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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过去极长的一段时日之后,当众人再度提起隆庆朝最后的那一年多,也就是陆准进京之初的那一段时光的时候,总会如此评价陆准的行事,仅有三字,但在很多人眼中已经可以概括其全部的内容,这三个字,叫做:不作为!
不过,但凡这么说的人,要么是当时朝堂的边缘人物,虽然看似身处其中,但其实根本不了解内情。要么是与陆准关系不洽,甚至发生过剧烈矛盾的人。反倒是真的有可能知道真相,并且说出真相的人,却对此再三的缄口不谈。
直到有人拿着这个问题问到冯谦头上的时候,冯谦才神秘兮兮的一笑,给了一句云山雾罩,却极有可能最接近真相的答案,“我就觉得你们这些问出这么个问题的人脑子里肯定都有泡,陆准那一天不惹事,浑身不舒坦的人,他能闲得住吗?”
“那那件事情到底是不是他干的?”
“天知道!”冯谦摊手,“我又不在他身边,怎么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尽管他事后否认,但有很多人可以作证,就在神枢营出事的那天上午,他拿着陆准照例三天一封从京城寄来的书信,掐着手指头算了半天,然后仰头长叹一声,“算这日子,今天不出事,明天也该出事了。”
那一天,正是隆庆五年的腊月二十三,距离陆准进京已经过去了半年的时间。而整件事情的起因,实际上,不过是区区二两银子。
※※※
自古以来,不患寡,而患不均。但这句话其实也有另一种解释,比如,寡的不是你,是别人,那你十有七八是不会渴望着均了。
痛斥不公平的现象,希望事事放上天平,拿砝码百般衡量,而实际上却又渴望着天平向自己倾斜。要么说人是矛盾的集合体呢!
而陆准正是在本来要穷一起穷,要吃苦一起吃苦的神枢营之内,制造了极大的不公平。
自从迟俊带人投诚之后,麾下四百余名官兵每天都能吃得很好!一日三餐,都是热气腾腾的精米精面,有荤有素。每到开饭的时候,香味儿飘出去,能引得闻到味儿的中军其他官兵一个劲儿的咽口水,就差抱着自己的锅大哭一场了。
但这个大伙儿还可以说服自己,人家训练辛苦啊!一天到晚的操训,稍有不好就要吃军法,累脱几层皮,硬生生的脱胎换骨。不吃饱,人不早就训散了?
能吃得了苦,人家也不是说不要你,有那么几个羡慕的浑水摸鱼的跟着操训,再搭伙吃饭,也不知道陆准到底是真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反正就从来没有管过。
如果说这还能理解的话,那同为神枢营的士兵,同在中军当兵,又没有什么打仗的任务,拿钱多的充敢死队之类的事情,算下来,拿的军饷论理当然应该是一个样的了。几个月下来,发饷的时候,大伙儿的眼睛都盯着那四百多号人,从未见过他们手中比自己多拿些什么,这心里头才多少平衡了一些。
但腊月二十三这天,却偏偏出事了。
年关将近,陆准提前给这早就憋闷坏了的四百多号人放了假,不仅允许他们白日里去集市上逛逛,而且还给每名士兵发了二两银子。
说来也真是怪了,如果平日里吃饭的时候,多出一只碗来,注意不到。那这次发银子可是一个一个点了名的,难道也注意不到?反正事情就是这么邪乎,浑水摸鱼时间最长的那几个,基本上也都拿到了这二两银子。没拿到的,反倒成了凤毛麟角。
而在这些拿到银子的人里头,就有当初和顺子睡一张通铺的那个年轻的士兵。他叫石有祥,在军营里除了跟顺子稍熟一点儿之外,跟别人都是一副腼腆的样子。话不多,也不爱跟人凑合。就像是这次,大伙儿都结伴出去了,他却没有。
他怀里揣着这二两银子,避着人走进了屋中,在被窝里一藏,回头的时候,却险些撞上顺子的鼻子。
“哟,爷们儿,这是干嘛呢?”顺子一双眼睛滴溜溜朝他被窝里头瞄,那感兴趣的样子,就像是里头藏了个白白净净的大姑娘似的。
石有祥连忙挡住,摇头道:“没,没什么……”
“没什么?”顺子早看着他干什么了,见他不说实话,一手将他推开,掀了被子,二两银子顿时露了出来。顺子将银子掂在手里,转回身冲石有祥道:“没想到啊,你小子还是个财主儿?有这银子,你不知道孝敬孝敬老子?”
“不能动!”石有祥急着就要上来抢,顺子一打眼神,两条汉子扑过来,将石有祥紧紧的控制住。石有祥无奈,哭叫道,“顺子哥,求您……可不能动啊!这银子要留着给我娘的!”
“孝敬你娘?狗屁!”顺子不屑的啐了一口,对石有祥说道,“你还是先孝敬孝敬你老子才是正理儿!警告你,小子,听好了!别跟老子耍骨头!否则,你们一家老小有的麻烦了!看你这个年还不过不过!”
石有祥从来都被人这么欺负着,但这一次,他却不愿意再忍了。他记得在校场上,陆准曾经几次郑重其事的对他们说过,命是自己争来的,只知道听天由命的人,就不配好好活着!
想起陆准,石有祥来了勇气。尽管被两人束缚着,他却第一浑不示弱的对顺子吼道:“这银子是陆伯爷赏给我的!你抢了去,陆伯爷饶不了你!”
“哟,拉虎皮扯大旗,你算老几啊?”顺子一瞪眼,显然是被他刚刚的话给惹翻了。平日里只知道唯唯诺诺的新兵蛋子,居然都敢跟他这个老兵嚷嚷了,这还得了?心里怒火腾腾之下,顺子一拳头狠狠地击在石有祥的肚子上,周围的几个人见状一拥而上,对着石有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当晚,被硬生生折磨了大半日的石有祥被顺子像破茶壶一般,踢出了屋子。数九寒天,下着大雪,石有祥跪在门口无声的痛哭了好一阵,鼻涕眼泪都在呼呼的寒风中冻成了冰。临近午夜的时候,他狠狠抹了把脸,转身离开了这里。
※※※
事情发生的时候,陆准正在自家府中独酌。酒香伴着悠悠的琴曲儿,再加上那实在惹人怜爱的抚琴女子,于暖室之中,实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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