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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府逗留了许久之后夜倾君方才带着千澈离开,走出刘府的时候,大雪已经没过了脚面,想来稍后雪停便会刮起寒冽的北风了。
携着一家子亲眷将夜倾君送出大门之后,刘献廷见门外并无车马,心下不禁觉得奇怪。
这么大的风雪,十二殿下竟打算徒步而回吗?!
诧异的看向了夜倾君,可是他却只顾着欣赏着漫天的雪景,一双大眼明亮灵动,透着对这世间至真至纯的喜爱。
斟酌了一下,刘献廷还是神色恭敬的请示道,“风雪太大,微臣还是让府里备车送殿下回去吧!”
“无妨,你瞧街道上不是一样有人在走吗,本殿也不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家,这点子风雪尚挡不了我的路。”说着话,夜倾君状似不经意的转头朝着刘献廷微微一笑,“刘大人偶尔也要体验一下这般感觉,方才会更加深切的知道百姓之苦,方可从中得其所乐。”
一听这话,刘献廷的心下不禁一跳,口中连声应“是”。
十二殿下,这是在警告他什么不成?
虽是这般想着,可是当他微抬着头看向夜倾君的时候,却见后者只是笑嘻嘻的看着他,好像方才所言也不过就是顺口一说而已。
“烦劳刘大人的事情,可千万别忘了,本殿还指望着她为我夜家传宗接代呢!”
“是,微臣断不敢忘。”战战兢兢的应了这一句,刘献廷深深的低下了头,一副不敢忤逆夜倾君的样子。
含笑的看了他一眼,夜倾君便带着千澈直接走进了漫天的飞雪当中,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千澈微侧着头用余光扫了一眼,果然见到刘献廷匆忙转身回了府内。
见状,千澈赶忙朝着夜倾君说道,“殿下,他进府了。”
“呵呵,这个老狐狸……”
幽幽的叹了这一句,夜倾君顿住脚步回身朝着刘府的大门那边望去,却只见方才还候着一家子的人,此刻已经纷纷散去。
朝着千澈点了点头,便见他的大氅一扬,两人转瞬间便消失了身影。
……
再说刘府这边,好不容易送走了夜倾君这尊“大佛”,刘献廷眼看着他的身影渐渐变小,这才放心的回了府上,匆忙朝着一处走去。
看着他如此慌里慌张的样子,刘夫人不禁奇怪的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出了大事了,咱们府上险些就大祸临头了。”
“啊?!”听闻这话,刘夫人的心下不禁愈发茫然。
“你可知方才来的人是谁?”
“十二殿下啊!”这她还不知道,刚刚可是朝着那位小皇子好一番跪拜呢!
只是她心下疑惑,从前不是听闻这十二皇子是个傻子吗,又素来不得陛下的疼爱,可是今日见了,倒好像不似传言那般。
刘献廷的心里本就慌乱着,此刻听闻刘夫人这般漫不经心的语气,他顿时就火了,“你知道什么,你可知他是为何而来,凤珅送来的臭丫头被十二殿下看上了,他还说要求陛下为他赐婚,可他要是知道他未来的皇子妃在咱们给折磨的人不成人、鬼不成鬼的,哪里还有咱们的活路。”
听闻刘献廷这般一说,刘夫人的脸色顿时一变。
“老爷,那咱们可怎么办呀?”说着话,刘夫人甚至急的哭了出来。
纵是他们家在永安的地界再怎么称霸一方,可是哪里有人敢与皇家作对,这下子怕是死定了。
越是这样想,刘夫人的心里便越是害怕,哭的也就越凶,刘献廷见她这般样子心下不禁愈发动怒,“你哭什么,他不是还没发现呢吗?”
“那老爷您快想想办法啊!”
“为今之计,怕是之后杀人灭口了。”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刘献廷的眼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寒芒。
倘或还是一直将那丫头扣押在府里的话,难保哪日不会走漏了风声被十二殿下发现,届时不止是他这乌纱帽保不住,怕是就连身家性命也会折腾进去。
而若是假意将这丫头送还也是不行,她已经知道了他们和凤珅那边的交易,若是让她活着回去将这些事情说与十二殿下,结果还是难逃一死。
既然横竖都是一样的结果,那他倒是宁愿博上一博。
如此想着,刘献廷便扔下刘夫人不管,径自朝着关押凤婉的那处走去。
那时一处废旧的院落,平日都是用来关押一些犯了错或是等着被发卖出去的奴才,任是何人也不会想到,如今这里竟关押着凤府的小姐。
其实这件事情,还要从许久之前说起。
当年凤珅和凤厉与凤彧分家,两家虽是同为兄弟,但是却只能算是同一族中之人,但却并非一家。
后来凤彧因为获了罪,凤家也因此败落,凤珅和凤厉也被贬至了永安。
初到永安之地,他们也是人生地不熟,虽是依旧为官为臣,但是到底身份低了不止一点半点,为了能够更快的在这永安城中站稳脚跟,凤珅便最先巴结上了刘献廷。
恰好那时刘家有一位公子,与凤阮的年纪正是相当,生的也是一表人才,凤珅便主动与刘献廷提及想要结亲。
此举虽说是凤珅攀上了刘献廷,可是后者也有他自己的打算。
虽说眼下凤府的这些人是被贬了官,但是他们到底曾经也是上面的人,人脉自然也广,更何况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又能保证哪一朵云彩有雨呢!
正是因此,两人便一拍即合,结下了这门亲事。
这本也算得上是一桩良缘,可是谁知此前刘公子忽染重病,整日病歪歪的卧床不起,刘府那边为了给刘公子冲喜,是以便急吼吼的想要迎娶凤阮过门儿。
但是得知了刘公子的情况,凤珅又如何能够愿意。
他只得凤阮这么一个女儿,自然也爱若珍宝,虽说也利用了她作为自己在仕途上攀爬的工具,可是到底这工具也要用在最实用的地方上,哪里能随便嫁给一个病秧子呢!
再则,即便他同意,薛氏也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依照刘公子的那个身体,怕是凤阮嫁过去不久他便会一命呜呼了,届时她成了个寡妇,这将来的日子可要如何过呢?
但若是一直不嫁的话,怕是不止会惹恼了刘献廷,一旦刘公子死了,凤阮便成了望门寡,这名声自然是更加难听。
嫁与不嫁都不行,凤珅便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而恰在这个时候,凤婉忽然出现了!
她这么一来,当即便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相比起自幼长在他身边的凤阮来讲,凤婉这个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女儿显然没有得到凤珅的半点注意和关心。
尽管她长得与他很像,可是心血太冷是如何也拉不近他们的关系的。
一开始的时候,凤珅就没想过要好言好语的和凤婉商量这件事,他便只是将她一个人丢在了那个破院中自生自灭,想着待到刘家催的急了便将凤婉送过去。
若是这一冲喜果然将刘公子的身子冲好了的话,那他便将凤阮风光大嫁,而若是这一冲冲死了,那这寡妇也不会是由凤阮来当,毕竟他已经嫁过去一个凤家的姑娘了。
凤珅自己倒是想的挺美,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凤婉并不是那般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家,会随意任他摆弄。
更棘手的是,她居然会武功!
初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凤珅虽然表面上表现的云淡风轻,可是心里却急得不行。
是以在凤卿到了这府上将凤婉的存在闹得人尽皆知之际,他便恰好出面装了一把慈父,此后渐渐入戏,时不时的便去关心一番。
他收留了凤婉,那丫头只言说不愿欠他的情是以会在他有需要的时候帮忙,原本凤珅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后来却动了念头。
秦瑞找上他的时候,凤珅的确是十分震惊的,因为他并不知道那丫头已经在府外闯出了一片天地。
秦九爷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不过了,虽然只是一个市井商人,但是手段极为厉害,也认识几位在朝中的官员,否则的话,他的常胜坊也不会如此经久不衰。
思虑了一番之后,他便答应了秦瑞的要求,他出钱、秦瑞出力,他们一起演一场好戏。
单凭常胜坊中的那些人根本就难成大事,是以秦瑞用凤珅出的银子找到了魅影阁的人,让他们去杀了秦九爷,还有孟含玉和那两名妓女。
这原本也是凤珅要求的,他只言如此做方才能够迷惑凤卿,吸引她的注意力。
而即便她手中有势力去查,也只会查到魅影阁那边,并不与他们相干。
将一些事情都处理好,最后将凤婉送去刘府的时候,他们本以为尘埃落定,却根本没有想到,那丫头会折腾出那么大的花样。
事实上,那日凤婉是因为喝了秦瑞给她掺了迷药的水,否则的话,她一感觉到情况便早跑了,哪里还会中招。
刚被送到那府里的时候,她尚且不知道对方是何目的,一直到衣裙婢女簇拥着她给她换上了鲜红了嫁衣,她这才感觉到了事情的诡异。
就算是何人记恨于她,可也不该给她穿嫁衣折腾她啊!
一直到那个病重的刘公子被人搀扶进来的时候,她才隐约猜到了一些情况。
后来,她伤了那人,被刘献廷关在了下人的房中,势必要将她生生折磨死才肯罢休。
若说刘献廷使出别的手段来她会怕,可是偏偏是这种刀斧加身的折磨,她最是不怕。
不过就是疼而已,她忍着便是了。
却不知这一忍,竟然就过了多日。
房门猛地被人从外打开的时候,凤婉微眯着眼瞟了一眼门口的方向,透过眼前黏腻的血液隐约见到了一个穿金戴银的中年人。
淡淡的收回了视线,凤婉约莫着他大抵是又去瞧自己那奄奄一息的儿子了,心下一气便来找她撒气了。
“哼,不想你竟如此好命,居然连十二殿下都出面来寻你了。”冷冷的讽刺了这一句,刘献廷缓缓的走到了一旁拿起了一把匕首,眼神凶狠的朝着凤婉走去。
心下迷迷糊糊的想着刘献廷的话,凤婉的脑子浑浑噩噩的。
十二殿下……
他是说尹吅?
不对,他应当叫夜倾君才是。
可是她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不见了,又为何会来这儿找自己?!
看着凤婉一直微垂着头不说话,刘献廷残忍的一笑,举起手中的匕首便欲朝着凤婉的身上刺去,却不料门外一道破空之声传来,他感觉手腕忽然一痛,匕首便直接掉在了地上。
惊诧的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却不知负责把守在那儿的小厮几时都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而夜倾君正依着门框看着他,笑的一脸人畜无害。
见状,刘献廷顿时大惊失色,满眼惊恐的望着去而复返的夜倾君,嘴巴长得老大,完全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殿……殿下……”
“刘大人的办事效率当真是不错,本殿前脚才对你说完,不想你后脚就将人找到了,待我日后禀报父王,必然对你重重有赏。”
“还望殿下饶命,此事原有些误会,还望殿下明察。”说着话,只见刘献廷慌里慌张的跪到了地上,一双手都在颤抖个不停。
这十二殿下不是走了吗,怎么又会回来了呢?!
没有再理会跪在地上的刘献廷,夜倾君径自走到了凤婉的面前,看着眼前被血糊住了脸的小姑娘,他下意识的转头瞪向了刘献廷。
他倒是好狠的心,居然对一个女娃娃下这样重的手!
小心翼翼的解开了绑缚着她双手双脚的麻绳,夜倾君的神色专注的很,眼底的幽暗却愈发浓郁。
伸手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仔细的将凤婉裹好之后,夜倾君便抱起她欲走,一旁的牵扯见了本是打算伸手接过,不料却被夜倾君躲开了,“无碍。”
“殿下……”眼看着夜倾君二话不说便欲走,刘献廷下意识的便出言唤道。
今日若是十二殿下直接离开了他的府上,怕是来日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刘家了。
“你怎么……才来啊……”忽然,凤婉的声音轻轻的响起,透着十足的傲娇和怨气,却偏偏让人听得生不出一丝的不喜。
不妨会听到凤婉的声音响起,夜倾君的脚步不禁一顿。
见状,刘献廷只当夜倾君是愿意给他机会解释,于是便赶忙向前跪行了几步求饶道,“还望殿下开恩……”
并没有等刘献廷将话说完,夜倾君微低下头打量了一眼怀中的“血娃娃”,回身朝着前者笑的天真又可爱,“刘大人大抵是觉得本殿说要纳她为妃是一句玩笑话,其实原本也当真只是一句玩笑话,不过眼下嘛,本殿忽然改主意了……”
便是真的迎娶了她又如何,至少日后再也无人会如此伤到她了。
话落,夜倾君不顾僵愣在当场的刘献廷,抱着凤婉便一路出了刘府。
凤卿一直焦急的在府外等着,此刻见到夜倾君抱着凤婉从里面走出来,顿时便快步迎了上去。
看着裹在外面的一层大氅都已经被微微染红,凤卿的眼中顿时杀意一现。
心知眼下不是收拾刘府的时候,她便赶忙朝着夜倾君说道,“先回府吧!”
“嗯。”
说完,几人便赶忙上了街角处停着的马车,飞似的朝着凤荀的府上而回。
一路上夜倾君都一直将凤婉抱在怀里,中间有几次凤卿欲伸手接过却不料她的手却紧紧的拽住了夜倾君身上的衣袍,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无奈一直到了府门口的时候,凤卿未免有人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方才准备强行将凤婉的手掰开,却不料夜倾君忽然扬唇一笑,“将军姐姐,你瞧她如此黏我黏的紧,想必日后是分不开了,如此我便求准了父皇,将她赐于我为妃吧!”
“你……”不妨夜倾君会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凤卿稍显诧异的看向了他。
又朝着凤卿“嘻嘻”一笑,夜倾君便只抱着凤婉径自走进了府里。
府中的下人看着不知道几时出去的十二殿下忽然抱着一人而回,身边还跟着四姑娘,心下不禁十分疑惑。
这整日里都不见十二殿下出门,可是几时与四姑娘关系这般亲近了?
可巧这日因着下了大学,是以萧蕊便带着丫鬟想要去花园中折一枝红梅回去插瓶,才折了红梅准备欢欢喜喜的回院子去,不想却迎面撞见了夜倾君抱着凤婉路过。
萧蕊不知夜倾君怀中抱的是何人,不过约莫着身量也必然是个女子。
想到这儿,她的脸色不禁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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