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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示,请太子殿下于城外督造行营,以待仪驾入宿。其余事务,之后再传诏示令。”
若按照往年脾性,石邃才没有耐心在郊野枯等,哪怕所等的人是他的君父。但眼下对他而言,只要主上不对他流露恶意,便是最大的好消息,至于有什么遣用吩咐,又哪里敢抗拒抵触。
于是石邃便开始热心的在襄国城周遭寻找开阔地带,并喝令城中生民齐齐上阵,为了追赶工期,甚至就连那些权贵人家家眷们都被他呼喝驱赶上工场。
短短四五天时间内,一座规模宏大的行营已经初见端倪,其中许多用材,干脆就是拆除了建德宫残余宫舍。
而一些用于彰显威仪的石雕牛马并鼓器之类,因为这么短时间赶工也难完成,索性直接将先主石勒的陵寝拆了挪用至此。这会儿石邃倒是很有几分轻重缓急的认识,论及关系亲厚,叔爷爷总比不上亲老子,更何况眼下他一条小命还在那位亲老子手里捏着呢。
而这几日时间里,少年禁卫将军祖青全程陪同,并派人将石邃言行种种包括与城中哪家权贵的来往密切俱都记载在册,每夜派人送往距离襄国越来越近的主上行营。
如是,到了第六天的傍晚,一份新的诏令送抵这一处行营中,但却并不是给已经望眼欲穿的石邃,而是秘密送抵祖青手中。
这一日仍是寻常,结束了一天的监工后,太子石邃又如往常一般邀请祖青一同进餐,顺便打听主上行程如何。而祖青也是照例的拒绝,只是用餐之后,他并未如往常一般巡营,而是独坐营舍中静默磨剑。
“阿郎,三更天了。”
夜静之际,一名祖氏老人行入营舍,低声说道。
祖青闻言后便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牌位端正摆在案上,大拜之礼匍匐在下,口中则呢喃道:“阿爷,儿子无能,不能堂皇杀贼,只能借势复仇。家门大辱不知何日才能清白于世,但只要一息仍存,儿誓不病死榻上……”
说罢,他整衣而起,被甲行出,外间已有数百甲士默然而立,他行入伍中低声道:“太子夜宿何处?另近日凡与太子亲近门户、主上罗列必除者,绝不可有遗漏!动手!”
一声令下之后,除此祖青身前数百甲众,夜幕中又有大大小小的队伍自营舍中穿行而出,继而便四散于夜幕之内。
太子石邃近来很少早眠,归根到底,只要主上一日不明确表态究竟要如何处置他,他便不能完全的安心。这一夜同样如此,尽管夜已经极深,但他仍然了无睡意,厅室中烛火通明,厅下自有勒取自权贵门户的女眷在翩然起舞,石邃只是一手托腮,怔怔出神。
突然厅室中传来一阵喧哗声,石邃心中顿生烦躁,抓起手中金杖驱退那些伶人,而后便大步行出。刚刚走到廊下,他便见祖青正率数百甲兵向此行来,至于他安排在外的护卫,则早已经被驱赶到了一边包围起来。
“青……祖、祖将军这是……”
石邃眼见此幕,心中已是悚然一惊,额头上汗水顿时涔涔涌出。然而这会儿祖青早已经冲至他面前,抬起腿来一脚便踹在他胸膛上,石邃整个人便倒飞起来,跌回厅室之中。
“祖青,你敢害我?我是主上……是主上、主上要杀我?老狗奸诈,竟然诈我……”
石邃总算没有太糊涂,跌落在地后挣扎起身,很快便反应过来,张嘴便破口大骂起来。
祖青昂然上前,佩剑还未出鞘便挥打在石邃的脸颊,便又将其人抽倒在地。石邃旧年或是不乏勇壮,但养尊处优多年,又哪里是祖青这种禁卫少壮战将的对手,之后还要挣扎搏击,却很快便被祖青拳脚挥打在地,最终只能继续破口大骂,既骂祖青这个助纣为虐的恶奴,也骂他那个明明给了他希望、却又要将他置于死地的父亲。
待到石邃彻底不能再起身,祖青才行上前,一脚踏在石邃脖颈处,使他诸多污言秽语再难吐出,而后转首从部下手中接过一副铁钩,叩开石邃的牙关,以铁钩将其舌头生生拔出,之后拿起石邃那金杖,亲手将其手足关节俱都敲碎。
石邃此际已是痛得浑身抽搐,满口含血,但一时还未有气绝,祖青这才行上前去,俯身凑在石邃耳边低语道:“你父仍是怜你,嘱我给你一个痛快。但是,当年若非你诸多施虐,我父不至于含辱猝死,此番折磨,用心品尝。”
此时厅室中十数人,俱是南北追随祖氏年久的忠诚部曲,听到祖青言及旧主之死,一个个也都眼眶泛红。至于石邃,这会儿早被伤痛折磨得丧失视听,整个人都如浴血的泥鳅一般在地上抽搐扭曲。
说完之后,祖青便将已经手足残废的石邃丢在原处,率众退出,命人钉死此处厅室门窗通道,不许闲杂人等入内冒犯尊者遗骸,又喝令将周遭太子部众一概斩杀。
如是一直等到天亮,各路人马陆续归报战果,祖青仰观天色,然后才叹息道:“主上虽令送归太子骸骨,但我等爪牙之众又岂忍主上再触景伤情……”
随其一声令下,诸多火种投入这一处厅室,待到大火将此处焚烧一空,祖青才又命人入此灰烬中随手抓起几捧灰烬装入瓦罐,连带那些权贵如襄城公石涉归之流的尸骨,一并送给将要归来的仪驾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