉沉的盯着她,眼底里杀气骤显,分明是想要杀她!
“王爷,你不能杀我,我哥哥知道我死了,他不会放过你的!”荣亲王妃并不蠢,知道摆出她的护身符。
只要她大哥在余海,她便不怕。
她死了,他大哥定不会轻易放了荣亲王,一旦撤离余海,便会沦陷在秦蓦的囊中。大哥能够与秦蓦的人相抗衡,凭借的是他对余海的熟知。
荣亲王冷笑一声:“你以为,大权面前,你哥会为了你出头?”
荣亲王妃浑身一颤,脸色煞白,咬紧牙关道:“会不会为我出头,王爷大可一试。”
荣亲王眼中墨色翻涌,宛如两道尖锐的利刃射向荣亲王妃。阴冷的说道:“不枉费你跟我多年,我的性子,倒是了解一二。”
荣亲王妃在他阴鸷的目光下,双腿发软,可她咬牙硬挺,不能服输。一旦软下来,荣亲王定会要她的性命铺路!
“过奖,好歹也做了王爷近二十年的枕边人。”荣亲王妃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荣亲王,看着他眼底的墨色化去,提着的心落了下来。
她就知道,荣亲王不敢冒险。
尤其是眼下紧要关头!
荣亲王压着眉心,此事很难办。唯一能够解决的办法,便是依律处置。
叩叩——
门被敲响。
“进来。”荣亲王给荣亲王妃使一个眼色,荣亲王妃退到内殿。
刘公公推门进来,佝偻着背,战战兢兢的说道:“王爷,外头有人谣传皇上已经驾崩,消息被您隐瞒下来,秘而不宣。有人揣测人皇上被您给谋害篡位……”
“嘭——”
荣亲王拂袖将手边的茶盏打翻在地上。
刘公公心尖一颤,不敢躲,碎片飞溅,擦着他的脸颊而过,留下一道血痕。
“燮郡王、顾阁老与苏相等人求见皇上……”刘公公尖细的声音越说越低,头越垂越低,几乎抵在地砖上。
荣亲王脸色猛地一沉,一掌拍在龙案上,勃然大怒道:“本王如何叮嘱你?此事还需本王再重申一遍,要如何做?”
“奴……奴才知道如何做。”刘公公面色一变,哆哆嗦嗦的退出去。
还未走出打殿,便见锦衣卫统领进来:“王爷,燮郡王闯进兴乐宫了!”
“你说什么!”
“燮郡王硬闯进去,属下们拦不住。”
“废物!”荣亲王怒斥,发布施令,“燮郡王以下犯上,犯狂悖之罪,命令弓箭手包围兴乐宫。不肯伏诛,剿杀!”说罢,疾步去往兴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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