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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又以养病为由不出席早朝的时候,皇帝就漫不经心地对陈瑛道:“朕看梅殷这病,怕是极重了的吧?”
所以陈瑛开出了治疗梅殷之病的药方——厚厚的一沓材料,上面说梅殷有三桩罪恶:一是招纳亡命之徒,怂恿他们继续为非作歹;二是“科匿番人”,是说某些番商,触犯了中国的法律,居然跑到驸马府中避难;第三条最可笑,也最让人觉得尴尬,说梅殷“与女秀才朋邪诅咒”。
按照陈瑛这个材料中写的,女秀才姓刘,颇具姿色,也擅琴棋书画,梅殷每次府中开雅会,就会请她到来,还带她一起郊游。
张昭华乍一看这一条,觉得陈瑛简直是没什么可写的了——但是她慢慢读下去,发现陈瑛当真是不得了的人,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披沙拣金,对文字的把握和对人心的揣测,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说梅殷请人到府中开雅会,也本无所谓,因为秀才是文人,驸马结交文人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反而应该赞赏,应该受到追捧——宋朝驸马王诜,就曾邀请苏轼、米芾、黄庭坚到他的府邸搞什么“西园会”,就是美谈一桩。
只是,女秀才不是男秀才,而且刘氏大概是比不过苏轼的文采的,梅殷和刘氏的唱和之中,你来我往,总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字句,这种字句,陈瑛说像是“诅咒”,但他也拿不准,所以“伏请圣裁”,让皇帝自己做出判断。
张昭华暗暗心惊陈瑛的本事,却听高炽道:“今日奏疏呈上,父皇说驸马的事情,他自己来处置,所以今天宁国姑母进宫了。”
张昭华略松了口气,“这事儿叫宁国姑母去处置最好。”
两个人都觉得叫宁国公主来处置应该没什么问题,完全没有料到之后的结果,过了两天才知道宁国公主和驸马闹翻了,就是因为这个姓刘的女秀才不见了。
这三天罪状里面,什么番商、什么亡命,都好解决,或者说在公主的眼中,都不是什么问题——只有最后一条女秀才是她耿耿于怀的,于是她遣人去抓这个女秀才,准备好好问讯的时候,却被告知这个女人不见了。
“女秀才,”张昭华就道:“肯定是宫中出来的,查。”
女秀才的确是宫中出来的,是洪武二十九年自请回乡的,籍册之中已经消去了她的名字,然而她在永乐元年七月份的时候忽然出现在了梅殷的府上,很快就和驸马搭上了。
“真是奇怪,”张昭华暗道:“六七年的时间不见,一出现就和梅殷搞到一起,又成了陈瑛弹劾他的罪状,怎么就这么古怪呢。”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她忽然接到了她大哥张昶的信儿,说他的果园被人给围住了。
“什么意思?”张昭华莫名其妙道:“是不是他圈了人家的地儿,百姓闹起来了?”
“不是不是,”这人是张家的家丁,拿着张昶的腰牌连夜进的宫:“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他带着人把园子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