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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他摇头晃脑一番,挥笔而就,便将井贴放于身边宫女盘中。
沙罗娜暗叹一声,自己这外甥虽已算是不错,却还是比不得月彩虹的侄儿那般文武全才,当然,这也不能怪他,实是那月丘池天分惊人,习文习剑,莫不是一点即通,像这样的天纵奇才,已是百年难遇。
唐小峰交卷没多久,然后便是骆宾王与一些原本就只打算应付一下的人,也开始三三两两地交了上去,过了一会儿,唐小山、姜吁也交了卷。
月丘池交卷却有些迟,他在神国名列八圣,年少成名,这几天来,别人看到他围着美人儿转,只以为以他的才华与本事,必定能够成就佳事,却不知他虽没少用心,唐小山却也只是说说笑笑,并没有太多热情,他因看出唐小山喜文多于喜武“剑圣”之名,她未必看得入眼,故而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在她的面前一展文采,博得美人儿青睐。
等月丘池交了诗贴,剩下一些,却都是些扯发搔首都不可得的了,虽然神皇没催,他们也不好一直拖下去,纷纷硬着头皮作出诗来。
宫女将所有诗贴叠在一起,捧在神皇与淑媛帝姬面前,神皇便让月彩虹与沙罗娜两位妃子分别取诗念出。最先念出的,却是那些交得最迟的诗贴,或是文理不通,或是韵律完全不对,神皇大摇其头,帝姬掩口宛尔,这些人既惭且愧,早知如此,还不如交个白卷上去。
念了几首,月彩虹再取一贴,看了一眼,微笑道:“这个是丘池的:厚地生芳桂,遥林耸干长。叶开风里色,huā吐月中光。曙鸟啼余翠,幽人爱早芳。动时垂露滴,攀处拂衣香。
古调声犹苦,孤高力自强。一枝终是折,荣耀在东堂。”
“叶开风里色,huā吐月中光。”神皇大笑道“这咏的是美女折桂,却不知是哪家美女,让丘池这般念念不翘”
月丘池微微一笑,虽未看向唐小山,堂上无人不知其意。
“诗圣”姜吁食不知味,心知月丘池此番确实是下了极大心血,单是这“叶开风里色huā吐月中光“便已将不知多少人比了下去。
没几时,便又读到姜吁之作,虽格韵整齐给人的感觉却比月丘池所作略输一筹,沙罗娜见姜吁未能压住月丘池,颇为失望。月丘池却不愧是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帮着赞了几句。
紧接着,又由沙罗娜读到唐小山的诗作。
“皇穹何处飞琼屑,散下人间作春雪。五huā马踏白云衢,七香车碾瑶墀月。苏岩乳洞拥山家涧藤古树盘银蛇。寒郊复叠铺柳絮,古碛烂熳吹芦…”
她虽读得轻柔,心中却实难谈定。
她还未读完,众人便已知道,今晚的诗魁只在月丘池与唐小山两人之间。
月丘池赞道:“小山姑娘此作,上起琼池,下至人间,如此大气之作。在下不及。”
唐小山微笑道:“却不及公子“叶开风里色,huā吐月中光。之意境。”
唐小山之作大气而又工整,整体上强于月丘池,但月丘池的“叶开风里色,huā吐月中光”却有画龙点睛之效,乃是妙手偶得之作,两首诗放在一起,竟是难分高下。
沙罗娜微笑道:“小山姑娘之作气象非凡,丘池公子之作小巧精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小山姑娘此作是男子所作,丘池公子此作是女子所写呢。”这个却是没话找话,看似随意取笑,其实只是想恶心一下月丘池。
月彩虹自然听出她话中酸味十足。也未在意,不管如何,这两人一个是唐敏的侄女,又是她向神皇所荐,另一个是她亲侄儿,两个都可以算是她的人,不管哪个压了哪个,她脸上都有面子。
月丘池更是取杯,向唐小山遥遥致意,他已达到在其面前一展文采的目的,至于沙罗娜批他的诗作还不及一个少女大气,他却并未在意,甚至还觉得唐小山果然与众不同,不是寻常女子,心中更加敬爱万分。
接下来,二妃又念了两首,但有月丘池与唐小山的珠玉在前,剩下这些已如鸡肋,上边在念,底下却已在讨论月丘池与唐小山两人之作,到底哪个更佳,有的说唐小山的诗作整体更好,有的说单是“月开风里色”的这两句,便足已令月丘池夺得诗魁。
姜吁见已无人提到自己,更觉面目无光,他号称“诗圣”却在同一时间被两人超过,这“诗圣”二字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沙罗娜见无人在听,也懒得再念,随手往下翻了翻,竟是一首不如一首。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事,但凡考试,最早交卷的与最迟交卷的两批,往往都不咋样,最迟交卷,甚至要等教官三催四催的,通常能力有限,都是绞尽脑汁也做不来的,而最早交卷的那批更是自暴自弃,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信心,干脆草草应付一下,交上去就是,还免得浪费自己时间。
不知不觉,便已翻到最下层,最底下一张,却是她那第一个交卷的外甥所作,她也懒得去看,随手推在一旁。在她旁边,淑媛帝姬婀娜而坐,见诗贴推来,闲着无事,轻淡淡地扫了两眼,忽地面露讶色,用手指儿将其中一贴捏了过来,细细观看。
月彩虹微笑:“哪位才是今晚诗魁,还请陛下裁决。”
神皇大笑道:“丘池之作意境优美,小山姑娘之作大气工整,今晚的诗魁当是……”
话还未完,旁边传来轻轻柔柔的少女声音:“当是远越公子。
淑姐帝姬话语一完,独自饮着闷酒的仙妃娘娘呛了一下,正等着神皇宣布结果的明妃娘娘惊讶扭头,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整个阳德殿都静了下来,所有人一起,错愕地看着淑媛帝姬。
淑媛帝姬文文静静地坐在那里,露出一个风清云淡的笑容,轻声道:“今晚的诗魁,当是远越么子。”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坐在最末席,轻轻淡淡地自斟自饮的游远越,想着这怎么可能?游远越虽有“神剑侠少”之称,却从不以文采出名,更何况在位的大多不是寻常人,就连他的“神剑侠少”之名,许多人都将信将疑,若不是昨日他当着月丘池这神国第一剑手的面,一剑击败冲云野,只怕还是质疑的多,相信的少。
众人看向淑媛帝姬,淑嫒帝姬轻捏诗贴,缓缓念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餐。”
所奔人尽皆动容。
这首诗句句用典,诗作用典并不出奇,奇的是明明用的只是大家所熟知的典故,却予人一种似梦非梦,似醒非醒的奇妙感觉,而最后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立意高雅,引人深思,竟是世所罕见之作。
唐小山自然知道“游远越”其实就是弟弟,当下侧过身来,略略一福:“远越公子此作,便是流芳百世亦不足奇,小女子认输。”这首诗原本就好,诗的主人用的虽是化名,其实却是自己弟弟,她心里也喜欢,于是又帮着赞了几句。
刚才众人还在想着唐小山与月丘池哪个才是今晚诗魁,现在见连唐小山都畅快认输,哪里还有疑问?于是纷纷夸赞。
仙娘沙罗娜没有想到竟有这番转变,又惊又喜,月丘池本是从容淡定之人,今晚费尽心思,就是要在唐小山面前一展文才,若是唐小山夺得诗魁,他不但不会介意,反会替她高兴,却没想到临到头来,突然杀出一个游远越,这一下就连他也谈定不起来。
虽然面容有些僵硬,但这首诗作确实好得出奇,正如唐小山所说,就算流芳百世亦不出奇,他不服都不行,只好随着众人一起赞了几句,勉强保持住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