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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出去,果然看到孙钊又带了十多二十衙差到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声势非常,孙钊的马停到院门口,立刻翻身而下,几步上前来对着霍危楼行礼,“拜见侯爷,侯爷怎亲自过来了?下官若知,应该跟随侯爷同来。”

    孙钊很有些忐忑,当日霍危楼去衙门调卷宗,后来并未说要亲自来寻,而此案远远不到直使司接手的地步,他便未曾想过,他还在等吴襄派人回京,却不想等到的竟然是霍危楼的人,这令他有些慌神,而听说村子里死的人不少,他立刻亲自带着人过来。

    霍危楼神色如常:“本侯此来并非为了案子,你不必紧张,既来了,便早些安排人手,了了此处,也好回京过堂定案。”

    孙钊眼珠儿一转,连连应是,又同薄若幽点了点头,而后便将吴襄拉到了一边,问案子之前,少不得要问吴襄霍危楼是怎地来了,吴襄抓了抓脑袋,“侯爷说他此番是为了私事而来,来了之后帮了些忙,并未过问太多。”

    孙钊一愕,回头去看,只见霍危楼在和薄若幽说着什么,并无插手此案的意思,他眼底露出几分恍然来,又高深莫测的一笑,“罢了,不要紧,案子的事你且细细说来。”

    吴襄简言禀告,孙钊听完,立刻调集新的人手搜山的搜山,捞骨的捞骨,听闻嫌犯被关押在别处,立刻和霍危楼告罪,去了吴家看张婆婆等人。

    薄若幽见孙钊也有些雷厉风行的模样,有些担忧,“张家有个孩子,不过六七岁模样,他应当与案子无关,也不知此番如何安置他?”

    的确是个无辜的孩子,再加上薄若幽对孩童本就格外怜惜,因此担心更甚,霍危楼安抚道:“既是无辜,便不会牵连,孙钊会安置好的,你不必担心。”

    薄若幽在公事之上本就对霍危楼颇为信服,如今待他有别样情愫,更易被他安抚,她应了一声,又去清点剩下的骸骨,至天黑时分,水潭之中的骸骨基本捞出,薄若幽又多验出二人来,如此,验骨方才告一段落。

    她累了两日,昨夜又几乎未眠,面上疲累之色便是明显,此状莫说霍危楼,便是吴襄都看的颇为愧责,便令她在张家歇息,又因搜山无果,因此今夜孙昭和吴襄要审问张婆婆几人,亥时前后,逃掉的张家兄弟被衙差和侯府侍卫抓了回来。

    得知此事,薄若幽心底一松,多一人被抓住,便多了一分从实招供的可能,而只要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开了口,当年的真相便可浮出水面。

    霍危楼说不插手此案,便当真不管,明知道孙钊和吴襄去审问嫌犯了,他也不多问一句,只伴着薄若幽清点余下尸骸记录在案,等点完记好,便已经到了子时时分,做为仵作,薄若幽已经做完了她所能做的一切,这时才觉倦的厉害。

    良叔备了些简单饭食令众人用了,薄若幽便忍不住的起了困意,霍危楼看的无奈,领着她入了正房,此处落过雨,从前还是张瑜父母居处,说不定张瑜母亲就死在此处,可对于薄若幽和霍危楼二人来说,这般忌讳可忽略不计。

    霍危楼掩上房门,“无需验骨了,该歇下了。”

    薄若幽的确想寻个地方眯一会儿,可霍危楼还在此,她便有些犹豫,“侯爷歇在何处?今夜只能将就一夜了,明天一早侯爷便回京吧。”

    霍危楼面不改色的,“我去别处你可敢睡?”

    薄若幽还要再说,他却拉了她的手将她往床榻方向带,身上又有些不容置疑之势,薄若幽一脸欲言又止,霍危楼没好气道:“我自不会与你同塌而眠。”

    薄若幽闻言心弦微松,霍危楼一把拉过一旁的交椅,横刀立马坐在了床边,又见薄若幽站在床边不动,无奈道:“怕我对你做什么不成?”

    薄若幽这才坐下,这时,霍危楼忽然道:“这两夜,你们是如何安歇的?”

    薄若幽老实道:“挤在外面厢房歇的。”

    霍危楼的神色一下子变了,薄若幽心道不好,立刻解释,“他们也不放心我独自歇在一处,且地方不大,衙差们就地而卧,我便在榻上靠着浅寐养神,并无失礼之处。”

    霍危楼这才眉头稍展,只是心中仍是不快,便一时未语,薄若幽见他沉着脸,一时放软了声音,“侯爷莫要气了,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您眼下也知道这村里人皆是狠辣之辈,如此是以防万一。”

    霍危楼眸色一深,“我是怜你吃这般苦头。”

    薄若幽听的心底微酸,面上却强自展颜,“侯爷在外行事亦是辛劳不计,我这般又算得了什么?”

    霍危楼又无奈了,“我是男人,你是女子,怎可相比?”

    薄若幽眨了眨眼,“女子如何?原来侯爷是因怜惜女子,所以当初才说不许女子涉足公差之语?”

    这话便是记仇揶揄之言,霍危楼听的苦笑,不由倾身握住了她的手,“当初我的确不信你验尸之术高明,后来若非你心性柔韧做好了差事,我亦不会带你去洛州。”

    薄若幽十分理解,“我知侯爷所想,侯爷那时是赏识我验尸之术。”

    霍危楼看着她,莫名觉得此言颇不好应,他略一沉吟,“起初是如此,后来去洛州途中,见你强自支撑,我便有些不忍,在你之前,从未有人乘过我的马。”

    薄若幽心底有些想笑,面上却不露,“这便是侯爷掀我裙子的理由吗?”

    霍危楼蹙眉片刻,似在回想当时情状,“你彼时模样我一眼便知你伤在何处,我身边皆是男子,若谁受了伤,寻常无需我照应,便让我照应也不必有何顾忌。”

    薄若幽只觉此刻的霍危楼甚好说话,忍不住低声道:“侯爷彼时行事,只怕是当真将我当做男子,后来种种,我还以为侯爷待我当真如下属一般。”

    霍危楼凝眸,眼底透出些热望来,指节收紧,有些珍重的将她双手握在掌中,“我的确不想那般快令你知道,若非那日你遇袭,只怕我会再登上几日,可见你伤的极重,几乎生死一线,我一时便未忍得住,若我早些告知你,护你护的明白周全些,便不会出那般祸端。”

    薄若幽心跳的快了起来,眼底柔润有光,似星子落入明湖,“可……可侯爷那般言辞,只令我意外非常,诸如托付之言,我……我不敢信。”

    霍危楼手收的更紧,眼神亦是前所未有的深重,“你当信我,像你于公差之上那般信我,我对婚娶本无设想,可我若定了心思,便从无退却后悔。”

    见她神色有些动容,他又道:“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所求为何,是禀赋,亦是心性,而我比你更想要稳固牢靠到不可撼动的情谊。”

    薄若幽动了动唇,可心神被他擭住,耳畔回响皆是他此言,他语声低沉,却又字字铮然,不容置疑的撞在她心头,令她四肢百骸生出不可抑制的战栗来。

    这些话霍危楼并非第一次说,可从前她只觉意外震惊,心中对他且敬且畏,又权衡颇多,哪里敢应和他所言,若他再强势几分,只怕她都要逃了才好,而如今她心境沉淀,再听见此等坦荡明白之语,却觉这正是霍危楼该说出的话。

    如他这般顶天立地的人物,又怎会在情爱之上踌躇怯懦?而他所言,稳固牢靠、不可撼动的情谊,亦似他在她心底巍然不可摧折的模样一般,令她难抑的心动。

    薄若幽艰难的吞咽了一下,“侯爷——”

    她还未说下去,他却又将她手握紧了些,“我知你还不甚明白自己的心思,这并无大碍,我只是想让你知晓我所念,我并非是只与你暧昧不清,亦不愿你畏怕迟疑。”

    薄若幽听的心弦轻颤,霍危楼扫过她眼下淡淡青色,起身将她鞋履退掉,又令她躺在床榻上,“睡吧,我就在此处不走。”

    薄若幽面颊绯红,想说什么,却又觉心潮起伏不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他却嫌床上被褥不净,又脱下身上外袍搭在她身上,见她一双眸子黑白分明的望着他,又倾身下来,“你若再不睡,我便不许你睡了。”

    薄若幽吓了一跳,忙闭上眸子,霍危楼直起身,目光脉脉看她片刻,转身靠在床头并未回去椅子上,薄若幽虽闭眸躺着,却感知的到霍危楼就在她咫尺之地,这小小一方床榻,几乎被他气息笼罩,她心中尽是安然。

    霍危楼的影子落在她身上,亦将远处的昏光挡了住,她有心想霍危楼适才所言,可不过片刻,困意便将她拉入了黑暗之中。

    她呼吸绵长轻缓,霍危楼靠着床头,亦心宁神定,远处的昏灯越来越暗,可他却没有将其再点亮之意,等到最后一丝微光暗下,整个屋子都陷入漆黑,他仍似山岳一般挡在她身侧未动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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