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濠寨的张礼,并攻克了和平寨、狮头寨、员山寨、和尚寮、棉湖寨等地。永历四年六月,郑成功围攻潮州的郝尚久,双方互有胜负。在以上战斗中,施琅与施显都发挥了重要作用。在云霄之战时,施显杀死张国柱,是取胜的关键因素;在攻打潮州的战斗中,“左先锋(施琅)亲随何义、陈法、林椿等十数人冒炮冲进,登楼攀连而下,虏支吾不及,杀伤跳水死者不计其数”。可以说,在这一二年时间内,郑成功军队的胜利,与施家兄弟努力是分不开的。施琅还用其影响力将诏安县有名的万礼所部招于麾下,万礼以后成为郑成功的主要将领之一。除了施家兄弟外,回归的闽军中,其他人也发挥了重要作用。黄廷在郑成功帐下任右先锋,在伏击郝尚久的战斗中,黄廷是伏击部队的主力之一。此外,郑成功曾经“委右冲镇洪习山镇守达濠地方,以副将军甘辉任右冲镇”[25]。洪习山也是施琅所部闽军的重要战将。甘辉则是施琅之后郑成功军队中最有名的大将,他从此役开始扬名于郑成功部队。总之,施琅所部加入郑成功部队之后,很快成为该部队的骨干。而郑成功的部队也因施琅所部的加入,作战能力大大加强,从屡战屡败变为有胜有败、胜多于败。郑成功部下敢战的名将士卒,大都来自施琅所部,郑成功从此开始了较大规模的发展。
第二,施琅这支“清军”加入郑成功部下,也使郑成功军队的政治倾向发生奇怪的变化。过去,郑成功作战的对象是清军,但在此后,郑成功作战的对象逐渐变为政治上的盟友——广东明军。
先是,永历二年四月,广东李成栋起兵反清,他派出部下郝尚久潜袭潮州,将南明的势力扩及潮州。郝尚久曾经邀击脱离李成栋部的施琅,使之几遭灭顶之灾。其后,施琅归于郑成功部下,而郑成功所部入潮就粮,与郝尚久发生冲突。双方作战多时,损失很大。按照顾诚先生的说法,郑成功在李成栋反清之后,仍南下潮州与李成栋部下郝尚久作战,是一种不顾大局的南明内战,妨碍了南明的抗清斗争。然而,从其背景看,似有施琅的因素在起作用。
施琅在郑成功部下,最大的动作是为郑成功筹划袭击厦门郑联。据新发现的碑记证明:郑联与郑彩皆为厦门人,他们与郑芝龙同姓不同族。郑彩与郑联在隆武帝死后拥立鲁王朱以海,以厦门为根据地,在闽浙沿海与清军作战,一度声势高于郑成功。但是,他们很快与鲁王发生矛盾,弃之不顾,回到厦门,拥军自立。在名义上,他们还是郑成功的抗清同盟军之一。郑成功将其作为袭击对象,实为南明内部的内战,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关于郑成功袭击郑联,施琅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阮旻锡的《海上见闻录》写到:“郑彩、郑联在厦门,与芝鹏有隙,赐姓用施琅之策,以米千石饷郑联,欲袭取之。联不疑”[26]。《台湾外纪》也有类似的记载,施琅向郑成功说:“八月,芝鹏至潮阳,说成功取厦门为家。成功曰:‘彼船只倍多,部将老练,取之不得,反结为仇。’芝莞曰:‘建国远行,惟郑联在厦,迩来横征暴敛,民不聊生,取之正当其时’。施郎曰:‘征之未见为是,当设计图之’。成功曰:‘试陈可图之计’。郎曰:‘联乃酒色狂徒,无谋之辈,藩主可领四只巨舰,扬帆回师,寄泊鼓浪屿。彼见船少,必无猜疑。其余者,陆续假为商船,或寄泊岛美、浯屿、或寄大担、白石头,或从鼓浪屿,或转入崎尾,或直入寄碇厦门港水仙宫前。藩主登岸拜谒,悉从谦恭,然后相机而动,此吕蒙赚荆州之计也’。功曰:‘此计甚当。但吾欲善取之,庶免杀兄之名。’芝莞曰:‘不杀之,恐其部卒恋主,不如杀之为是。建成、元吉,岂非亲兄弟乎’?成功点首,令甘辉、施郎、洪政、杜辉四将统之。配船四只,其余依计而行”[27]。
郑成功在厦门袭杀郑联之后,吞并了他的部队,并于后来召回郑彩,这样,原属于郑芝龙旗号下的海上力量,基本重归郑成功管辖,因此,厦门事件的发生,对于郑成功的崛起是有重要意义的。在这一过程中施琅所献计策,应是郑成功轻易取胜的重要原因。
但从明清政治对立的态势来看,施琅为郑成功攻打潮州及袭取厦门,都没有违背清朝在东南的利益,事实上,也是清朝乐于看到的。而从大局来说,这些军事行动都不利于南明,南明史专家顾诚先生为此批评郑成功不顾抗清“大局”[28]。确实,从当时郑成功军队的政治动向来看,有点“不清不明”的含糊。不过,郑成功部队之所以出现这种混沌的政治态度,与施琅这支“清军”加入有关系。而郑成功并非真要为清朝效力,一旦巩固了后方,他便要南下勤王了。
永历四年(顺治七年、1650年)闰十一月,郑成功“传令各镇官兵在船听令,南下勤王”[29]。次年正月,郑成功南下勤王之兵抵达闽粤交界处的南澳岛,“左先锋施郎入告曰:‘勤王臣子职分,但郎昨夜得一梦,甚然不利,乞复细思’。藩知来意,心含许之。遂令将左先锋印并兵将令副将苏茂管辖,其后营万礼吊入戎旗亲随协将”[30]。郑成功拒绝施琅的建议而坚持南下勤王,今人多从军事上评论这一事件,认为施琅的建议是对的。其实,若从政治的角度分析这一事件,就会对施琅的建议另有看法。长期作为清军将领的施琅,不论是出于什么因素考虑,他对南明的政治前途已经丝毫不感兴趣,他之所以谏阻郑成功南下,是不愿与清军作战。郑成功读懂了施琅的意思,所以爽快地将其免职,而令其回厦门驻守。
从施氏家族的政治态度看,施福不愿参加郑军作战;而施琅乐于南明内战,不愿勤王,二人的态度都有亲清朝的倾向,这不能不使郑成功感到疑虑。
第三,施琅兄弟在郑军中欺凌众将,动摇了郑成功的权威。郑成功在明末以招讨大将军的称号号令部众,在他的部下,有来自各方面的势力,而郑成功一概授以“总兵”的称号,简称为“镇”。大的镇有数千人,小的镇只有数百人,其中以施琅、施显兄弟二镇的兵力最强。施琅是一个天生不安分的人物,他做过黄道周的部下,但与黄道周所部因争夺一名伪官俘虏,大打出手,被黄道周告到隆武帝处,这在现存的黄道周奏疏中尚能看到。投入清朝后,他与李成栋关系不顺,不过,其中原因并不在他。施琅晚年与姚启圣合作收复台湾,也与姚启圣发生冲突,所以,一般人都认为施琅是一个不好合作的人。施氏兄弟投入郑成功部下之初,郑成功对其十分优渥,“凡军事必咨商”[31]。由于郑成功的信任,施氏兄弟在郑军权势很大。他利用这一点作威作福,也是众所周知的。杨英评道:“时施郎兄弟俱握兵权,每有跋扈之状,动多倚兵凌人,各镇俱受下风。惟后劲陈斌每与之抗,曰:彼恃兵力,吾兵足与敌;若彼手段,虽兄弟,吾用只手蹂躏之”[32]。但是,最终陈斌还是无法在郑军中立足,永历四年闰十一月,“陈斌与施琅相抗不睦,率兵而逃,具禀陈所逃缘由。后斌据潮阳归清”[33]。陈斌所为,对郑成功震动甚大。后来又发生了黄廷事件。“一日,家丁与右先锋黄廷兵争竞小故,郎径率数猛直至黄廷行营辱骂,并碎其家器。廷忍避之,密启藩”[34]。从这些事件来看,施氏兄弟欺凌众将是有其内在原因的。施琅的企图是建立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若他这一目的达到,施氏兄弟便会成为郑军中的霸主,诸将要看其脸色行事,这就不能不动摇郑成功在军内的权威。永历五年在厦门发生的郑成功与施琅冲突的事件,已经为大家所熟悉。其起因是南明战将曾德在厦门得罪了施琅,躲入郑成功家中。而施琅不顾一切,带兵冲入郑成功家中,将曾德捉去杀害。郑成功因此大怒,下令拘捕施琅、施显及其父施大宣。其后,施琅逃走,而施显与施大宣被郑成功处死。施琅逃到安海之后,对自己的去向尚在犹豫中,但郑成功所派刺客又来到安海,施琅无法安身,只好投奔清朝。
对于施郑矛盾的激化,人们多责备郑成功诛杀施琅之父与弟施显,是自毁长城。但从政治上来说,这实质是郑成功军队内部亲清派与拥明派的一次政治斗争。施琅自从成为清军将领之后,对清朝的态度大为变化,他已经有心完全拥护清朝。因此,他对所谓的“勤王”不感兴趣;而郑成功则是大义在身,一心拥明。施琅抗拒南下之事表明:郑成功要将这支有不少“清兵”的军队改造成一支实实在在的明军,还要花很大的力量。因此,他非得除去对清朝暧昧不清的施家兄弟不可。从权力的争夺来说,自从施福脱离郑芝龙直接统辖而独立作战以后,施氏家族在军中已经有很大的影响。郑成功虽然将其重新纳入自己的统帅之下,但是,由施琅一手带出来的军官们,对施琅很有感情。在郑成功明令逮捕施琅之后,施琅的旧部苏茂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将施琅放走;而施显手下的军官在施显被监禁后,也曾经“赂监者脱锁钥,将掖之去”[35]。施琅偷渡大陆后,又由安海施福派出的船只将其接走。可见,施氏家族在郑成功部队中的影响是很大的,而且他们又有亲清朝的倾向,若让施氏家族的势力发展下去,对郑成功是一大威胁。郑成功借口施琅杀曾德的事件,一举将施氏家族连根拔去,实质是一场政治斗争。
结语。郑成功与施琅都是那一时代的英雄人物,但他们的政治态度不同。郑成功是为明朝而战,施琅则已经成为清朝的将领,一直有亲清的政治倾向。他们由于历史的关系与地缘关系而走到了一起,但其政治态度的分歧,决定了他们注定要分道扬镳。郑成功与施琅各为其主,都是英雄人物。肯定一人而否定另一人,都是不对的。在一定的前提下,两人都是值得肯定的名彪青史的人物。郑与施的斗争,决不是郑成功容不得施琅的问题,其实质是一场权力之争,若是施琅长期留在郑成功的军队中,这一支队伍会日益向清朝靠拢;而郑成功将其排除出去,则将其改造成为一支完全听其号令的明朝队伍。两雄不并立,郑成功与施琅的冲突迟早要发生,只是郑成功早已看清这一点,而施琅尚未意识到这一点而已。郑成功除去队伍中的亲清派核心人物之后,队伍士气大振,郑成功因而大举进攻闽南清军,从而奠定了其事业的基础。
[1]徐晓望,生于1954年9月,现为福建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
[2]施伟青:《施琅年谱考略》,岳麓书社1998年,第28页。
[3]施琅:《武毅伯特进光禄大夫加太子太傅忠勇将军僴父公行略》,**衙口施氏:康熙四十五年《浔海施氏族谱》往本,卷10。转引自施伟青:《施琅年谱考略》第28页。
[4]施琅:《靖海纪事》,《决计进剿疏》,台湾省文献委员会1995年,第14页。
[5]施士伟:《襄壮施公传》,见《靖海汇纪》,转引自施伟青:《施琅年谱考略》第27页。
[6]施德馨:《襄壮公传》,录自《靖海纪事》序,台湾省文献委员会1995年,第23页。
[7]*施德馨:《襄壮公传》,录自《靖海纪事》序,台湾省文献委员会1995年,第23页。
[8]徐晓望:《论隆武帝的战略问题》,《中国史研究》2002年第2期。
[9]佚名:《思文大纪》卷7,台湾文献丛刊本,第130页。
[10]钱澄之:《所知录。隆武纪事》卷上,荆驼逸史本,第9页。
[11]
两广提督李成栋揭帖,顺治四年七月二十六日到本,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编:《明清史料》丙编,第七本,台北,维新书局1972年,第601页。
[12]顾诚:《南明史》,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97年,第434页。
[13]《清实录》第三册,《清世祖实录》卷34,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279页。
[14]两广总督佟养甲揭帖,顺治五年二月二十八日到,《明清史料》丙编,第七本,台北,维新书局1972年,第639页。
[15]《清实录》第三册,《清世祖实录》卷34,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279页。
[16]顾诚:《南明史》,第412页。
[17]《清史稿》卷260,施琅传,第9864页。
[18]两广总督佟养甲揭帖,顺治五年二月二十八日到《明清史料》丙编,第七本,第639页。
[19]李光地:《榕村续语录》卷8,历代,北京,中华书局1995年,第670页。
[20]鲁可藻:《岭南纪年》卷2。转引自:顾诚《南明史》,第434页。
[21]顾诚《南明史》,第434页。
[22]
施琅:《都阃安侯施公(显)行述》,**衙口施氏:康熙四十五年《浔海施氏族谱》荒本,卷24。转引自施伟青:《施琅年谱考略》第73页。
[23]施伟青:《施琅年谱考略》第69页。
[24]杨英:《先王实录校注》,福建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7页。
[25]杨英:《先王实录校注》,第13-17页。
[26]
阮旻锡:《海上见闻录定本》,福建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11页。
[27]
江日昇:《台湾外志》卷6,上海古籍社1986年,第111页。
[28]
顾诚:《南明史》第440页。
[29]阮旻锡:《海上见闻录定本》,福建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12页。
[30]杨英:《先王实录校注》,第25页。
[31]施德馨:《襄壮公传》,录自《靖海纪事》序,台湾省文献委员会1995年,第24页。
[32]杨英:《先王实录校注》,第23页。
[33]阮文锡:《海上见闻录》,福建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12页。
[34]杨英:《先王实录校注》,第32页。
[35]施琅:《都阃安侯施公(显)行述》。转引自施伟青:《施琅年谱考略》第7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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