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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里,这里是西边靠着北边太液池的一处地方,相传是昔日武则天在洛阳居住的时候,时常来太液池左近泛舟取乐,来往的宫人都是骑马出行,使得靠近此地的低洼潮湿之地,马蹄印一大片一大片的,故此得了这么一个名儿,这里头因为靠着烟波浩荡的太液池,又离着大明宫不算太远,有些畏惧暑热贪图这烟波景色的人,也纷纷在此地安置房子,本朝开国不过是六十七年,这马蹄里就已经是被豪门大户们建宅子的建宅子,修花园的修花园,就没有一处空闲的地方了。
可偏生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倒是堂而皇之的开了一个门面惊人的武馆,门口两个一人多高的石狮子耀武扬威的,朱红色大门,原本是非一品高官和超品的公侯伯子男这些家里头才许用的,如今这世风日奢,僭越之举数不胜数,就算是寻常人家在大门上涂朱红色的油漆,也没有人正经的去当回事儿,可这样的地方,又这样门面极大的地方,居然用朱红色的大门,实在是招摇到有些过分了。
这倒还不算是太过分的事儿,更过分的在于站在门口的这些人,个个都是彪形大汉,太阳穴鼓鼓的,手臂上腱子肉一块块的结在了一块,许多人手臂上胸口甚至脑门上都有些猛兽的刺青花纹,实在是令人还怕的很,除却这些个就差没有在额头上写自己就是流氓,之外,还有站在门口的这十几个人,都是穿着黑色的短打衣裳,腰间系了一根大红色的绸带,一看就是属于有组织的人。
这些人看上去不是什么好人,地下大门外头的那另外一拨人,就更不像是什么好惹的人了,虽然没有对面这些人的江湖气,但看上去一个个趾高气昂的,对着对面这些彪形大汉,有的冷笑,有的不屑,有的闭着眼养神,表情不一,但唯独就是没有害怕的表情。
众人的腰间袖子里都是鼓鼓的,还有人拿了好些个长条的木盒子拎着,显然这些藏着的东西自然都是武器了,那守住朱门的大汉里头,出来了一个虎背熊腰好像是铁塔一般高高壮壮的汉子,他居高临下的朝着对面一抱拳,手掌之间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人一觉得武艺就十分高强,他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诸位兄弟,我们霍家武馆开的好好的,怎么地,你们几次三番来此地闹事儿,之前都已经约好,这太液池南边的所有事儿,我们霍家武馆说了算,你们不能插手,怎么才没几日,趁着我们家馆主不在家的时候,又来闹事,难不成之前咱们约好的事儿,你们又反悔了不成!”
对面和霍家武馆对峙的人群里头,也出来了一个主事的人,这是一个山羊胡子的干瘦老者,驼着背,还拿着一杆比手臂还要长些的烟杆,正在吞云吐雾,他把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朝着那彪形大汉吐去,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条烟雾构成的长长直线朝着那彪形大汉射去,堪堪到了那大汉面前三尺的地方,才力竭化作了烟气到处散开,驼背老者咧嘴一笑,露出了蜡黄的牙齿,“这话原本没错,咱们也不和你计较这些,只是不守规矩反悔的人不是咱们,而是你们霍家武馆!”
“你不要血口喷人!”彪形大汉大怒,其余边上的人也不免要卷起袖子,做出一副配合的模样出来,“咱们这开武馆的,素来最讲究仁义二字,一口唾沫一口钉!定下来的事儿,说出的话儿,绝没有什么更改的道理!”
“小老儿在武林上也是有名号的人!会空口白牙诬陷你不成!”驼背老者朝着身后摆摆手,“把人带上来!我瞧着你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他对着霍家武馆门口的那些汉子们冷笑连连,“敢不遵守着这江湖道上的规矩,别以为我们就奈何不了你!有的是法子对付你!”
那个彪形大汉看长相就不是什么脾气温和之辈,之前也就是因为两家之前有过君子协定的缘故,这才是忍让一二,可到底是不服气的,这会子见到对面不客气,他也自然放得开一些,武人就是如此,暴脾气,“难不成我们霍家武馆就怕了你不成!来人!”他喝道,“把我的大刀拿来!我倒是要看看,今日还有谁能够敢踏进咱们霍家武馆!”
众人轰然应诺,纷纷预备着要拿出刀枪棍棒来,眼见着两边这天雷勾动地火,火药桶马上就要爆炸,长街的尽头突然传出来了一阵阵繁杂的马蹄声,哒哒哒,好像是一大群人马就朝着这边涌来,边上探风的人来报,“是兵马司的人马!”
那个驼背老者不屑的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这些鹰爪孙!我们在办江湖上的事儿,管他们什么事儿,之前不是都不敢来吗,今个这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别理他!咱们自己办自己的事儿,就算是咱们打起来,死了人,老爷一样是让你们家里头婆娘孩子一辈子衣食无忧!上!”
两边似乎也不预备着理会兵马司的人来干什么,拿起各式各样的武器,两边一拥而上,就要预备着开战,可素来是不敢来管这事儿的兵马司,今个倒是胆气特别足,来人骑着马高声喝道,“兵马司指挥使大人驾到!”
这兵马司的指挥使来了?不是寻常的巡丁,那还真的不能够这样肆无忌惮的就开战,彪形大汉和那驼背老者连忙命人退后收手,又急忙吩咐,“赶紧着把这有刃的武器给我收起来!别叫人瞧见了。”
这会子两边暂时罢了手,但还是怒目相视,在长街口,只见到一群人马浩荡,巡丁们拿着水火棍,腰间配着弯刀,簇拥着十几个骑马的官儿模样而来,旌旗招展,好不威风霸气。
为首的自然是薛蟠,也不知道是为何薛蟠改了主意,这不,又亲自来蹚这浑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