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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的六部衙门依旧,气氛凝聚着紧张,但并没有嘈杂慌乱。
两个官员在廊下低声说话,听得脚步声响机敏的岔开话题然后若无其事的看过来,一个身穿官服的人对他们施礼,少年精神肃重的官服也掩盖不住。
“薛状元。”两个官员脸上展开笑容还礼。
“二位大人不要喊晚辈状元了。”薛青笑道,“晚生年幼进学侥幸得中,又进了这翰林院,哪位不是饱学之士,二位前辈折杀小子了。”
这薛青少年得志,出身贫寒,说谦和吧敢在朝堂舍身与权臣相斗,说张狂吧又待人接物温文有礼,虽然青霞先生不在了,他的历任主考座师房师都对他赞誉有加,而会试主考韩询更是恨不得把他当做亲生弟子,换做谁也会这样啊,这少年一人解决了考生们闹舞弊,除了那令人震惊的九篇当场作文,还有对主考对会试对其他考生们的维护气势......
来翰林院之后更是谦和有礼,这并不是因为初来乍到做出的小心模样,在官场混了十几年的二人还是分辨出来的,这少年并没有刻意卑微讨好,而是轻松自在的尊敬。
两位官员脸上笑意更浓。
“听说分你修圣训,可还忙的过来?”一个温声道。
薛青点头,又一笑:“比起读书要轻松一些。”
这说的大实话,两个官员都是读书科举过来的,领会其中的意思,跟着笑起来。
“不过比读书容易出错,读书出错了科举不过,修书修错了,是要...”一个官员低声道,伸手做个抹脖子的动作。
另一个也点头,温声道:“更何况你现在又与秦潭公有嫌隙,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你等着找麻烦。”四下看了看,“这翰林院可有不少秦党呢。”
这是真切的提醒,薛青感激的施礼道谢,道:“我会小心谨慎的。”并没有说什么不怕强权污蔑云云之类的狂话。
可教之才,刀能磨才是好刀啊,要不然只锋利不堪长久,两个官员满意的点头。
薛青告辞说要去大理寺看看。
如今青霞先生的案子还在审着,再加上越来越多的人证进京指向秦潭公,死亡的真相有希望大白于天下,如果青霞先生真是死于秦潭公之手,那也是印证了弑君的指控.....紧张啊,秦潭公要完了吗?这样一个权倾朝野的巨兽倒下来可是会压死一片的,不过如果他不死,薛青也就危险了。
两个官员忙点头:“去吧去吧。”看着薛青匆匆而去。
有官员端着茶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薛青的背影便笑着询问:“薛状元真是忙的很。”
两个官员道:“不忙不行啊。”
那官员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道:“听说了吗?说是有证据说先帝的尸首上有重伤,染红了龙袍....”
“是当时的龙袍被人藏起来,现在拿出来了?真的假的?”
“也不对啊,当时我记得的确说过先帝病急,好像有说吐血...龙袍也可能是吐血染红的。”
“吐血和身上出血染的印迹可不同...”
“..重伤,先帝可是功夫高强,当年宫中宴席上单手举鼎,禁卫军当年也不少人说过,与先帝交手百人不敌....”
“那是啊,皇寺的神仙教的功夫...能让他重伤必然是被害了。”
这边低低窃窃议论,那边薛青沿路穿行各个衙门收获了一路同情关怀,当然也少不了冷眼嘲讽,然后到大理寺与办案的官员因为青霞先生的案子言语不合差点起了争执,还好人多劝阻拦住,薛青又气呼呼的求见王烈阳陈盛.....短短半日一个人搅动的整个朝廷衙门热闹。
.....
.....
“宋元在破口大骂你搅屎棍。”
陈盛笑道,看着坐下来的薛青。
薛青端起茶喝了口,道:“让他骂我才对,而作为青霞先生的学生这也是我该做的。”
陈盛坐下温声道:“做到这样就可以了,接下来你修圣训避让,你身边的几个官员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我也会让人叫你,案件的事你参与到这里就好,免得被盯上有危险。”
薛青道:“秦潭公的人现在盯的是当年旧事的证人,我在他们看来无足轻重,当然,我听相爷的。”
陈盛道:“奸贼疯狂起来不讲情理。”
薛青嗯了声,又问:“如今准备的怎么样?真能困住他吗?”
陈盛道:“他的兵马已经在我们掌控中,更况且这次有殿下你,以往他张狂,我们也不敢轻易动手,就是因为君不定,难以服天下,也无法断了秦潭公的权脉,现在困住了他的兵马,外无依仗,内有殿下你正身份,君臣之分,弑君之名,昭告天下,就算事后纷乱不定,但国之大局难撼。”
薛青点点头,道:“一切就有劳你们了。”
陈盛施礼整容道:“臣之本分,天之公道。”
离开陈盛的内阁,走在御街上薛青整了整官服,似是不经意的看了四周一眼,街边文吏官员三三两两,见他看过来或者点头或者漠然,并无异样,异样在这些人后,那些屋门宅院,再往前走,街市上就更多了,这些日子身边的护卫比先前多了很多。
薛青将披风裹上,目不斜视上马沿街而去。
街上喧闹依旧,人群来往商贩叫卖,一条巷子里妇人微微的松口气,又带着几分羞惭。
“我差点被她发现吧。”戈川低声道。
妙妙在一旁道:“戈姐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啦,这街上到处都是护卫呢。”
笃笑了笑道:“那她也会看到,戈川你不要失态。”
戈川应声是,想着适才瞥到的半眼,那少年英姿飒飒,感觉半辈子没见似的,都要认不出来了。
笃看了眼四周,将斗笠帽子拉下,道:“城里的确乱了,这街上鱼龙混杂,大家注意些。”
几人低声应声是各自而去。
......
......
“看把这些人得意的,真是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
秦潭公的厅堂里坐着几人,其中宋元抱臂冷笑。
“青霞先生那些个学生更是,仗着有了官身,满京城乱钻。”
“这些人随便他们闹,十年前他们还尿裤子呢。”坐在椅子上一黑脸中年男人不屑道,“知道个屁,除了到处乱钻,说不出什么有用的,关键都在外边。”
堂内秦潭公穿着家常衣袍,低头翻看手里的本子,道:“这个魏一屯是当年平凉关守兵。”抬起头略作思索,又点点头,“是了,我记得名单上有这个名字。”
十年前的事宋元也插不上话,只竖着耳朵听。
黑脸男人翻看手里的一张发黄的旧纸,道:“公爷好记性,平凉关一百八十二守兵,其中有这个叫魏一屯的,当时夺关时全部都杀了,大约因为紧急没有核查全部,让这个假死的魏一屯逃过。”站起身低头,“属下有罪。”
秦潭公看着这册子,摆摆手:“其实我并不在乎他们这些漏网之鱼是死是活,对于我来说,他们不出现不开口就是死了,这个魏一屯换了身份,改了姓名,躲在这个山沟里十年,娶妻生子,种田打猎。”将册子合上扣在桌子上,“为什么不好好的活着呢?偏要出来送死,可惜了。”
“下属会截杀他,虽然晚了十年,但会让他如愿的。”黑脸男人阴沉说道。
这时候宋元就能插上话了,忙道:“北部已经布控兵马了,保证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
秦潭公嗯了声没有说话,神情一如往日平静,但双目却透出肃杀之气,午后秋日艳阳下明亮的室内瞬时寒意森森。
在这种气氛下,一向会说话的宋元也忍不住打个寒战,张口似乎说不出话来。
“公爷,不要担心..”他磕绊道。
秦潭公笑了笑,肃杀之气顿消,道:“我没有担心,如果我担心,当初就不会做这种事。”垂目看桌上摆放的文册,“他们让我想起了旧事,而这旧事...”嘴角弯起,“让我很愉悦。”说罢大笑。
秦潭公很少喜形于色,这样的大笑更是少见,尤其还是在这种时候,厅内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跟着笑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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