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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拿地,别管他多大要多少钱,只要是能拿下来的地,你就尽管去拿,钱的事情,哥哥我来办,若是亏了,全算我的,若是赚了,咱们五五分账。”

    曹滨道:“那不成,本金你来拿,风险你来担,怎么还能跟哥哥您五五分账呢?有个三七开,小弟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顾浩然道:“你也别三七,我也不五五,咱们折个中,四六开,就这样了!”顾浩然说完,不由分端起酒杯跟曹滨碰了下,放在唇边沾了下唇。

    曹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便是顾浩然的能耐。要论打打杀杀,年轻时候的顾浩然也算是把好手,但跟曹滨相比,十个顾浩然也比不过曹滨,甚至可能都比不过董彪。但是,要论做生意,则是十个曹滨也比不过顾浩然。被李西泸盗走的那两本账簿,不光是记录了纽约堂口的各种偷税漏税的灰色生意,其中更是有着跟华盛顿方面的各种账目往来,若是将这账簿曝光了出来,不光是纽约堂口要死翘翘,甚至会引起华盛顿的一场地震来。

    两位堂主在聊着堂主该聊的大事,但坐在下首的董彪赵大明罗猎等人已经闹起了酒官司。赵大明已然养成了尽量不喝酒实在不行必须喝的时候也有少喝酒的习惯,可是,这种习惯在董彪面前却根本行不通,而那罗猎,为了讨巧少喝酒,便跟着董彪一块,将喝酒的矛头指向了赵大明。

    赵大明明显在耍赖,道:“彪哥,这酒可都是顾先生珍藏的好酒,顾先生也说了,我赵大明根本不懂酒,所以啊,这酒喝到了我肚子里,纯属浪费不是?”

    董彪笑道:“那你喝什么酒才叫不浪费呢?没关系,彪哥可以下次再来喝老顾大哥的好酒,但今天我非得跟你一醉方休,说吧,你要喝什么酒,彪哥就陪你喝什么酒。”

    罗猎跟风道:“我赞成彪哥意见,大明哥,你也是,做主人的不喝,你让我们做客人的怎么好意思喝呢?”

    赵大明以胡扯来化解董彪罗猎的攻击,道:“彪哥,罗弟,你俩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就你挑的这三瓶酒,可都是绝版酒,喝完了这瓶,再也没有了下一瓶,你要是不多品尝两口,岂不是后悔一辈子?”

    这话要是从顾浩然的口中说出来,那董彪还真要认真地考虑一下。可是,这赵大明并不懂酒,那董彪怎么能相信赵大明的这通鬼扯呢?“正是因为它珍贵,它是绝版,才要跟弟兄们分享,你说对不?”

    赵大明实在是找不出推脱的理由了,只得哀声叹气地陪着董彪一杯杯喝了起来。

    好酒就是好酒,喝到了口中,那感觉确实是种享受,赵大明感受到了酒的香醇,压抑已久的酒瘾终于按耐不住,索性爆发开来,跟董彪对着拼起了酒。

    可是把罗猎在一旁乐得不行。那俩拼起来了,便没人再顾及自己,而桌上仅剩下了个不爱说话也不爱敬酒的秦刚,罗猎自然是轻松应对。

    赵大明的酒量虽然跟董彪称不上是半斤八两,但董彪想拼倒赵大明也是不易,至少,喝光了桌上的三瓶酒是绝对灌不倒赵大明的。

    尤其是顾浩然跟曹滨说完了生意上的事情后,随便吃了两口便回去休息了,那曹滨随即加入到了喝酒的阵营中来,三瓶酒,更是没机会灌倒赵大明。

    “不行,我还得找老顾大哥要酒去,他说了,想喝多少喝多少,我今天要是喝不倒他赵大明的话,我就不回金山了!”眼看着桌上的三瓶酒已然见了底,董彪撸起了袖管站起了身来。

    曹滨却将他一把按了下来,道:“你是打算明天就滚蛋么?非得一顿喝个够?留点量吧,赶明天一块去见总堂主,还有的你喝的呢!”

    曹滨一开口,那董彪登时就蔫了,乖乖的喝完了剩下的酒,这顿晚饭也就算是吃完了。

    赵大明随即摆开了茶桌。

    曹滨道:“你们兄弟二人先聊着,我跟阿彪说点事,待会就回来。”

    董彪起身跟曹滨去了,而秦刚还在帮忙收拾餐桌,茶桌旁只剩下了赵大明罗猎二人。

    “兄弟,你是怎么看出顾霆有问题的呢?我怎么就没有发觉到端倪呢?”赵大明一边抓着茶,一边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莫不是你因为那顾霆来自于迈阿密才怀疑了他?”

    罗猎摇了摇头,道:“有这方面的原因,但微不足道。我当初对他有所怀疑,是因为在时间上的巧合。李西泸是三年前来到的纽约,而顾霆一家,同样是三年前来到的纽约,而且,他们来纽约的时间还是同一个月。这或许是个偶然的巧合,但我听说过一句话,任何偶然当中都有着一定程度的必然。”

    赵大明道:“这一点我也曾想过,可是,那顾霆的父亲毕竟是顾先生的本家,而且,他们和李西泸并不是来自于同一个地方。”

    罗猎道:“但事实却恰恰相反,李西泸篡改了他的经历,来纽约之前的近三十年里,李西泸一直生活在迈阿密,而且,他回到迈阿密并不是投靠某个帮派,而是回归到他自己的帮派。”

    赵大明长叹一声,道:“教训啊!”

    罗猎接道:“单从来纽约的时间巧合上并不能证明什么,事实上,我一开始对这一点也没有足够的重视,但是,他在船上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弄巧成拙了。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赌博高手,却不敢在我面前露上一手,尤其是当他被游轮赌场的领班所激将的时候,居然出奇的冷静,不单不接招,而且就此便再也没踏进赌场半步。虽然他的解释是他喜欢的只是挑战,而不是钱的输赢,但我见到过的赌场高手,却从来没一个能像他那样,说不进赌场便连想一下都没有过,这绝对不符合逻辑。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才真正对他有所怀疑。”

    赵大明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天我领他来见你的时候,他的表现有些亢奋,急于表现自己。”

    罗猎道:“没错,尤其是我一开始拒绝他的时候,他在极力表现着自己的胸有成竹舍我其谁,可是,那些个情绪,却掩盖不了他当时的失落,而后来,在我点头同意带他一同前往迈阿密的时候,他极力表现出了一种淡定下的喜悦,可是,他实际的心情确是如释重负。为什么会有如释重负的心情呢?唯一的解释是他完成了他所背负的任务的第一步。”

    赵大明叹道:“看来,这读心术还真是厉害啊!等我有了时间,一定要跟你好好学学这读心术。”

    罗猎自谦道:“我不行,我那都是事后诸葛亮,要不是他在船上玩过了,我也不可能反推出这些疑点来。”

    赵大明待水烧开,冲出了第一泡茶,先为罗猎斟满了,再为自己斟上,同时道:“换做了我,就算被提醒了,也反推不出这些疑点。”

    罗猎道:“大明哥谦虚了,要是换做了你,就不会像我那样,傻不愣登地非得见到了李西泸才肯罢休。现在想来,也确实有些后怕呢,要是当时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再忍一忍,等跟滨哥彪哥联系上再做决定的话,就不会落到最后被好几百人包围的境地了。”

    赵大明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小口,道:“不管怎么说,大明哥都得好好谢谢你。哦,对了,那顾霆你们是如何处置的?”

    罗猎道:“被我给放了。”

    赵大明惊道:“放了?为啥要放了他?我还想找他父亲算账呢!”

    罗猎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放了他,反正当时我是不忍心对他下手,而且,也不忍心看到滨哥彪哥对他下手。”

    赵大明想了想,道:“既然你放了他,那我也没必要再去找他父亲算账了,或许他父亲并不知情,就算他父亲参与了这件事,但李西泸已经死了,他的帮派也终结了,这件事也就应该划上句号了。”

    总堂主欧志明已是一名年过花甲的老人。

    自打同治八年来到美利坚合众国,欧老已经在这块土地上生活了四十年。这四十年间,欧老从来没有回去过,不是他不热爱生他养他的那片热土,而是他对大清朝实在是失望透顶。他不敢回去,他生怕再见到大清朝的腐败以及同胞们的愚昧的时候,他会因为受不了而发狂。

    这或许可以被诟病为逃避现实,事实上,这四十年间,欧老本人也常常会有如此的自责,责备自己没有足够的勇气来面临这血淋淋的现实。戊戌年间,欧老着实兴奋了一把,算起来,康梁二人还应是他的学生,只可惜,戊戌之变轰烈而生却戛然而止,故土重新陷入了死气沉沉毫无光亮的黑夜之中。

    这之后,孙先生和他的组织崭露头角,成为大清朝的眼中钉肉中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口号让欧老既兴奋又担忧,他早已经看透了满清的腐败无能,认定不破不立的道理,然而,祖国如此羸弱且饱受西洋欺凌,再也经不起战争和动荡的摧残,而孙先生及其组织的激进,又不可避免了他的那种担忧。

    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欧老权衡再三,又跟孙先生多次促膝长谈,终于理解了孙先生的理念,并坚定不移地站到了孙先生这一边。近十年来,他在物质及精神两个层面上给予了孙先生及其组织莫大的帮助,不敢说是毁家纾难,却也是倾囊倒箧。

    回到纽约的第二天,曹滨便带着董彪罗猎二人登门探望欧老来了。

    欧老住在曼哈顿下城的海边上,宅院不大,却是按照老祖宗的设计建造,只是一个进出的四合院,坐北朝南的正堂为三间青瓦红砖红木立柱的麒麟屋脊高阔平房,东西两侧厢房各有四间,正门两旁分别是柴灶间。十字形的两条青砖铺成的小路将院井隔成了四块区域,种满了各种瓜果蔬菜。

    欧老事先并不知道曹滨要来,正在堂屋前的檐亭下跟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在下着围棋,但见曹滨领着董彪罗猎走进了院中,欧老也只是抬头随意看了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盯着棋盘。曹滨也不吭声,便默默地站在欧老的身后,饶有兴趣地观看着棋局。

    和欧老对弈的那位中年人看样子跟曹滨非常熟络,只是彼此对了下眼神,随意点了下头,便埋下头来,对着棋盘苦思冥想。

    大大咧咧惯了的董彪此刻也跟个小媳妇似的,将大包小包放在了一旁,垂手肃立在曹滨身旁。好久没接触过农家气息的罗猎被那四块菜园子所吸引,但见欧老面前的棋盘上子数不多,想必棋局漫长,干脆溜达到了菜园子中,这儿嗅一嗅,那儿摸一摸。最后干脆摘了根黄瓜,也不洗净,在裤子屁股处蹭了蹭,便大口吃了起来。

    那盘围棋已然进入了中盘阶段,却因那中年汉子的右边上一块黑棋被白棋分断而需苦苦做活,中年汉子苦思冥想,下出了一招妙手,眼看两只铁眼就要成型,那中年汉子的脸上也不禁洋溢出得意神色。

    欧老执白棋,为了净杀白棋,他在其他地方已有多处损失,若是无法净杀这块黑棋,哪怕得来一个劫杀的结果,那白棋恐怕都要因为实地不够而输掉此局。黑棋下出了一招妙手,略懂棋理的曹滨看到了,不由得摇了摇头,黑棋最差的结果也应该形成一个打劫活,而棋盘上的黑棋的劫才要明显多过白棋。

    哪知欧老早有准备,那中年汉子脸上的得意神色刚刚溢出,欧老的一粒白子便拍在了二路托的位置上。这一子看似送死,却令那中年汉子面色突变,得意之色自然是烟消云散,双眸中流露出来的尽是不解和困惑。计算良久,那中年汉子捻起一子,却下在了别处。

    欧老从容应对。

    那中年汉子又在棋盘别处想挑起事端,可都被欧老一一化解,末了,那中年汉子长叹一声,投子认输。

    曹滨不解,上前问道:“龙哥,这二路托的一子明明可以杀掉,你为何要认输呢?”

    被叫做龙哥的那位汉子苦笑了下,随手在棋盘上摆了个变化,道:“杀是能杀得掉,可你看,这样杀掉了之后,却形成了倒脱靴的形态,那两眼还是做不出来啊!”

    曹滨不由叹道:“这围棋还真是博大精深啊!”

    欧老抓起了身旁的拐杖,点了点地面,乐呵呵道:“阿滨啊,有时间多学学围棋,省的你每次来看我都找不到事情做。你若是能有阿龙的棋力,咱们爷俩喝喝茶下下棋该有多惬意啊!”

    曹滨笑道:“我这辈子算是没指望了,生就是一副坐不下来的个性,要是像龙哥那样陪你下棋的话,估计最多三天我就得疯掉。”

    欧老呵呵笑着,将目光投向了董彪,道:“那阿彪你呢?”

    董彪嘿嘿了一声,回道:“阿彪连一天也撑不下来。”

    欧老举起拐杖,作势要戳董彪,董彪嘿嘿笑着,躲到了曹滨身后。“我刚才还看到了一个小朋友,这会子跑到哪去了?”

    曹滨四下张望,却看到蹲在菜园子边上正在用了一根枯枝拨挑菜叶上虫子的罗猎。“罗猎,总堂主叫你呢!”

    罗猎急忙抛下了手中枯枝,站起身疾走过来:“总堂主好,晚辈罗猎见过总堂主。”

    欧老笑呵呵道:“你手中拿着的是什么呀?”

    罗猎不好意思地亮了出来,道:“我刚摘的番茄,只来及吃掉了一半。”

    欧老笑道:“好吃么?”

    罗猎点了点头,嘿嘿笑道:“好吃!我刚才还吃了一根黄瓜呢。”

    欧老笑道:“也亏得你有这份口福,前日我还把这个几个园子给封上的呢,这两天看天气好,温度也不低,便拆了封,让这些蔬菜见见阳光。”

    罗猎道:“都到了该入冬的季节了,总堂主这儿还能长出这些个夏秋天的瓜果,真是不容易哦。”

    欧老退隐江湖已有近十年,下棋种菜是他的唯二爱好,相比下棋,欧老对自己的种菜技术更为自豪,因而,罗猎的这句不经意的赞叹却是令欧老大为受用。

    叫龙哥的汉子颇为自豪道:“可不是嘛,放眼整个纽约城,就这个季节,也只有在咱这儿才能吃得上这等时令蔬菜。”

    罗猎咬了口手中的番茄,道:“所以,我是真心忍不住才会偷吃的。”

    欧老呵呵笑道:“到我这儿来的年轻人中,也就是你一个能做到无拘无束,有时候我都会在想,我就这么严肃吗?就这么让人感到害怕么?”

    曹滨道:“不是害怕,是敬畏。”

    欧老哼了一声,道:“那还不是一个意思?小罗猎,你来评评理,总堂主是不是和蔼可亲?”

    罗猎连连点头,道:“一见到您,我就想起了老家的爷爷,爷爷是最疼爱我的了。”

    人和人之间是有缘分的,首先是情缘,其次是眼缘,再有便是话缘和玩乐的缘。欧老多次听过曹滨提及罗猎,对他已有情缘基础,罗猎生的白净,五官精致,甚是讨人喜爱,对欧老来说,眼缘也是相当不错。开口说话,那罗猎不缺规矩礼节,而且落落大方毫不拘谨,说出来的话又是极为中听,因而这话缘也是令欧老非常满意,假若再能玩得到一块去,那真可谓是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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