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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非卿双眼看着外面,青崖在和冷仁愽说着什么,最终冷仁愽还是起身,随青崖往这边走来。
“八哥,你不懂,因为那是小愽愽啊!”
话音一落,冷仁愽就来到马车旁。
穆非泷闭了嘴,一双穆家人特有的凤眼吊起,挑了挑眉头,望着车窗外这个青涩冷峻的少年。
穆非卿的目光扫过温御医手上端着的药碗,温御医赶紧把药碗递过来:
“殿下,你的药。”
“小愽愽,你将人家的药端进来。”
冷仁愽抿着嘴,站着不动。
穆非卿突然捂着胸口,皱了眉,哎呦一声:“小愽愽,马车颠了一天,人家胸口的伤好像又裂开了呢!”
温御医疑惑,自己刚刚才给殿下换了药,伤口愈合的挺好的呀!
青崖有些无语,又有些同情冷仁愽,对一下紧张起来,想上前问话的温御医摇头。
“温御医,青崖有事请教你!”
说着把温御医拉开了,抢过温御医手中的药碗塞到冷仁愽手中,不明就里的温御医半截话留在风里:
“可,可殿下的伤……”
穆非卿拧着好看的眉头,对着车窗外的冷仁愽:“小愽愽,你还不给人家端药进来,是想眼睁睁看着人家伤口崩裂,流血而亡吗?”
“罢了,罢了,人家知道你恨人家,你那一匕首没将人家刺死,是不是后悔了?故而才想这般折磨人家,看人家慢慢痛苦的死去?”
穆非泷看着穆非卿胡说八道,咬果子差点咬着自己的手。
“哎呦呦…。人家的心好痛,人家可能就要死了…。”
冷仁愽紧紧握着手中滚烫的药碗,他的匕首避开了非卿的心脏,他怎么可能心痛?
说什么伤口崩裂了,流血而亡,明明他身上的袍子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连一丝血都没有渗出来。
他真是说起慌话来,一如既往的肆无忌惮,脸不红心不跳。
可偏偏,被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揪着,就是不忍拒绝。
冷仁愽觉得自己应该帅气的把手中的药碗摔个稀耙烂,然后掉头离开,不理会马车中那人的做戏,但…。
穆非泷一双凤眼在穆非卿和冷仁愽两人脸上转来转去,觉得有趣极了,笑嘻嘻啃着果子,来了看戏的心情。
冷仁愽黑眸中瞬间激起的怒气,没有逃过穆非泷的眼睛,他还以为冷仁愽是要将手中的药碗朝马车扔进来,最终…。
只见庄亲王家这小子,几不可见的叹了口,虽还冷着脸还是爬上了马车。
有趣,有趣,有趣!
穆非泷一连在心里喊了三声。
转动着眼珠,看冷仁愽黑着脸进来,将药碗砰得一声放在案桌上,带着恨意,飞溅出了几滴滚烫的药水。
穆非卿不动,依旧捧着自己的心,指了指案桌上的药碗:
“小愽愽,人家痛的动不了,你快将药拿过来喂人家。”
冷仁愽压低声音怒吼一句:“穆非卿,你别太过分!”
穆非卿皱着眉,揪着冷仁愽:“小愽愽,人家胸口的伤是不是你刺的?”
他又伸手指了指左脸骇人的淤青:“人家的脸是不是你拳头打的?”
冷仁愽咬牙切齿道:“你杀了我阿爸。”
穆非卿叹了口气,幽幽道:“那好吧,小愽愽,你走吧,让人家就这样痛死算了。”
穆非泷又抓了个果子,望着两人,不说话,咔嚓咔嚓啃起来。
沉默了几息,冷仁愽还是弯腰将案桌上的药碗端起来,坐到穆非卿旁边去,递给他嘴边。
穆非卿笑嘻嘻的嫌弃:“哎呦,这药太烫了,小愽愽,你帮人家吹一吹!”
冷仁愽瞬间瞪大了眼睛,与穆非卿明亮的黑眸对视几息,败下阵来,开始吹手中的药汤。
等他吹了十来息,穆非卿才就着他的手慢慢,慢慢的喝起药来。一边喝,一边叽里呱啦的抱怨,一会儿说药苦,一会儿又说冷仁愽端药的手不稳……
终于喝完了药,穆非卿又指使冷仁愽去翻案桌抽屉里的蜜饯,让他喂给自己吃。
等吃完了蜜饯,青崖在窗外说饭菜做好了,问是不是端进来。
等饭菜放在桌子上,穆非卿又以受伤为借口,说双手无力,无法掌筷,让冷仁愽喂他吃饭。
穆非泷见穆非卿的伙食好,忍不住食指大动,让青崖多拿了双碗筷,毫不客气直接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看冷仁愽极力忍耐着怒火,一边无奈的满足穆非卿各种无理的要求。
一顿饭吃下来,穆非泷暗中观察,见冷仁愽的确是被穆非卿吃的死死的,也放了心,拍拍屁股,跳下马车回了自己帐中。
此后,每到休息的时候,穆非卿就把冷仁愽喊来,对于亲手毒死他阿爸这件事,就好如没发生过一般,以往怎么和他相处就怎么相处。
冷仁愽看他扬起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软骨头似得挂在他身上,指着风景给他看,叽里呱啦的呱噪……。
或是无理的指使他做东做西,偶尔冷仁愽也会忘了他阿爸那件事,已经习惯被他指使了,夜间回帐回想起来,又暗恨自己没出息,下定决定第二天一定不要理会穆非卿。
但最后,还是被青崖叫了去。
穆非泷时常去穆非卿马车里蹭饭,将两人的相处方式看在眼中,见冷仁愽不是装的,才算彻底对他放了心。
半个月后,穆非卿身上的伤好了,脸上的淤青的退了,终于从马车里出来了。
众人只见他琯起长发,骑着那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飞奔在军队最前头,满脸灿烂的笑容比阳光更加耀眼,因他长得极好,端的是少年策马驰骋在山崖间,抖落天地万束光!
终于到了黑城。
驻防大将军卫将军,西北八十万守军统帅严将军,四位三品将军,几位偏将军和裨将军都来迎接。
“如今战事如何?”
百里破风落座在上方,淡漠开口。
十来位将军常年呆在黑城,或是西北边防,这还是头一次见到传言中这位来自异域的国师。
前朝,这位是国师,皇帝冷子翀身前的红人。
如今,换了朝代,这位还是国师,依旧是新皇穆楚寒身前的红人。
别的且不说,光是能做到这一点儿,就不敢让人小瞧。
一头的银发,一双冰蓝的双眸,一张风华绝代的俊脸。
和当年的新皇不同。
当年的新皇坐在这个位置上,沉着眉眼,冷着俊脸,一言不发,都能让人感受到他整个人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他周身散发的冷冽气压,压得人喘不过气。
如今这位,坐在同样的位置,浑身散发着疏离,明明就在眼前,却给人一种远在天际,无法触摸的感觉。
穆非卿虽只是监军,但也是太子殿下,身份贵重,故而与百里破风坐到了一处。
穆非泷和黑城的卫将军、严将军等众位将军都相熟。
众位将军看着眼前,穿着裨将将军服的穆非泷,骤然想起三年多前,得知骠骑大将军,如今新皇的死讯时,他悲痛的扑在黄沙中,耍赖不起来,如个三岁小童般放声痛苦的场景。
幸好,一切都过去了。
他也长大了!
看起来,比三年前更家沉稳了。
听说他如今在盛京兵部会同馆任职,管理京师驿传事务。
表面上看兵部会同馆没什么实权,也不掌管兵权,但此位置却至关重要,东南西北给出巡防守卫兵的消息要传入盛京,都得经过他的手,此位置,必得皇帝极为信任的心腹担任。
别看穆非泷成日吊儿郎当的,却是穆家兄弟中当探子的一把好手,当初在西北那场大战中,他就曾一人摸进了敌军大帐,探得了北燕军的动向,识破了北燕的一次佯攻。
对此,虽然穆楚寒以不尊军纪之罪,赏了他二十军鞭,却也在往后的战事中,也多派他前去探听情报。
如今穆楚寒将他放在会同馆,也算是物尽其用。
穆非泷却一心只想上阵杀敌,想要领兵打仗。
卫将军和严将军把当前漠北战场上的形势给百里破风和穆非卿说了一遍。
归结为以下几点:
其一,云尊西北军号称八十万大军,但却不可能全部压进漠北,还得防着北燕和羌国。
其二,漠北休养生息上百年,膘肥财厚,骑兵勇猛无比,又对漠北地势熟悉,擅长打游击战。
虽云尊这边大军的人数是漠北的几倍,但还是没能在漠北手中讨到一分便宜。
故而两军相持不下。
其三,漠北的三位老王爷全数被杀,漠北已经被激怒,正打算与北燕、羌国联手,虽三年前被穆楚寒打怕了的羌国没有表示,但北燕人,显然很有兴趣的样子,想要一洗当年的雪耻。
总结起来,形势十分严峻。
卫将军是黑城的守城主将,更为忧心黑城的百姓,沉声道:
“太子殿下,国师大人,眼见就快春耕了,若不能快些结束战事,错过了播种时节,到时候这一年,整个黑城的百姓怕得闹好大一场饥荒,饿死上万人数。”
西北八十万统帅严将军瞟了一眼人群中的冷仁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