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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刘迪还在指挥着兵众和县内近百吏丁们正在有选择的拆除本就不多的屋舍,拆掉的梁木土石之类则被板车拖曳出来堆积成一堆堆高达丈余的土丘。
那些新堆成的土丘,上面则分别摆设着一具长达丈余的车驾。这些车驾原本是作为货车伪装,上面堆着半丈高的物品,蒙在厚厚的草毡之中。每一具车驾旁边则端坐着少则七八人、多则二三十的淮南军卒,正在闲谈休息,气氛一时间居然有些轻快。
此一类车驾,有十余具之多。淳于安看在眼里,心内不禁一喜,他虽然不曾见过淮南军作战,但也曾听闻淮南军有着强大的战车车阵,一旦摆设起来哪怕面对数倍之敌都能痛击来犯之众。只是这些车驾孤零零摆设在一座座土丘上,实在不成阵势,不免让淳于安心存疑惑。
他走向刘迪,想要略作询问,不过刘迪在那里频频号令,让他没有机会插话。又过一会儿,刘迪才转头过来,笑语问道:“明府应该尚有曲从,不知可否稍备餐食以飨伍士?”
淳于安闻言后忙不迭点头,继而便匆匆前去准备。县中兵众虽然散去过半,但也仍有数百人表示留下来要与淳于安共存亡,这自然让淳于安颇为感动。眼下淮南军负责正面布置战场,这些兵众们也只能暂时充作役使。
下相县虽然军备不修,但民政却还不错,所以饮食方面倒也充足。入夜时分,餐食俱都准备妥当,而后便用竹筐搬运到前线位置。一声锣响,夜幕中涌出许多人影,俱都聚集在一座新进搭建的高台前,高台上有火炬熊熊燃烧,下方则是层层叠叠土石搭建的阶梯。
数百兵众聚此用餐,除了一些无可避免的咀嚼吞咽声之外,几乎没有别的声响发出。看到这一幕,淳于安也不由得感叹淮南军之精勇果真不负盛誉。再看他身后他数百兵众,虽然忠义可嘉,但却阵型散乱,充斥着交头接耳的人语杂声。
“县中尚有数百卒用,或是不及淮南劲卒精勇,但也忠义可嘉,尽归刘将军调度,以充阵用。”
听到淳于安这话,刘迪只是笑着点点头,让人取来三色旗令递给下相县兵长,教授用法。但在用餐完毕后,只是将这些人安排在高台周围,简单列阵。
此时天色已经极黑,淮南军卒们用餐完毕后即刻返回各自所分配方位。而刘迪也邀请淳于安登上高台,俯瞰这一片准备好的战场,而后他抬手一挥,便听前阵各车驾旁传来兵长高呼:“被甲!”
随这话声落下,各车驾上所覆盖的草毡很快被扯开,露出上面层层叠叠所堆积的甲衣、刀盾等军械,士卒们开始有条不紊分发穿戴起来。
“原来只是运载械用的货车……”
看到这一幕,淳于安不免有些失望,他是久闻淮南军车阵之威,还以为今次有幸可以一睹威容。不过很快他就被淮南军那些士卒们精良的装备所吸引住,铁面兜鍪,半身札甲,刀身寒芒流转,铁箍竹盾,既维持了坚韧,又降低了重量。
淮南军械用精良,如今已是南北俱知。淳于安虽然对军事之类乏甚兴趣,但眼下身在战场前线,也忍不住上前去端详打量。
这一整套装备,重量大约在四十斤左右,上前用手去摸,才知那札甲原来也并非尽为铁造,其中用铁的部分只在前胸、腹部等要害,至于肋间和肩背,则是一种介于藤、纸之间的材质,轻便且坚韧,如此便令整副甲具重量降低倍余。这一种甲具,乃是士卒所用,另有半身板甲,则为兵长所用。
看到淮南军人人被甲,淳于安一时间也是不免咂舌。此前他可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又搜罗治中财货并乡宗捐输财货,也只是订购了几百副刀盾之物,至于甲具则实在买不起太多,只是购买了八十具。如今看到淮南军军备如此充足,一时间也是充满了艳羡。
行到近前,他才发现原来那些车驾也非寻常之物,在械用都被搬空之后,才看到车驾上原来另具玄机。诸多部件摆设在车板凹槽中,而后便有装备完毕的兵卒上前架设,很快便架设成一具具的连臂床弩!这大弩前后共有三重弓臂,至于弩箭则长达半丈,单单前端的铁矢便长达尺余,而且乃是极钝的刃锋,望去便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夜幕中数道人影飞奔而来,乃是淮南军安排在外的斥候,冲上高台汇报敌军将至。其实不必汇报,单看远处攒动的火把光影,已经可以确定敌军动向了。
“请明府与我在此并肩固守。”
刘迪站在高台上,邀请淳于安登台,而后战线中车驾旁火把尽数熄灭,唯独高台周遭火炬光芒更加炽热,顿时成为此方天地中的焦点。
淳于安登上高台,看到远处越来越近的火把光芒,唇齿之间不乏干涩,而后便听到立在身旁的刘迪低语道:“大约三千人阵仗,难怪如此张扬轻进。”
听到刘迪这么说,淳于安眉梢不禁一跳,他虽然久立乱世,但却仍未学会观阵估数的本领,不过眼见到淮南军有条不紊的备战,对于刘迪已经生出几分信任,继而便叹息道:“乱军未满万数,如今竟出三千余众攻我,我真该以此自幸。可惜,若是郗公能有周全布置,于此全歼来犯之卒,必能重创乱部!稍后若实在抵挡不住,我自率众阵后,刘将军可先行脱阵。强众来袭,虽退不辱。”
刘迪双唇微抿,不再多说,只是握刀的手频频攥起又松开。
乱军行进的极快,中途几无分兵,几乎是一条直线往此处冲来。淳于安即便不是熟谙军务,看到这一幕后也知对方今次来袭,掳掠还在其次,首要目标还是自己。一时间心情不免更为恶劣,在看到身畔默立的刘迪后,神色又有几分复杂,同为徐州属官,暗地里却有人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反而是淮南不辞远途前来援救。这当中的意味,实在让人感慨。
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已经将近午夜,幽凉夜风中已经传来乱军杂乱的奔跑声。得益于淳于安的谨慎,将县治安置在远离清水泽的地方,乱军登岸之后还要疾行将近两个时辰才抵达这里,已经难收突袭之效。但这一点时间又实在做不出更多的安排,如果没有淮南军的驰援,淳于安也仅仅只能备受煎熬的等待而已。
或许可以弃城而逃?
脑海中涌出这个想法之后,似乎为了回应淳于安,位于东北方面突然又有大片火光亮起来。看到这一幕,淳于安心绪更是陡然下沉。若他能再天真一些,还会以为东北方向是援军正在赶来。可正因洞悉到人心之险恶,他才明白,那并不是前来救命的援军,而是等待收割性命的同袍!
接受到东北方面信号的不独只有淳于安,还有距离县治越来越近的乱军,他们行进的速度更加杂乱快捷,而火把下涌动的人影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咚咚咚!
高台上刘迪踏前一步,摆设在角落中的战鼓陡然响起,战线中车驾旁原本熄灭的火把瞬间再次被点燃,隐没在黑暗战线中的淮南军士卒们并那一架架狰狞的床弩再次显现出来。
“王师定乱,祸国者死!”
区区六百名兵卒,陡然顿足暴喝,一时间声震于野,声浪仿佛强堤一般,顿时将正向此处飞奔的乱军们震慑当场,一些奔跑在最前方的乱军兵卒下意识守住脚步,有些狐疑的打量着前方稍显古怪的战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