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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高升。
定都城外,经过了一天的喧嚣,此时终于静了下来。在这份宁静中除了晚风吹动着城头上烈烈的黑旗声,侧耳听上一阵儿,才能勉强听出夜影下似乎是有人在小心翼翼地攀爬着城墙。若非嘴中衔着的兵器碰在城墙上发出清脆的、细微的声响,恐怕若是想发现有人攀上了城墙也极为困难。
不过,正是因为听到了,留守在城门上正昏昏欲睡的守卫心中一惊,大吼一声道:“有敌袭,有敌袭!”
只是重复地喊了这三个字几次,无需再喊其他的话,原本静谧的城头顿时一阵叮叮当当密集声起,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城墙下那隐约可见的黑黢黢的人影,狞笑着或把弓射箭,或弃刀投石,只是片刻之后,便听着城墙下传来声声惨叫,前前后后又持续了近半个时辰。
在远处看着这入夜后的首波突袭失败,孔仲义并未有太多的怨怼,在他看来,虽然自家儿郎惨死确实可惜,不过作为一军统帅,他所做的却并非扼腕惋惜、心痛垂泪,眼下最需要做的是将定都城攻下来,杀尽敌军为这些挥洒了热血和生命的年轻儿郎报仇!
“将军,打头阵的两百名兄弟都……都已经惨死在恶人手中!”偏将进来报告,他虽未明说什么,但是孔仲义还是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了其中的不满。
“你的心中怎样想,我自然清楚……”轻叹一口气,他吩咐来人起身,又道:“按照昨日下午幸存下来的那些人的说法,在我军左、右及后翼设伏之人远非刚开始时看到的那样少,恐怕这也是他们笛家兄弟拼上了血本也要咬下老夫的一块肉下来……四万五千人只回来了不到五千人,便是算上他们之前在地形、时机方面的优势,要想不拿出点来什么也休想啃下这块肉骨头,所以我估计城内已经不足五万人了……”
“将军您既然知道,又为何不下令继续冲击呢?要知道经过这两天持续不断的轰攻击,城内如今也不过有万人的规模罢了,只要您下令,城中其他几门中哪一门不可以进攻?又何必非要盯着这扇天门呢!”偏将心中本就有所不满,此时听孔仲义态度温和,直脾气又冲撞了起来,语带不悦地道。
“你且不知,若是咱们同时攻取其他几门,虽然时间上或许或快一些攻下城来,但是伤亡反而还会更大一些……自知必死,再来个临死反扑,最终遭殃的可是我们自己!”这也正是孔仲义只攻取天门的原因,一来上次分队攻城的惨痛教训至今仍然历历在目,他不得不谨慎处理;二来,他最担心的是自己狠下功夫攻下定都城来,最后等到宋长恭来时却没有几个能够站起来打仗的,若真是这样,他孔仲义可是拿着饶州儿郎的姓名为别人做了嫁衣了!
城要继续攻,让守城之人疲乏下来,放松警惕;其余几门也要继续放任着不攻,除了留有小队的人马用作警戒、监视外,并没有重兵把守——当然了,这只是城门处没有重兵把守,出了城门再继续前行一里,便是这出城之人的场面之地了。
“可是这样耗下去,我们的损失会越来越大啊……”可不是么,夜色之中攻城只能是悄悄进行,而一旦被发现,便只有两条路走:迎上前,被人砍死;退向后,被自己人砍死。尤其是身处高低之间的人,往上爬,几乎每一步都是利箭顽石;向下跳,从那数丈高的地方跳下,即便侥幸活命,也势必被摔得手脚断裂,犹如待宰的羔羊一般。
“眼下的损失是必然的,甚至说是必要的,你明白么?”说出这话时,孔仲义的脸上浮过一丝冷酷之色,他抬头看向自己的偏将,那偏将却被他的表情吓得慌退了数步。待其反应过来,不禁羞愧满面。
“若前面是火海,就必须要有人来充当灭火的沙包;若前方是堑沟,也必须有人甘愿跳下一层一层叠人墙一样将沟壑填平……这个道理你还不懂么?”说到最后,孔仲义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番话。
不过,这其中所起到的效果也是明显的,偏将慌忙跪下,当即道:“末将不敢!”
“算了,你再去盯紧一些,顶多再有两三波,这个城便非破不可了!”孔仲义说这话时说得斩钉截铁,那偏将一听眼中光芒难掩,当即便痛快应了一声便退去了。
不过,这城当真有个两三波的突袭就会破么?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城中的笛声、笛响却是再清楚不过,眼下也不过只有不到两万人了,若是想在孔仲义的大军进攻之下完存,怎么看都觉得不可能。
“小弟,外出的探子怎么说?”正要准备上城楼的笛响见自己的弟弟从屋中出来,当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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