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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当她被仙界通缉而被阎流光藏身于山野小院内时,羽裳未归失踪,他又忽然出现在附近,并特意告诉了她阎流光被软禁一事;最后看似再无波澜之时,阎流光却又遭伏击重伤,恰好是在他猜到了些什么之后,而从阎流光留下的档案线索来看,此人必定是登记在册的冥府中人。
只是这一系列的巧合,虽让她有所怀疑,可终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在幕后操控一切的密告者。
最后真正让她确定下来的,是在阴司门口时他以想看一眼紫色曼陀罗为由并悄悄偷梁换柱时的模样。
目光贪婪,那是无法掩饰的欲念。
故而当他从背后伏击的一瞬间,她虽不至于难过,可到底还是觉得惆怅。
当初初入冥府的唐信,迂腐却正直,同她和陆清奇互为知己,相互扶持。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这个男人会陷害自己。
“你太心急了。”她叹了叹气,“只是一株假的曼陀罗,便让你上了钩。”
“好一个请君入瓮。”唐信索性坐起身,眯着眼看向她,“虽只是拿假花试探,可既然你已看出我动了手脚,为何还不当面拆穿我?”
黑心沉默了一下,慢吞吞道:“因为我打不过你,只能再让你逍遥一阵子。”
唐信:“......”
朱砂听到这里有些稀里糊涂。这真真假假换来换去的实在是算得头疼,索性直接问:“他方才偷袭时的掌间应是魔气,难道他就是那个魔界使者?”
黑心摇头:“本来我也这般怀疑,可我仔细想了想,倘若他就是那魔界使者,明明只需老老实实地在林子里等着我们拿真正的紫色曼陀罗去救回陆清奇,实在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说到此处她也有些疑惑,“只是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既然同为魔界族人,为何你要先下手拿走此物。看此前种种,你同那魔界使者本应是一丘之貉才是,怎好端端叛了变?”
唐信笑了笑,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扭头看向一直未说话的昭华上神,“多年未见,没想到你也会使计骗人了。”
昭华本不欲多说,可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彼时我虽还不知晓你真正的身份,但你眉宇间的戾气早在皇宫相遇时我便已看出,故而在你引黑心回阴司叙旧之前我便换走了真物。果然不出所料,当她回来后那匣子里的东西已被你动过了手脚。虽同为赝品,却早已不是我放进去的那一个。”昭华几步走至跟前,低下头看他的样子悲悯而疏离,“我曾提醒过你放下心中执念,可你终归是没有听进去。”
唐信笑:“何必来教训我,若是你放下心中执念,为何还来纠缠早已不记得前尘往事的黑心。”
昭华默然不语。
他并不在乎昭华的答案,只略停顿了下又道:“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你们给我的并非真品,那为何不在魔界交引之地献出真正的紫色曼陀罗从而救出陆清奇?”
黑心沉默了下,回答他:“这是昭华的临时起意,倒把我也给骗了过去。”当魔界使者说那匣中之物是假的时,她先是慌张,随后便开始怀疑昭华将其私藏了起来。毕竟有唐信的事在前,她实在是不得不往这个方向揣测。
唐信依旧不解。
昭华并不打算卖关子:“小小障眼法自然瞒不住你太久,故而当你发现此物为假时,必定会想办法再追踪而来取回真物。只是你心虚之极,唯恐是我们发现了你的身份才施了掉包计,故而也不敢现身,只能悄悄跟在身后静候时机。我便是在那时又萌生了故技重施一次引你上钩的想法,只是事出突然,我也未向她透露一二。”他顿了顿,忽而一笑,“不过也幸而她彼时不知内情,才会真情流露骗倒了你。”
这话倒没说错。
彼时唐信发现自己掉包换来的曼陀罗是假的时,第一反应便是以为自己已暴露了身份,故而只能隐了身形跟在他们身后再想办法。可谁知当看到他们已将匣子交出去时,还以为自己晚来一步,谁料紧接着魔界使者又说那匣子里的也是假花,事情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他猜想,要么是黑心他们手上根本就没有真品,要么便是他们俩其中一人将此物藏了起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跟到山坳处时便听到了他们因争执而透露出的真相。当时甚至还庆幸原来自己并没有暴露身份。
再然后,当昭华将真正的紫色曼陀罗交到黑心手上时,他便觉得机会来了。
如今时过境迁才知一切都是设下的局,只能道一句技不如人。但纵然如今中了计,气势亦不能输,依旧嘲讽道,“看来你们在山坳里说得那番话也是在做戏了?为了骗我,你们还真是不遗余力,将自己那一点老底都掏出来了,也不怕别人笑话。”
黑心看了一眼昭华,嘴唇咬得死紧,鲜红欲滴。
那样刻骨铭心字字泣血的对话如何能是做戏?每一字每一句都犹言在耳,伤人伤己、痛入心扉,最真切不过。
只是昭华为了让此计更逼真一些,纵然她这般污蔑冤枉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为自己解释过一句。直到临走时贴在耳边的那一句“唐信躲在暗处,你一切小心”,才让她怔了片刻后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被他计算在内。只是彼时虽感叹他用心良苦,但说出的话覆水难收,只觉得自己像被打了一个狠狠的耳光般火辣辣的疼。
若不是此刻唐信再度提起,她根本不敢再看昭华一眼。
昭华自然未把他的讥讽放在心上,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开口——
“把解药交出来吧,苍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