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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息,少不得让人一直盯着朱厚照,果然傍晚过后就得知小皇帝叫上了谷大用等人出宫,他自是立马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此时此刻,他先是笑吟吟给朱厚照行了礼,仿佛没看见小皇帝那有些古怪的眼神。他便含笑对徐勋说道:“徐老弟,这么年轻的侯爷,可是咱们大明朝的头一份,就冲着这个,俺也不得不给你备一份大礼。来人哪,全都上来!”
随着刘瑾这一声吩咐,后头顿时一阵莺声燕语。然而,刘瑾却仿佛丝毫没瞧见众人看到二三十个身着戏装雌雄莫辨的戏子齐齐上前施礼时的诧异眼神,笑呵呵地说道:“俺当然知道,你徐老弟不是好色之辈,这些都是之前别人送给俺的一个戏班子,俺不好这一口,留着也是白搭,所以就借花献佛转送给你得了。毕竟,听说你那闲园又要排新戏,肯定有用得上他们的地方。再要不喜欢,你不妨再来一回上次在宁夏时的豪气,分赏了下头将士就是了。”
此话一出,朱厚照顿时乐了,当即点头道:“这礼物倒是别出心裁,朕看这戏班子就送到闲园去吧,朕等着那一出《牡丹亭》等到花也谢了,多这么些小戏儿也能快些排演出来!”说完这话,他便轻轻扇了扇袖子,随即皱眉说道,“也不能就一直站在这外头说话吧?徐勋,你不会因为今天宾客云集,就把朕挡在外头?”
刘瑾闻言顿时看向了徐勋。倘若徐勋就这么大喇喇把朱厚照带进去,那些和他亲厚的武将也就罢了,文官们却得有无数要暗自责备其的张狂;而若是不把人带进去,朱厚照必然就会不高兴。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徐勋竟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皇上是最尊贵的贵客,臣怎么敢把您挡在了外头?不瞒您说,今日正堂外头的院子里也全都摆满了酒席,那儿人多嘴杂不方便,臣在正堂后头的隔厅里单独设了一席。前头的动静都能听到,那边的动静前头却听不到,又雅致又清静。皇上若是想找人一块热闹热闹,臣待会就让徐延彻他们几个出来陪。皇上若只是想见见臣那宝贝女儿呢,那就不妨清静清静。”
“得,就在那隔厅吧……嗯,别通知别人,朕也做一回听壁角的人!”
朱厚照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徐勋便笑着招手叫了江彬过来,因说道:“你带着皇上从后头绕过去,千万别让人看见了。今天我这个正主不能抛下宾客,皇上身边就你照应着吧。”
面对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江彬简直觉得脑袋有些发昏,正答应间。他却不防一个人影突然斜里迈上前一步,竟是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看清那便是朱厚照本人,他一时手足无措,分明知道应该行礼的。但脚下却发僵得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最后竟鬼使神差学徐勋拱了拱手道:“见过朱公子。”
“哈哈,妙,妙,你不错!”
朱厚照满意地连连点头,这才歪着头瞥了一眼徐勋说道,“这位妙人是谁?”
“皇上才提拔了他为都指挥佥事。怎么就忘了他是谁?”徐勋微微一笑,见朱厚照立时绞尽脑汁地开始回忆了起来,他却也不提醒,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果然,不消一会儿,小皇帝就使劲一拍巴掌道,“朕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个大同游击将军江……江彬?”
此时此刻。江彬只觉得感激涕零。天下九边,每个边镇从总兵副总兵参将直到游击将军少说也有上百,能够让天子记住名字绝对是一件让人荣幸十分的的事。足可证明他从大同一路赶过去,之后强耐着性子一路跟随徐勋东奔西走又是打虏寇又是平叛,这些全都是值得的。于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便一躬到地道:“卑职正是江彬。”
“好,好,那就是你了,你陪着朕进去,给朕说说外头新鲜好玩的事!”
随着江彬毕恭毕敬侧身领着小皇帝那一行人进去,见刘瑾跟得死紧,徐勋不免微微一笑。暗想刘瑾还真的是被今天中午那一趟给惊住了,生怕就这么被人在皇帝耳根子旁边吹风,于是失去了圣眷。看着那背影,他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既然我带人在外头辛辛苦苦巡边的时候,你居然让王宁那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色在背后捅我的刀子,在京城里头也是小动作不断。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尽管此前已经上过两次点心和茶水,但当徐勋重新回席的时候,徐良仍是免不了上前低声责备了两句,待得知居然是朱厚照亲自来了,他的脸上才露出了几分异色。想着那位小皇帝老是这么我行我素,即便知道自己的儿子深得信重,他仍是忍不住低声说道:“今日宾客众多,可千万别让别人知道了。否则不说别人,林大人他们这些必然会反应不小。”
“爹,您放心,我知道了。”
徐勋微微颔首,等到下头各式菜肴流水一般地送了上来,他到了主桌坐下,旋即便自己斟满了杯中美酒,笑呵呵地离席而起,走到中央靠近正堂门口的地方,高声说道:“今日进爵之喜,劳动诸位远来道喜祝贺,我实在是不胜荣幸。我也不说什么些许微劳却得殊恩之类的话了,在此只想对诸位说一句话。”
“今日封侯,便当是我抛砖引玉,皇上千金买马骨,愿从今往后天下人才辈出,个个能一展宏图抱负,让万邦看看我大明的人杰地灵!”
这样的谦逊之词不但那些年纪一大把的老人们听得高兴,那些年轻的官员们更听得心中大动,一时间有高声附和叫好的,也有低声窃窃私语暗自点头的。然而,就在徐勋打算就此饮下杯中美酒的时候,却突然只听外头院子里传来了一个声音。
“慢!”
随着这声音,却是一个年轻士子突然从外头院子里一桌酒席便边起身,随即竟是面色夷然无惧地大步朝正堂而来,到了门边上便一撩袍子下摆进了大堂。见满堂的目光全都汇聚在了自己身上,他昂首挺胸地拱了拱手,随即便朗声说道:“侯爷刚刚说愿天下人才辈出,个个一展抱负,让万邦看看我大明的人杰地灵,这固然是好,但侯爷怎么不说,愿我大明朝吏治清明,天底下的官员皆是爱民如子,再无人残害忠良,欺压百姓?”
尽管今日来赴宴的多是徐勋一系的文武官员,但其中如林瀚等人,都是当年清流之中的中坚人物了,最恨沽名钓誉,最喜的便是这等敢说敢言的清正之人,此刻尽管此人的言行是搅乱了今日这大好的喜事,但仍不免暗自道了一声好。而身为主人的徐勋虽不认得这人,但也只是微微皱眉问道:“尊驾的意思是,如今有人残害忠良,欺压百姓?”
此时此刻,后头隔厅里的刘瑾脸都青了,恨不得就这么冲出去后指斥人胡说八道。然而,他更知道自己若就这么现身,那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再加上朱厚照一手按着桌子满脸聚精会神的样子,他就是再恼怒也只能强自忍着,低下头之后,他的眼神里不免闪动着几许凶光。
徐勋,莫非是你早知道朱厚照要来,趁着今天这场合挑唆了人和咱家打擂台?
然而,就他又惊又怒之际,外头那年轻士子却是朗声说道:“没错,这天下是大明的天下,皇上的天下,但如今天下却有一个地方朝廷政令不通,官员不能行令,百姓受尽欺压,忠良不得不黯然隐退!从弘治年间到现在,江西百姓备受宁王欺压,却是从无人出头去管,反而朝中还有人收受贿赂,竟然准了复宁王中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