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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林大人不会真的要四处凑钱办义学吧?”
“真的要做。”林三洪很正式的是功德簿上书好“丰隆昌”三个字,合上簿子说道:“多谢诸位的慷慨,我先去了……”
就这样,在不到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林三洪走遍了附近的商号和作坊,以十分谦卑的姿态恳请有钱人家认捐银钱,为兴办义学做准备。
因为林三洪终究是大明朝的侯爵,有身份在这里摆着,所以筹钱的时候还算不叫顺利,就是吝啬精明的商家也会或多或少的拿出一点钱来……
就是用这一笔启动资金,林三洪在老家附近开始了义学堂的基本建设,请了许多匠人购买砖瓦……
一时间,林侯爵筹钱办义学的举动弄的尽人皆知。
虽然有不少人腹诽林三洪的这个举动,可兴办义学教授贫寒子弟读书认字,是正的不能再正的大好事,说到天上去也没有错,所以主流舆论几乎是一边倒的支持安北侯的这个善举。
义学堂的建设很快就进入就基础阶段,光从地基的规模来看,这将是一所大的超乎常人想象的学府……
如果按照义学的样子走下去,招收很多不掏钱的学生进来,每年的衣食用具都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而现在的林三洪已经到京城,为将来的义学聘请合格的教师了。
黄真素,洪武十七年二榜进士出身,曾以谨身殿大学士的身份进入内阁(虽然朱元璋时期的内阁比朱棣朝要稍微强一点,其实以现在的眼光看来,也就是个摆设),后曾为建文之师(之一)。因为是建文旧臣,永乐朝之后致仕修养深居浅出至今。
黄真素为人严谨却不古板,在士林当中颇有才名,当林三洪找上门来的时候,曾经的大学士都懵了。
“安请黄老先生出面主持义学,”安北侯林三洪很恭敬的摆出一副后晋晚生的虔诚姿态:“晚辈深闻黄老先生之名,特备了一些薄仪,就是想请老先生出山授业……”
因为永乐新朝的这几年来,念念不忘对建文旧臣的搜捕和打压,黄真素作为建文旧臣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所以极力避免和任何官方机构扯上关系:“安北侯,这个义学……和朝廷有什么关系?”
“既是义学,就和朝廷没有关联。学堂已经在建设之中,约莫半年最多九个月就可以初具规模,其中一分一厘俱是民间捐助。”
因为见过了太多的腥风血雨,黄真素可不想在须发花白的时候再弄出什么是非来,所以力辞不受:“按说义学乃是功在千秋的大善之举,只不过老夫已经年迈,恐无力为安北侯效力了。未免误人子弟,老朽……”
“黄老先生说的差了,义学乃是惠及子孙万代之事,非是为我效力。”林三洪认认真真的说道:“我知道黄老先生的顾虑,而我这个义学也开不出什么优厚的条件,也不能强求。只不过身为圣贤门徒黄老先生若是能将胸中所学传于后辈众人,岂不也是留名青史之美事?若是黄老先生能够出面授书传文,他年之后桃李遍布天下,总是百年之后,亦有无数后人留下师承。授一帝为帝师,授万人为众人之师。其中利害想必黄老先生比晚辈更加清楚。”
真正的儒家门徒自有一份清高和孤傲,如果真的能够传授万人,尤其是传授学业于无力读书的贫寒子弟,其功德无论怎么说,都可以直追圣人了。
一直以来,黄真素的帝师身份都是他引以为自豪的精神支柱,哪怕是改朝换代之后,骨子依然把朱棣砍成是“篡逆之贼”,他的学生建文才是大明正统,即便是现在的建文已经不在了,他这个帝师的身份始终无法抹去……
可是现在有一个传授万人的机会,是抱着帝王之师的孤傲终老此生还是讲胸中锦绣传承众人,也许这本身就是一个考验。
林三洪之所以选择黄真素,就是因为此人的经历更符合一个真正儒家学着的风范,又颇有点名气。至于那些已经变了味走了形的伪儒,即便是再有天大的名气,倒贴钱来义学做师傅林三洪都要拒之门外。
一个真正的儒家门徒自然知道应该做何选择。
“安北侯的义学有多少学生?”
“没有,现在一个都没有。”林三洪老老实实的回答:“等到秋后,各地义学尤其是淮扬义学中的学生们会有很多止学了,虽然很大一部分会选择回家务农,可也有一些真正有心想学的学子因为家境贫寒而不得不去一些生计之事……”
读书求学从来就是一个很耗费银钱的举动,普通的百姓之家,很难供养的起一个学生(本书描述的是平行时空,和现实世界没有任何关联,而且本书是胡说八道的YY小说,如果无意中影射到了现实,那是读者自己的臆断,和作者没有任何关系。)。一个不想办法出力糊口的孩子对于任何一个贫寒之家都是很大的负担。即便是免费的义学,等到孩子大一点之后照样会停止学业,为了整个家庭的生计,为了糊口,不得不离开心爱的书本。历朝历代,读书科举看似是很公平很公正的事情,其实求学的成本和生活的压力已经让读书成为某一个社会群体的特权。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尤其是贫寒一点的人家,不是不想让孩子读书,也不是不知道读书的作用,关键是读不起书。
在孩子们认识了一点字之后,已经很难得了,再想更进一步成为人才,实在有如身在百尺竿头,哪怕是寸进也难如登天。至于考取功名改换门庭那根本就不现实的梦呓之语。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可以让任何一个人才本应该似锦一般的前程变得灰暗。
天下之大,贫寒者众,有多少才智过人的孩子泯然众矣?就是因为没有钱,而断送了前程。
“读书求学,非一朝一夕之功,若办这种高级的义学,所费弥多……”
“不要紧,我会尽力在民间筹集银钱,就是破家舍财,也在所不惜。”林三洪微微抬头,以很有力的语调说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此为千秋万代之功业,哪怕是淘尽金山挖干银海,我也要做下去……”
“安北侯有此雄心壮志,实让老朽汗颜,只是安北侯算过没有?维持如此庞大的义学,一年要消耗多少?这些钱……我朱棣安北侯素有生财之能,可如今……安北侯终究比不得扬州府台啊。”
黄真素说的比较婉转,其实就是在说:现在你这个安北侯也就是个虚的,一年到头一千五百石禄米都不可能完全拿到手,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完全依靠捐助显然是很不现实的。要是你还是扬州任上,自然是有很多来钱的门路,可是你现在戴着安北侯的大帽子,其实什么也不是,如何支撑?一年两年或许还可以,可是时间一长……
“黄老先生顾虑的是,此义学之举非穷十年之功不可见其利,依靠捐助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林三洪缓缓站起身来:“为此义学,林某已决定舍家。内子已于我商议过,什么时候义学支撑不下去了,就会变卖天丰号所有资产店铺……”
天丰号,大明朝数一数二的大粮商,也许利润比不上盐茶,可胜在年深日久积累深厚,几十处联号本身就是一笔很大的财富。老百姓都讲究受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也有三千钉,何况天丰号不是破船?
如果真的需要天丰号主动破产的时候,维持一个相当规模的大学堂绝对不是问题,至少在十年之内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好,”黄真素拍案而起:“尊夫人一介女流能穷一家而富天下,都说商贾逐铜,老朽真是佩服了。女流尚且如此?老朽焉能惜此残躯?愿为安北侯效力犬马……”
“不是为我,实为天下贫寒学子!”
黄真素哈哈大笑:“老朽已经过甲子之年,黄土已经到了脖子上,本以为会终老此生,想不到上天垂怜,还有传道授业众人的机会。老朽愿勉力一试,看看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兼济天下!”
“以黄老先生在才,想必有许多公侯富贵人家邀请授书传道,老先生今日能不为钱财为义学贫寒学子,真是慷慨的紧了。”林三洪说道:“待到百年之后,黄老先生必为万众之师!”
“哼,那些个高官富贵之家,以金银厚待邀请我自然是不去的,老夫不屑于于那些纨绔之辈相见,宁可让圣人教诲烂死于胸中,也不愿传授那些朽木烂泥之人。安北侯为天下计,老朽就是贴钱贴干粮也心甘情愿!”
又是接连几句让人眼红心热的话语,把个大学生激的热血沸腾,如少年人一般热切起来……
有了黄真素这面金字招牌,再找师资就变得容易了许多,四五天的功夫,就找了七个颇有真才实学的老先生……
林三洪的义学大计已经有了最初的样子了。
最初的义学堂也不需要什么复杂的配套设施,只要占地盖房就可以了,只等着学堂的基础建设完成之后,就可以正式招手学生了。
“这是我的认捐的三百两,你个记在功德簿子上,一定要记清楚了,我这是白花花的银子,足足三百两,可不是三百贯……”已经升任礼部郎中的金子焕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笑嘻嘻的认捐了三百两银子。
金子焕金大人,还是通过林三洪的关系投靠到了朱高煦门下,做了大半辈子七品芝麻官的金县尊,老了老了反而试图顺畅步步高升起来。作为部阁京官,只要熬过了郎中这个品级,以后就算真正意义上的朝臣了。尤其是现在,朱高煦已经是事实上的太子,皇子不在京中,而朱高煦又领着监国的名义,一下子就把大王爷朱高炽压了下去,虽然还不是正式的太子,可也和真正的太子没有多大区别了。
朱高煦的崛起,自然会反映到汉王系人马的升迁上,因为朱高煦很认真的贯彻着林三洪早就制定好的战略计划,一切都力求稳妥,力求滴水不漏,所以对自己的门人要求更加严格,并没有一上来就大肆提拔自己人。
不过据金子焕金大老爷亲口对林三洪所说,他的这个郎中也做不长久了,估计很快就会上调半品……
“金县尊如今已是飞黄腾达,认捐三百两?太寒酸了吧?”
听到林三洪取笑,金子焕也不嫌寒碜:“得了吧,我的安北侯林爵爷,你还是一品的侯爵呢,不也四处伸手乞讨?官场上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不要取笑自己人了。这几年我老金升上来的不算慢,主要的走对了太子的路子。官职虽然高了,可你也知道现在的局势,太子做事更加谨慎,严格要我们以大局为重,发现哪个把手伸的太长,是要惩罚的呢。做京官寒酸的紧,没有什么油水,还不如我做县令的时候自在,能给你这里认捐三百两已经不错了……”
汉王的门人们在私底下已经使用“太子”这个称呼了,虽然这个称呼很不合适,可林三洪也是自己人,没有必要拿捏着故作谦虚故作谨慎。
因为无法搜刮地皮,京官确实比不得地方官阔绰,只要的收入还是来自于地方官吏的各种孝敬。年前、月敬、冰炭两敬,再加上五花八门的各种名目,收入也不少。可现在的朱高煦距离太子已经只有半步之遥,很多对手都在暗地里把眼珠子瞪的溜圆,随时准备找他的破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朱高煦自然要以苛刻的程度来要求自己和自己的门人,贪墨捞钱这种最容易出事的手段一定要严格禁止。历尽艰难的八十一难都过来了,说什么不能在最后关头出了纰漏。
若是让当官的不捞钱,就好像让老猫不吃腥一样艰难,除非有更大的好处摆在面前。
朱高煦马上就要成为太子了,汉王系人马紧跟着就要一步登天。眼前的局势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了,只要朱高煦顺顺利利的成为储君,再熬些年头出去等到皇上大行之后,朱高煦身份前边的那个“储”字就可以去掉了,到时候大家都是从龙的功臣,心腹嫡系。这种诱惑可比金钱要大的多,所以汉王系人马既然就集体变得清廉起来,不仅做事情用心卖力勤勤恳恳,就是贪墨捞钱这种官场永远也不可能杜绝的现象也几乎绝迹。
因为和这个昔日的县尊大人也是老熟人了,林三洪也不客套:“我就不相信你是来送钱的,你就没有这样的好心。说吧,有什么事儿?”
被林三洪一语道破了心思,金子焕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嘿嘿笑着说道:“眼前的局势我也不必多说了,只要不出什么意外,苍龙之地已落入汉王手中。可是皇上忽然在这个逗留于北方,这个……是不是真的和迁都有关,还是别有什么念想?”
所谓的苍龙之地,就是东宫比较隐晦的说法。
这个时候朱棣留在北方好几个月不回来,确实让朱高煦狐疑不定。
四处都是风言风语,说的大多是迁都之事。可是身在帝国核心中枢,朱高煦一直都没有听朱棣说起过迁都的事情,自然不可能轻信。
迁都不是搬家那么简单,不是说建几出宫殿就算完了,其中牵扯到的东西太多,没有几年的时间都掰扯不开。本来朱高煦对于迁都至事也不怎么上心,可是皇帝忽然逗留在了北方,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朱高煦的太子之位已经到了屁股底下,马上就要坐上去了,朱棣不然唱了这么一出,朱高煦不得不多个心眼儿。
可是左思右想也看不出什么,难道真的是要迁都了?
现在的这个节骨眼上,迁都的话,对于朱高煦是很不利的。
因为大王爷的根基和人脉是在北方,无论是在军中还是在地方,真要是到了北方,大王爷的实力就会凭空涨一大截。在京城的时候,兄弟人差不多是同时起笔发展,可在北方就不一样了。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大王爷可不是那么好争过去的,现在好不容易压过了朱高炽,朱棣忽然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举动来,难道是……
谁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更猜测不出朱棣是怎么想的,在这样的时刻,朱高煦可不希望出现什么变数了。想到迁都的风潮最先还是化名为孤烟客的林三洪弄出来的,所以暗示手下在林三洪这里问问,看看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
“皇上是怎么想的我如何能知道?”林三洪笑道:“不过呢,迁都之事已成定局,现在虽然还看不出来,其实皇上心中早已有了主意,谁也阻拦不住……”
“林老弟你的意思是让太子支持迁都的说法?”
“我没有意思,我不管汉王怎么样,我要是想讨皇上欢心的话,绝对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支持迁都,而不是躲闪在后头一言不发。”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