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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贺从蓉离开贺府之后并未出城去,而是在齐家后头不远处的巷子里找了家极不起眼的小旅店住下,那掌柜的见她出手阔气一给就是五两银子,够住一两个月都有余,当即巴结得不得了,她房里的茶都用最好的茶叶不说,一日三餐也叫自己的女人端到房里给她。
虽说年纪轻轻的未婚女子一个人在外头行走是怪招人侧目的,不过人家是金主是上宾,出得起房钱就行,这世道本不太平,清贫小店有生意上门已是求之不得,哪里还会去管那许多闲事。
贺从蓉在这里静悄悄地住了七八天,每日里所做无非就是倚在窗口痴痴望着不远处的齐府大门,起初心里还算踏踏实实的,经常憧憬着齐浩风风火火来迎她,可渐渐地却越来越慌乱了起来。
因为她已经不止一次在大门口见到了齐浩的心腹小厮九斤从那道大门上出出进进,那孩子是齐浩身边少不得的跟班,离了他齐浩连吃饭都吃不安稳,便是出远门也必带上他伺候,这一回难道竟没带他去不成?
贺从蓉心里七上八下地琢磨,隐隐觉着并不是这么回事儿,可哪里敢往深处去想,不过越发焦虑地在客房中苦等,就这么又过了四五天天,距离齐浩当初答应的“至多半个月”也差不多了,可他的人却始终音信全无,她甚至冒险几番乔装打扮到贺家附近去打听,也不曾听说有什么关于他们家三姑娘贺从芝婚变的消息传出,倒是听说了自己有病被送出城休养去了,不由对王夫人的沉着恨得咬牙切齿。
这天早晨天刚大亮,她这位于旅店二楼最西边一向最僻静的屋子却来了访客。
贺从蓉起先并不敢开门,直到来人小声隔着门板道:“奴婢秀珠给二姑娘请安,我们姨奶奶有法子解姑娘的燃眉之急,不知姑娘愿不愿意。”
秀珠?
贺从蓉几乎愣了好一会儿方想起了她是谁,还有她口中的姨奶奶娴儿,那个被她大堂哥宠爱了六七年屹立不倒却在新奶奶董惜云进门后不到半年内就迅速萎靡倒台的女人。
她不是被王夫人禁足了吗?如何能知道外头的事儿,又如何知道自己的秘密?
心里一时又惊又怕,只好走过去将房门打开,果然看见秀珠立在门口,身上却不是大家丫鬟的寻常穿着,而是荆钗布裙尘灰满面,若不是认得她,乍一看还以为是大街上卖菜卖饼的村姑。
秀珠见她惊愕也不与她客气,自顾自进屋关门开门见山道:“姑娘好老实,你肚子里怀的是国舅爷府里的孙子,只要你一口咬定不肯让步,太太又能耐你何?若只是个丫头还能去母留子打发了你,可你怎么也是咱们贺家正儿八经的二姑娘呀,但凡你敢抬头挺胸找上门去把事情闹开来,太太敢护着她自己女儿不为你做主?就被世人戳脊梁骨?”
贺从蓉听她这话的意思显然已经前情尽知,却不知她们是敌是友,便死死咬着牙关不搭理她。
秀珠见状又笑嘻嘻地劝她,“姑娘莫怕,我们姨奶奶差我来并不为别的,只想让我给姑娘提个醒指条路,将来姑娘飞黄腾达做了皇亲国戚,只需还记得我们姨奶奶受罪,抬抬手指头帮帮咱们就行。”
贺从蓉如今几乎穷途末路,所谓病急乱投医,如今听见秀珠此言竟当真听了进去,心道那娴儿以往同自己也是无冤无仇,或许当真想跟自己攀攀交情,将来指望她回娘家为她说说好话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因此便轻轻咳嗽了一声,“你且说来听听。”
秀珠见她松口可还不打蛇随棍上,忙凑过去压低了喉咙道:“齐家那位程姑爷不知姑娘可还记得?他与大*奶是旧识,你若托着大*奶的情面去求他,只怕他倒肯答应帮你一把。这是大*奶贴身之物,只怕你也见过,有了它,不怕姓程的不相信你。”
说完便从怀里摸出一副简简单单的青金石耳坠子,此物贺从蓉确实认得,是董惜云尚未出阁时在娘家便戴着的,嫁过来以后她也见她戴过好几回,可见很是喜欢。不过早前一阵儿不知怎么竟不见了,董惜云为此还懊丧了好几天,没想到竟是被这主仆两个给偷了过去。
“姑娘不要?这可是姑娘进入齐家的敲门砖,没了它,姑娘便是在这里再住上十年八年也是白搭。”
秀珠见她犹犹豫豫不肯接过去,忙加把劲儿死命游说,贺从蓉心知娴儿心中对董惜云恨之入骨,此举想必对董惜云不利,本来尚在挣扎,可一听秀珠这话不由急了,就算自己能等,这一天比一天大的肚子也不能等啊,难道要她未婚生子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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