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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唯有向前才是第55师团的出路。这并非只是竹内宽坚定的认为自己一定可以成功的狂妄,实在是,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且不说回头抗击,只会让他的整个师团军事部署乱成一团糟,关键主力步兵如今都部署在前面了,想要调整?就这种破地形,那根本是妄想。
更深一层,竹内宽很清楚密支那会有什么。当初英美是运输了大批的弹药辎重存在哪里,现在大概都落入了中国人的手中,变成攻击他们的方便利器。回去,自然什么都捞不到,还可能在战斗中耗尽了给养,活生生的饿死来丛林里。
相反,前方的英帕尔可是英军的大后方啊,物资之多是不可想象的,且那里还有英国人的部队在游斗激战,少量的伞兵并不能有效地控制局面,打起来也更加容易一些。
还有一条,竹内宽那是决不能跟别人说的,便是一旦攻下英帕尔,他会赖在那里不走了,一定要扎下根来,为日本帝国开辟将来的国土尽一份力,说不准就能换来英米的某些优惠条件呢……。
当然这属于有点异想天开了,不过就竹内宽这脑子的奇葩想法,那也是非常正常的思维逻辑。
总之,回头路他是不会走的了,唯有继续、坚定的奋勇向前,杀敌立功才是正事啊!
只不过,想快,就能快的起来么?那也太小看印缅交界处的这片原始森林的可怕之处了!
大中午头,太阳高高的悬在头顶,没有一丁点儿的云彩遮掩,肆无忌惮的把炽烈的光芒挥洒下来。照耀的无边绿色海洋上星星点点,从飞机上俯瞰下来,竟有种对着亿万面反光度较低的镜子的迷离感觉。浩浩荡荡,无边无际,展现出一种怪异的美感。
但走在树荫下面的人,就完全是另外一种感受了。
竹内宽没有乘坐能把人颠散了架的美国产越野车,而是骑着他精心照料的战马,两条短腿大叉开夹在鞍桥上。随着马身有气无力的向前挪动,一晃一晃,摇摇欲坠。
热,闷热,令人从里到外烦躁的好像要撕开胸膛,愤怒吼叫的热!
明明是一望不到边的丛林,明明到处都是养眼的绿色,甚至刚刚踩踏平了的地面一夜之间就能再次爬满了藤葛枝条,却仍人感受不到哪怕一丝的生气。
造型诡异的山头在两边尽情的伸展开去不知道多远。每一片山坡谷地中,横七竖八生长的树木浑身挂满了藤萝,无法判断其中究竟有多少条是伪装的毒蛇,冷不丁的就垂下来,钻进人的脖领子里,或者在裸露在外的脸上狠狠咬一口,不等军医到来,就浑身发黑的死去。
那些高大乔木的下半截树身。斑斑驳驳的好像常年得不到水汽的滋润,表皮裂开。像是一张张狰狞的鬼脸,散发出令人无法形容的古怪气味,配合上缠裹在上面的各种藤萝,枯荣各半,仿佛一眨眼就是一个生死轮回的快速生灭,无由的给人一种发自内心的死寂。
无边的树木。无边的草丛,把空气堵塞的一点风都起不来,氧气也似乎被旺盛过分的草丛给吞噬个干净,哪怕健壮如骡子的日本士兵,都感到胸闷气短。不得不张大嘴巴奋力的喘息!那抗在肩头的枪械,沉重的好像一座小山,压得他们脊梁都要弯曲折断。
竹内宽不理解,按照气象人员的测量,这时的外部气温也就二十四五度,正是人体最喜欢的最舒服的温度,但为什么会憋闷成这个样子?
这里的环境之糟糕,比缅甸北部还要过分。短短两天时间里,就有几百个士兵不明原因的病倒。可以查出来的,有痢疾,有疟疾,有毒虫、毒草的伤害,还有不明的瘴气。这些好歹还是可见的,经过军医的奋力救助,这些人还在死亡线上挣扎。
可那莫名其妙的横列在前进道路上,明明看上去一片草坪的地方一脚踩下去就是个无底大坑,又或者一大片茅草遮掩的隔壁居然是不见底、弥漫着浓雾的深渊,明明植被旺盛的平地下边干脆是吞噬无数人命的沼泽,那一条条横七竖八的干枯藤条结果是成千上万的毒蛇,还有在潮湿的树叶背面潜伏着,可以弹跳的蚂蝗,吸饱了血能有一尺长,萝卜那么粗,喷出来的毒液让人被吸干了血栽倒了都不觉……简直是,太诡异了!
这还是当初英国人和缅甸的马帮多少年走出来的熟路啊!竟然也会如此的危险,那么,其他的山林呢?那些连绵数百里,好像永远笼罩在浓烈粘稠的烟雾中的密林呢?那些即使有大军走过,时而开枪射击,却仍旧一点不知道怕,也不知道藏在何处的,发出各种怪叫的鸟雀和野兽呢?
直线不过三百公里的路线,真正绕起来起码要五六百甚至更多,沿途除了密支那那一段儿外,就越来越多这样的可怕地形。
许多的路段,用竹内宽的经验看去,那只要来一场大雨,立马就是泥石流或者山洪暴发,能把走在下边的人活活的吞噬,都不带留一点骨头茬子的。幸亏,现在是旱季啊……。
竹内宽中将掏出手绢,揭开领口,在完全湿透了的脖子周围狠狠的擦拭掉油乎乎的汗渍,抬头看看一眼捂得严严实实的绿色幕帐,狠狠的喷出一股粗气,声音嘶哑的喝问:“还有多远才能走出这片山林?!”
比他落后一个马身的参谋长加藤原之助大佐回答:“至少还有五公里。根据前方部队的探查,那里有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有一条暗河从山里出来,我们可以适当的休息和补充水分。”
竹内宽点点头,叮嘱道:“还是要小心一些!这里的环境太险恶!提醒各部分谨慎一点,不可大意!”
“了解!”
加藤脆生的答应,重复一遍后确认无误,才迅速的传达出去。嗯,这是竹内宽中将的个人风格与喜好。他喜欢看到下边人一本正经死板教条的守规矩。
五公里,就要转过十几道山头,崎岖不平的山谷,往往只能并排走两个人,或者勉强让一辆车,一匹驼满了东西的马走过去。时不时出现的、隐藏的断崖。那是一个滑跤就能要人命的坑,想要走快一些,都绝对不可能。
没几分钟,前面陡然一声战马的嘶鸣,紧跟着传来几声惊恐的呼叫。
竹内宽烦躁的一拍马鞍,喝道:“混蛋,又发生了什么事?行军之中不要喧哗,这还用我来教吗?!”
一名少佐满头大汗的跑回来报告:“中将阁下!是一匹驮马,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毒蛇咬伤了。忽然发狂,踢伤了三名士兵!”
“又是毒蛇!”竹内宽无奈的直皱眉头。这里的东西真是诡异的很,按照常理毒蛇都是躲着人,除非遭到威胁袭击否则不会咬人,可它们却好像几百年都挨饿一样,闻到了血腥味就不管不顾的往上扑,防不胜防。
还没等他想好措辞,怎么训斥士兵们要在最艰苦的条件下保持良好的战斗仪态呢。冷不丁身下战马双腿一弯噗通跪倒,差点把他摔进旁边的草丛里。旁边人七手八脚的把他拖出来。仪容大乱的师团长阁下再也忍不住了,哇哇大叫着抽出战刀冲过去要干掉那匹之前几分钟还爱惜的抚摸的战马,却发现驼了他好几年的畜生已经口吐白沫,拉稀摆带---眼瞅着没救了。
有人蹲下去仔细的查探一番,起身摇摇头道:“阁下,您的战马已经不行了。大概是在之前几天就染上了疫病。然后在这样糟糕的环境下跋涉,终于抵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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