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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爷传召呢,快跟奴婢过去吧!”
因在蒙古王公面前,康熙出巡摆的是全副仪仗,曹颙这个太仆寺卿,是跟随在一边的,每天都见得着。
听说康熙特意传召,曹颙心中纳罕,不晓得有什么事。 他正了正官服顶戴,从腰间掏出来一个扳指来,塞到魏珠手中,低声问道:“魏总管,万岁爷气色可好?”
魏珠在未发迹前便认得曹颙,两人现下也算是熟人,便也不跟他客气,低声道:“奴婢谢曹爷的赏!哲布尊丹巴活佛来了,万岁爷看着还好!曹爷不必担心,奴婢瞅着,像是好事。 ”
曹颙听了,低声道:“多谢总管,这样我心里便有底了!”
魏珠不由地打量了曹颙一遍,笑着说道:“奴婢这几年在万岁爷身边见地人也不少,像曹爷这般不骄不躁的却是少呢!说起来,曹爷如今也是万岁爷跟前的半个红人,却还是待人和气,鲜少有高声之时,不像那些个狗仗人势的东西。 ”
曹颙忙摆手自谦,连道不敢。
原本他就对宦官没什么轻视的,更何况晓得“打狗还需看主人”的道理。 就像眼前这个魏珠,前几年不过是乾清宫一个跑腿的小太监,现下已经取代梁九功,成为御前最得力的太监。
虽然魏珠的职位是乾清宫副总管,但是宫里宫外,谁还将那个“副”挂在嘴上,就算皇子阿哥,见到他也要笑着说话。
或许是曹颙福缘深厚的缘故,在魏珠未发迹前。 与之打过几次交道。 因曹颙待人虽不亲近,但是鲜少有鄙薄之意,对宫里这些内侍又大方,魏珠便生出感激之意。 这几年,能够照拂地地方他也算是尽了助力。
内侍交通外官,是皇帝地忌讳,魏珠没胆子不说。 曹颙也没那个心思。 因此,两人也没有刻意交往。 但是每每相处,却也能彼此满意。
上个月,八阿哥与十七阿哥返京,换了京中当值的五阿哥与十四阿哥北上随扈。
曹颙请了旨意,进入康熙御帐时,三阿哥、五阿哥、九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都在。
康熙穿着常服坐在榻上,下首坐着位须发皆白地红衣老喇嘛。
虽然能够感觉到各位阿哥的视线都望向自己。 曹颙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两步,跪下道:“微臣曹颙见过万岁爷,各位阿哥!”
康熙摆了摆手,命曹颙平身,随后转过头对那老喇嘛说道:“大喇嘛,这是朕的孙女婿曹颙,你瞧他的福祉如何?”说着,对曹颙道:“这是呼图克图大喇嘛。 还不快快见过!”
曹颙只觉得落到自己个儿身上是视线炙热无比,心里暗叹不已。 不晓得康熙老爷子又抽什么疯,就算是心里真照顾他这个孙女婿,也不必巴巴地在儿子们面前表现出来,这不是将他变成“香饽饽”么?
心下虽然腹诽,但是众目睽睽之下。 曹颙也没胆子抗旨,很是恭敬地对那大喇嘛施礼。
虽说第一次见到这个大喇嘛,但是曹颙却早已听过他地大名。 呼图克图大喇嘛或许塞外百姓知道的不多,但是哲布尊丹巴活佛却是无人不晓。 哲布尊丹巴并不是他地法号,而是尊称,是藏语“尊胜”的意思。 他的法号是罗桑丹贝坚赞,是土谢图老汗王衮布多尔吉之子,被喀尔喀诸汗王选出的第一世哲布尊丹巴活佛。
因在噶尔丹叛乱时,罗桑丹贝坚赞率领喀尔喀各部南下臣服清廷,所以康熙待他很是优容。 在康熙三十年。 他被册封为呼图克图大喇嘛。 统管漠南喀尔喀部宗教事务。 现下的土谢图汗是大喇嘛的侄孙,也是康熙四公主的额驸博尔济吉特氏敦多布多尔济。
大喇嘛已经八十岁。 手里把着一串褐色佛珠,笑眯眯地甚是慈祥。 不过,看到曹颙几眼后,他却收敛庄容,变得肃穆起来,嘴里喃喃做声,低不可闻。
屋子里地气氛变得诡异起来,曹颙也察觉出不对,抬起头来正对上老喇嘛洞悉一切的目光。 曹颙只觉得老喇嘛的目光很是幽远,让人不禁生出探寻之心,虽然这时耳边传来说话声,但是他却像听不到了似的。
就听到有人有蒙语低声问道:“雄鹰总要落地,格桑花终会凋零,倦怠的旅人,为何迟迟不归?”
那一瞬间,曹颙只觉得多年的疲惫,都涌了上来,只想阖上眼睛,好好地休息休息。 不过,听着“嗡嗡”的**声,看着帐子里的金黄一片,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时,就听康熙略带怒意地声音道:“大喇嘛,你这是做甚……”
曹颙心里“咯噔”一声,神志渐渐清明起来。 望了望帐子里,众位阿哥不晓得何时退出地,只剩下他与康熙、大喇嘛三个。
看着那大喇嘛还在肃穆地看着自己,曹颙只觉得心里发寒,难道真有所谓的“神佛”,难道他真看出什么不对来了?
那大喇嘛没有回答康熙的问话,仍是望着曹颙的眼睛,低声问道:“倦怠的旅人,为何迟迟不归?”
曹颙后背出了一身汗,难道这个大喇嘛要说自己是“鬼”?他不由地望向康熙,琢磨着这位精通西学的帝王会不会相信喇嘛地神鬼之说。 难道自己兢兢业业地小心多年,就要死在喇嘛的口下?
康熙见曹颙面上露出迷离之色,像是溺水之人在祈求一般,心中一软,冲曹颙点了点头。
曹颙瞪大了眼睛,他这边刚自言自语,康熙就很“配合”地点了点头,这委实太令人抑郁。 他转过头,望向大喇嘛的目光却变得平静下来。
他只是个寻常人罢了,就算拘在这身体的灵魂异于常人,但是又没有做过祸国殃民之事,有什么好害怕的。
看着曹颙的神情变幻,那大喇嘛的目光也深邃起来。 看了曹颙好半响,他方对旁边的康熙道:“万岁,此子目光清澈,心性纯良,可担当此任!”
闻听此话,康熙与曹颙同时松了口气。
康熙是很难找到信任的人,又不好让皇子们去办,因为皇子阿哥的身份过于招摇。 曹颙则是庆幸不已,虽然不晓得这活佛喇嘛是真高深,还是假高深,但是总是自己还是个“人”,没有被指证说是“鬼”。
康熙转过头来,对着曹颙点点头道:“既是大喇嘛说你可担当此任,那你便替朕跑一趟!”
钦差啊,怨不得魏珠说是好事,只是不晓得老喇嘛为何弄出这阵仗来唬人?曹颙一边跪下领旨,一边心中疑惑。
康熙从榻上起身,背着手走了两步,道:“你去喀尔喀蒙古扎萨克图汗部救个喇嘛出来,不能打着朕地名义,也不能闹出大动静来。 ”
曹颙听着有些发愣,随扈塞外,他对蒙古各部地分布也晓得些。 扎萨克图汗算起来,可是不近,应该在外蒙古一带,那边就是纯蒙古人聚集地。 自己不能打着“钦差”的招牌,千里迢迢地赶过去救个喇嘛,这算什么差事?
或许是康熙说完指令,自己也有些过意不去,说道:“你可从侍卫处选几个帮手过去,若是与汗王府地有了冲突,必要时候可以出示身份,但是却不能说出原由。 为何出现在扎萨克图汗部,这个你要自己编排。 ”
曹颙虽不晓得要去救的那个喇嘛是何人,但是能让一个蒙古活佛传信,让康熙亲自过问的肯定不是寻常人就是。 虽然他有些好奇心,但是也晓得无知之福啊,知道多了未必是好事。
若不是蒙古人信奉黄教的多,各部传教的喇嘛也多,曹颙连那人的特征也是不想问的,但是又不能白跑一趟,万一救错了岂不冤枉。 因此,他只好硬着头皮发问:“万岁,那位大师是被羁押在汗王府么?他,臣怎么相认辨别呢?”
康熙没想到曹颙会问这个,先是点点头,随后转过头对那老喇嘛道:“大喇嘛,你可曾见过他?”
大喇嘛像是陷入遥远的回忆:“那是七年前,在青海湖畔,我曾见过他一面。 虽然别后再没见过,但是听说他蓄起头发,嗜好酒,不与众人同。 ”
这几句话听得康熙皱眉,曹颙却是生起好奇之心,这不就是个“酒肉和尚”么?真有几分大师的做派啊,只是不晓得为何被困在扎萨克图汗部的汗王府,总不会是调戏了王府女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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