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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舒缓喜庆的感觉。说得更明白一点,就是史可法不愿意百姓为俞国振的胜利而高兴,不愿意为华夏的胜利而高兴。
在史可法心中,可能觉得大明已经走到风雨飘摇甚至他所属的儒家正统都走到了风雨飘摇,所有百姓应该普世皆哀才对,怎么能高兴呢?
“老夫觉得,道邻说的有理,不过,百姓想放也没有什么……”钱谦益前半句让史可法一喜,但后半句却又让史可法面色一沉。
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老滑头,史可法不得不直截了当地说道:“牧斋公,这可是民心民意,莫非牧斋公就眼睁睁看着民心民意被俞济民夺去?这可不仅仅是亡一姓之国,不仅仅是亡大明社稷,更是亡我儒家道统!”
“言重了,言重了……”
钱谦益接下来说了什么话,史可法没有听清楚,因为就在这时,外头又是一阵雷鸣般的鞭炮声。
整个南`京城都是鞭炮者,到处都是,四面八方而来的声响,象是对史可法方才言语的嘲弄,让史可法气得满脸通红。钱谦益倒是不动声色,向着侍立在旁的管家招了招手,凑到他耳边说话,让他出去看看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想来多尔衮这鞑虏头目也是授首了。”在鞭炮声稍低之后,钱谦益笑道:“多尔衮乃建虏最后之支柱,他若一死,建虏必致内乱,辽东光复可期了。”
“那是俞国振侵占辽东,比建虏占据辽东对我大明,对我儒家道统更为危险!”史可法怒道。
钱谦益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杯子:“天高物燥,心火旺盛,非养生之道。道邻,来,尝尝我新烹的菊花茶。”
“牧斋公!”他这不温不火的模样,让史可法几乎要掀翻茶桌了。
“每临大事,需有静气。”钱谦益道:“慷慨赴死易,从容取义难。道邻,你便是怒发冲冠,又能怎么样,这个时候,越发需要镇之以静。”
“牧斋公有主意?”
“以不变应万变,如今朝廷艰难,说不好听些,我们也需要些事情来粉饰太平。百姓放些鞭炮算什么,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派人去见俞济民,弄清楚他心中想的是什么。”
说到这,钱谦益向前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若是俞济民仍对先帝怀有敬爱之心,愿意就此驻足止步,那么大明国祚尚可延续,今后我大明与俞济民的华夏之争,便是一种非战之争。只要正人在朝,天子圣明,修仁义,讲礼仪,何愁争不过俞济民?”
“可是俞济民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这话老夫就有些不赞同了,俞济民至到如今,尚未有什么真正大逆之举,虽然不认可福王,可是……咱们不是对福王也不大认可么?”
此语一出,史可法的瞳孔猛然一缩。
如今他是工部尚书,钱谦益是礼部尚书,看起来两人都是六部尚书之一,东林在金陵小朝廷中仍然位高权重。实际上他们明白,被捧为天子的福王朱由崧,根本不信任他们,有什么事情,都是找刘孔昭、马士英、阮大铖等勋戚阉党来解决。他们两人能够在朝廷里居于高位,在某种程度上,正是俞国振压力的产物——朱由崧和勋戚阉党,需要有人充当替罪羊,在俞国振发怒时扔出去。
但是,钱谦益这么明确地说出对福王的不满,这还是少有的事情。
“牧斋公,你究竟是何意?”
“道邻,你说,若是让俞济民得拥立之功,异姓封王,他愿不愿意改弦更张,从此也修仁义,讲礼仪,弃邪端而行孔孟?”
这就是说,钱谦益想将福王朱由崧乃至大明社稷拿上去,与俞国振进行一场大交易了。史可法怔怔地看着钱谦益,好一会儿,他起身拂袖而去。
无论如何,史可法觉得,自己心中还是有一条底线的。福王确实不是明君,更不是他史可法所属意的天子,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拿福王来当筹码。
但是,他又不能反对钱谦益的提议。史可法明白,钱谦益背后肯定是东林众多大佬们共同意愿。
“老爷,老爷,多尔衮于张家口堡自尽了!”出来的时候,那被钱谦益打发询问鞭炮缘故的管家疾跑而归,口中还如此嚷嚷。这原是华夏的大好消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史可法就是高兴不起来。
满心郁闷悲凉,走出了钱谦益的府邸,史可法仰首向天,或许是因为整个金陵城都被鞭炮产生的硝烟笼罩,他看不到天空。
不知为何,那句诗句出现在他的心。
也无风雨也无晴。
大明和儒家道统,如同这天气一样,但这种貌似平静,还能有多久?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