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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樾掌心蹬弹的小树,竟然真的对着他张着嘴叽叽笑了起来,一双大眼睛明锐得有点透明的感觉,真真长得和他一模一样。
时樾这个一米九个头的大男人,突然就“呜”地叫了一声。
小树交给南母抱出去给南宏宙和南勤南思他们看。越秀英看着时樾眨了眨眼,笑着给他带上了病房的门,退了出去……
小树出生六个月之后,恰逢即刻飞行在美国纽交所上市。南乔作为公司创始人,自然不可缺席。然而小树正在母乳喂养期,哪里好离开母亲这么久?南乔也舍不下小树。和时樾一合计,决定做下周密的准备,把小树也带过去。
上市那日,纽交所人头攒动。交易所内部空间巨大而开阔,开放式的钢结构横梁上处处悬挂着电子屏幕,不停地闪动着即刻飞行鲜明的logo。
南乔和温笛一出现在纽交所里,立即引来无数的闪光灯。投行、律所、会所的中介们,各种机构投资人们……都已经早早守候在那里。交易大厅、观景阳台和直播厅都已经准备就绪。
这一天或许是即刻飞行成立以来最为辉煌的时刻,所有人的努力,都将在那一刻获得完美的回报。
南乔站在敲钟台上,她向下望去,下面有温笛、秦时宇、q哥、小安……所有同她一路奋斗而来的同事们、战友们。他们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激动而兴奋的光辉。
她不会忘记,她曾经面对大姐发下的誓言:
“他们都是我的弟兄,在这里陪着我耗了三年青春,我绝不会让他们这三年白白浪费。”
即刻飞行没有倒下。所有人热血青春的倾注,也远远不止三年。但,她没有让任何一个人的努力白白浪费。
她望着那每一张熟悉的面孔,淡淡地笑了。
“什么时候即刻真正成了,一定和你们喝个够,不醉不归。”
她还欠他们一顿酒呢。
敲钟的时间快到了。南乔看见人群让开道路,一身漆黑正装、雪白衬衣的时樾大步走了过来,身姿凛然修拔,容貌俊厉摄人。他怀中还抱着个软绵绵的小东西,同样是和他一样黑白分明的眼睛,有着初显锋锐之态的小眉毛,长得俊俏又可爱。他正抱着爸爸的墨镜,咿咿呀呀地玩着,偶尔还去舔上一口,被时樾小心翼翼地分开,但紧接着,他又一舌头糊在了爸爸的脸上。
南乔看着这父子两个,淡泊的面容渐转温和。
时樾抱着小树走过来,在无数的镜头和目光之下,大大方方地吻了一下南乔。南乔的嘴角微微勾起,拿起那个小槌子,放到了小树的手心里,帮小树用五根胖胖的指头握紧。
她和时樾相互对视一眼,一同握住小树的小手,“咣”地一声,敲了下去——
那一刹那,洪亮的钟声响彻整个交易所大厅,随着媒体直播传播到世界各地。盘面开启,所有的大屏幕上都开始快速滚动出股票交易数据。
现场掌声响起,许多即刻的老员工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小树咿咿呀呀叫着,向着妈妈伸开双手。南乔微笑着,把他从时樾怀中接了过来。小树像树袋熊一样一样巴着她的脖子,在她脸上用力“叭”了一下。时樾望着她笑着,摸了摸她自产后为了方便打理被剪短的头发,低下头也在她另一边脸上亲了一下。
南乔真正地笑了起来。
生命中最可贵是坚持。无论是事业,还是爱情。所幸的是,这两样,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
一生中,全心全意地做一件事,真心实意地去爱一个人。她得到的回报,是全部。
透过交易所大厅的人群,她忽然看到了周然。
周然的公司作为国际最有声誉的第一大投行,自然是温笛选择上市中介的首选之一。这家公司也十分重视即刻飞行,两方一拍即合。周然虽然觉得地位尴尬,却也左右不了公司的决策。他所带的小组,也成为上市中介团队的一份子,不得不以乙方的身份来为即刻飞行提供服务。
南乔本身并不与中介打交道,此前也没有在公司和周然见过面。温笛知道南乔和周然的宿怨,也没借这个机会少折腾过周然。周然自知理亏,又是他自己有眼无珠,也只得认了。他曾经是即刻飞行的二股东,如今即刻飞行却成了他的金主,这其间带来的落差,可想而知。
他随中介团队过来,看见敲钟的那一家人,忽觉得五味陈杂。倘若当年不是那一念之差,今日站在上面的那个男人,或许就是他自己。可是这人世间,却没有那一味后悔药。
南乔看见周然黯然离去,心中最后的一点尘埃也落下。
……
八月的东非大草原,成千上万的动物正在从坦桑尼亚向玛莎玛拉迁徙。黑尾牛羚惊恐又疯狂地奔跑过遍布鳄鱼的玛拉河,印度豹奔跑在斑马、南非羚羊和非洲水牛群中。隆隆的蹄声宛如闷雷,卷起漫天的尘土。
时樾和南乔在一架飞机上。随着飞机逐渐升上高空,地面上迁徙的动物也越来越小,渐渐成为草原上大片黑色的流动斑块。
即刻飞行上市之后,南乔便马不停蹄地参与到了一个在非洲地区与who(世界卫生组织)的合作项目中。这个项目主要是利用无人机向交通不便地区运输药品。她随着who的人员在那些贫穷落后的村庄间来往调查,极其颠簸的路途让她在非洲的停留时间比预期中要长出不少。
恰好一个纪录片导演正和wings、棠棣合作,到东非大裂谷来拍摄一个极限运动纪录片。时樾便一同赶过来,接南乔回国。
离开非洲之前,时樾说想和南乔跳一次伞。南乔虽然在空军部队中长大,却从来没有尝试过高空跳伞。她知道时樾会带着她一起跳时,便欣然答应了。
时樾之前是“蓝天利剑”训练出来的空降兵啊,跳伞,不知道跳过多少次,有他在,她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这一次的高空跳伞是wings和当地的一个跳伞基地合作组织的,时樾和南乔是最先上天的一拨。
时樾自己穿好了装备,又帮南乔穿完整了,将她紧紧地固定在了身前。跳伞装备一切检查无误,飞机上的指示灯由红变绿——飞行高度达到了五千米,已经可以起跳了。
南乔知道时樾自己从几万米的高空跳过,这次是为了迁就第一次跳伞的她,选择了这样一个更加方便安全的高度。
舱门打开了。狂风“呼”地灌了进来。时樾在南乔的耳后,带着笑意问道:“怕不怕?”
南乔摇头。
时樾笑:“那可就跳了。——抬脚。”
他抱着她,站到了舱门边上。南乔的双脚完全是凌空的,下面是万丈高空、渺小世界,她“啊”地一声就叫了出来!
“还说不怕。”时樾低低地、促狭地笑着,忽然纵身一跃,带着南乔跳了下去。
天旋地转,地平线都在翻转,彻底失重的感觉。
南乔那时候只觉得脑子中一片空白,无法呼吸。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仿佛是处于宇宙之中一般的宁静。
她听见时樾在她耳边说:“不要闭眼,放轻松,手臂展开。”
她感觉到时樾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指,嘴唇印在了她的头顶。她忽然就找到对身体的感觉,那种自由落体的速度感,那种鸟儿一般自由的感觉,都是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海洋、山川、河流、草原,壮丽的地球景观都在她眼前辽阔地铺展开来,飞行器赋予她这样辽阔的视角,时樾现在却给予她如此设身处地的飞翔的感觉,何等的美妙!
时樾也感受到了她的放松,在她耳边大声问道:“高兴不高兴!”
南乔在高空这种极限环境下,整个人都不似在海平面上那般淡定,整个人都打开了。她“咯咯咯”地像个孩子一样大笑起来:
“高兴!”
狂烈的大风灌进她的嘴里,让她的声音飞扬在风里。
时樾也大笑起来,忽然变戏法一般拿出一枚钻戒在她眼前,他在高空之中,大声喊道:
“南乔!嫁给我吧!”
那样大的风,将他的声音重重打在她的耳膜上。
她忽然头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想要哭泣的感觉。
可是她仍然在大笑。
时樾继续大声地喊:“南乔!你逃不掉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开伞,咱们就这样一起掉下去!你答应,就陪我时樾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他喊道:“南乔,你嫁不嫁!”
南乔有一滴晶莹的泪水落在风镜上,向下滑去,让这个世界有一点点的模糊,折射出不一样的颜色。
她依然大声地笑着,在空中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道:
“嫁!”
“绷”的一声,巨大的、五彩的降落伞在他们身后展开,狂风吹得他们又向上飞去,惊险刺激至极。
地平面上险峻的死火山、辽远苍茫的平原、群峰、原始森林一望无际,气势万千。在他们的眼底,一览无遗。
他们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飘荡着、飞翔着,旋转,升腾起伏……那一枚钻戒套住了她的无名指,也彼此相许了一生。
——你为什么用左手无名指?
——因为无名指坚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