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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逼得顾雍离开吴国,顾雍一走,走的可不仅仅是顾家,很可能只是一个开始,陆家、张家都有可能跟着一起离开。到了那个时候,吴国还能在江东立足吗?
孙登非常理解孙权现在的心情,可是留给他们的选择已经不多了,如果坚持继续限制江东人的势力发展,那么江东人会抛弃他们,如果放开限制,那江东人的势力很快就会超出控制的范围,尾大不掉。两害相权取其轻,目前所能做的只有向江东人让步,尽量把事态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以内。
然而这只是孙登的看法,孙权未必就能采纳。
“子高,诸葛恪用兵能力如何?”孙权忽然问道,原本紧锁的眉头已经松了开来,似乎已经做出了某个决定。孙登犹豫了一下,谨慎的说道:“有天赋,但是毕竟年轻,还需要父王多调教才成。”
“那好,你在柴桑主持战事吧,让诸葛恪和陆逊辅佐你,你带来的精锐,就交给诸葛恪率领。”孙权忽然站起来身,很干脆的说道:“我回建邺去,和众臣商量一下丞相的人选。这丞相之位总悬着,终究不合适。”
孙登大喜,连忙起身拜谢。他当然知道孙权这么安排,既是给诸葛恪机会,也是向江东表示让步,陆家同样是江东大族,他和诸葛恪同时担当他的左右手必然会互相牵制,而得利最多的就是他,有了这两人的辅佐,只要他能摆平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将在江东和淮泗人之间左右逢源。
孙权雷厉风行,很快就把决定传达出去。驻在陆口的大都督鲁肃一接到消息,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诸葛瑾父子已经成为淮泗臣子的代表,他这个大都督该退了。他立刻让人请来了长史张承,让他起草请辞大都督,回建邺养病的奏疏。张承一听,当时就愣了,考虑了片刻之后,拿起笔,文不加点,一挥而就,双手送到鲁肃的面前。
鲁肃看着张承代写的文章,叹了一声:“仲嗣,你父亲、弟弟都在越国为官,你就不要在这里熬了,去越国吧,以你的能力,很快就能有用武之地。”
张承也不客气,笑着点点头:“都督,我陪你回建邺,家里还要收拾一下,然后便去钱唐找找机会。都督,你怎么打算?不想离开建邺吗,也许换个环境,对你的身体更有好处。越国在朱崖道术学院有几个医匠,医术颇有独到之处,南海又盛产香料,据说对治病很有好处。”
鲁肃哈哈一笑:“多谢仲嗣了,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其实不是什么病,是旧伤。年轻的时候不知道注意身体,任着性子胡来,现在年纪大了,全都出来了,不是什么药石能治得好的。周公瑾英年早逝,我比他已经多活好多年了,够本了。”
“都督……”
鲁肃抬起手,打断了张承的话,笑了一声道:“你如果方便的话,把林直带走吧,他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却没能推荐他出仕,真是对不住他啊。”
张承听他这么说,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多说无益。当天,他们便整理行装,一起到柴桑向新上任的监军太子孙登请辞,孙登很诧异,亲自赶到鲁肃的住处,苦劝了好久,鲁肃却以病体为由,婉拒了孙登的扣留。
诸葛恪听说此事,立刻赶到张承的住处,劝张承留下。诸葛恪的姊姊是张承的妻子,几年前刚生下一个女儿,夫妻感情不错。诸葛恪对张承说,现在我虽然还位居陆逊之下,父亲这次也未必能当上丞相,可以日后我们一定能达到目的。陆家在越国有陆绩,大王肯定不会毫无保留的信任他,陆逊最终必然要让路。现在我们正需要集合淮泗籍的俊才,你怎么能走呢?
张承一句话就把诸葛恪堵死了,他对诸葛恪说,不错,陆绩在越国,陆逊不会得到大王无保留的信任,可是我的父亲和兄弟也在越国,而且担任的官职比陆绩要重要得多,大王能相信我吗?
诸葛恪哑口无言,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张承扬长而去。他不甘心,又写了急信,让人以最快的速度送给诸葛瑾和姊姊,让他们再劝劝张承。张承回到建邺家中时,夫人诸葛氏已经接到了消息,只是她还没说几句,张承就打断了她:“夫人,你也觉得元逊前途无量吧?”
诸葛氏莫名其妙的看着张承,不太明白张承为什么说这句话。张承以善于识人著名,可是他这句话里的意思却表明他对风头正劲的诸葛恪并不看好。
“你们诸葛家如果要败,一定是败在元逊的身上。”张承淡淡一笑:“你要是相信我,就立刻收拾行装,和我一起尽快离开建邺到钱唐去,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给你写个休书,从此我们各奔东西。”
诸葛氏犹豫不决,她知道张承这句话不是玩笑。张承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离开吴国,而她们家又和越王没什么瓜葛,也正因为此,才得到孙权的信任,她和张承的婚姻已经失去了当初的政治意义。
“我跟你走。”诸葛氏沉吟了半天,长叹了一声:“我去和父亲、母亲告个别。”
“应该的。”张承同意了。
诸葛氏回家把张承的话对诸葛瑾一说,诸葛瑾皱了半天的眉头,没有吭声。张承虽然是他的女婿,但张承只比他小四岁,他们交往多年,相互之间知根知底,他对张承的识人之明也非常佩服。只是现在张承对诸葛恪的这个评语让他非常不舒服,眼下诸葛恪是他的全部希望所在,怎么看也不象是败家灭族的祸根啊。
张承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家中细软,留下一封辞别信,让人送给孙权,自己带着曹根、上官雪菲和林直轻车简行,直奔钱唐,一路上都没有停留,直到吴县时,他才在城外的驿亭中停了下来。
已经得到消息的张温在亭外相迎。
这个驿亭,就是当初孙绍送别周循时唱“长亭外、古道边”的驿亭,驿亭还是那个驿亭,树木依然是那些树木,几年的岁月似乎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只是当初的那些人却不再是那些人,孙绍立国称王了,周循成了越国的大将,而当年与周循并称少年俊杰的张温却被软禁在家,前途一片黑暗。
“仲嗣,你也要走了?”张温一看到张承,就露出苦涩的笑容。
“是的,我要走了。”张承也不客套,开门见山的说道:“你呢,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我不是你。”张温摇摇头:“你的父亲、兄弟都在越国,建邺那点家当不放在眼里,我可不行,我张家上下几百口人,哪是说搬就能搬的?再说了,你和越王有兄弟之谊,我……呵呵,却是……”
“惠恕,几年的监禁,就让你变成这样了?”张承连连摇头,毫不客气的说道:“你不仅看错了你自己,也看错了越王。”
张温默然。他不是没动过去越国的心思,可是一想到他当年利用孙绍,最后又抛弃了孙绍的事情,就觉得心里发虚。另外当时走投无路的沈玄现在是越国的重臣,而他现在却是个被软禁的人,彻底翻了个个,让他觉得有些无颜面对故人。张承让人约他在这里见面,他当然知道张承的用意,可是他想来想去,自己和张承不能比,张承跑到越国肯定能很快就受到重用,而他则未必。这次陆逊成了都督,辅佐太子孙登,领着大军与关羽对抗,而陆逊的外甥顾承就是他的妹夫,陆逊也许会给他机会也说不定。对他很看重的顾雍很有可能会成为丞相,不会一点忙不帮,考虑了好久,他决定还是留下来再看看。
张承见张温单身而来,就大概知道了他的决定,劝说了几句,只得遗憾的拱手而别。
“张惠恕看似聪明,实则糊涂。”离开了长亭,林直毫不掩饰的说道:“他对吴王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真是笨到家了。”
“这也怪不得他。”张承深有同感的摇摇头:“他们这些江东世族,家业都在吴国,哪象我们这么方便,稍微收拾一下就能走了。他们要走,不仅人多,而且最重要的是土地无法搬走,离开了吴国,财产至少损失大半,不到最后一步,岂能这么容易的做出决定。”
“我看未必。”上官雪菲冷哼了一声:“越国地广人稀,什么时候会缺土地?他就是对越王没信心,生怕越王冷落他,这才瞻前顾后。有道是算计过度,便是此义。他注定了一辈子就是个谨慎的人,做不出有魄力的事。”
“雪菲姑娘想去越国好久了吧?”一直没吭声的曹根忍着笑道。
“你不要说我,你不也是?”上官雪菲扫了曹根一眼,爽朗的一笑:“其实呢,我是为张君感到遗憾,以张君的能力,如果早点去越国,现在至少是一郡太守,说不定一州之牧都有可能。何至于在吴国呆了几年,一直还是个长史。”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