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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鱼的这段时间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各自默默吃了,然后走到湖边洗洗手罢了。
“好吃。”裴谱说这话时并不像其他人称赞的时候一脸满足的模样,在花恨柳看来,此时的裴谱这副语气完全像是在附和或者应付别人,就好比别人说“好吃”,然后他敷衍应一句:“嗯。”
完全没有说服力!
“好了,人你没有找到,鱼你也算吃了,我想问的问题你给了答案……没有别的事情了吧?没别的事情你就走吧!”花恨柳一本正经地向裴谱说道。
“你这逐客的方式倒是直接了些。”裴谱点点头,正要转身走,却又回头看似顺口一提:“宋长恭那里……罢了,我这便走了,你自己去查吧!”
“等等!”花恨柳一听“宋长恭”三个字,心神一震,慌忙叫住了裴谱。“你知道宋长恭在哪里了?”
“这个又不是什么难事,自然知道了。”裴谱轻笑,又转回身来说道。
“他在哪里?”花恨柳哪里还有工夫与裴谱闲扯,虽然与天不怕暂定的计划是不先与宋长恭计较,但也不过是因为当时并不知道宋长恭的行踪才采取的折中办法,此时知道他在哪里了,便是不立即杀,也能够从他所在的地方猜测出来他想做什么,有利于之后的判断啊!
“镇州。”说完之后,裴谱脸上不禁透露出一副古怪的神情,看了一眼花恨柳,笑道:“你肯定猜不到他到镇州做什么去了。”
“废话!”只要是不涉及四愁斋、老祖宗的话,花恨柳与裴谱还是能够聊得来的,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心中却是在想镇州究竟是有什么玄机,又能对宋长恭所谓的“破圆”有什么帮助。
“我提醒你一句?”被花恨柳顶裴谱却不恼,耐下心来与花恨柳商量。
“你……会有这么好心?”花恨柳上下打量了一番裴谱,却根本看不透他究竟是想做什么,不由纳闷:“什么条件?”
“不算什么条件。”裴谱笑道:“我提醒你了,你也不见得清楚他想要做什么,如果非得觉得占我便宜了,那不妨和我打一场。”
和裴谱打一场,与找死无异。花恨柳心中纳闷为何这裴谱今天的心情竟然会如此不错,纳闷之余却也对裴谱说过的话听得清楚:对方是说“觉得”占他便宜了,也便是说如果自己觉得这本来没有什么,也就不必和他打了吧?
“那你说说你的提醒吧!”花恨柳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他在长陵。”裴谱说完,目不转睛地看着花恨柳,想看看对方能不能就此知道宋长恭的意图。
长陵与兰陵、广陵不同,后两者是古地,是封号,分别对应着兰陵王宋长恭与广陵王宋季胥,长陵却是今地名,实际上也算不上是地名了,它只是一个名称。
一个陵墓群的名称罢了。
蜀朝皇族历代先皇,死后无一例外,都被葬在镇州长陵。
“他在那里干什么……”花恨柳心中诧异,不禁低声嘀咕道。
“你莫忘了,破圆。”裴谱轻笑点醒道。
“破……”花恨柳自然记得“破圆”,可是他却记得天不怕讲过,那“破圆”不是说要想办法与已经做过皇族的过往斩断开才算吗?宋长恭此举,哪里是去与过往斩断开啊,分明就是去与过往“套近乎”!
“他去那里做什么?”苦思良久,花恨柳都不得其解,正欲放弃去想之时他却又想起,自己知道了宋长恭在哪里,却一直忘了问裴谱对方在那里做什么……虽说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是去祭祖祈福了,可是这个时候却也不值得宋长恭扔下关、饶的烂摊子去祈福什么的吧?一群死人又有什么用呢?
“哈哈,我还以为你一直不问是根本就不需要知道便能推测出他去做什么了呢!”裴谱大笑,却是实实在在地将花恨柳讽刺了一把。
“他去挖坟。”大笑之后,裴谱脸上肃穆,轻声说道。
“挖……”花恨柳惊声一呼,不过当他看到裴谱的那副神情时,却又禁不住哑然。
“他去挖坟……挖祖坟吗?”心中定了定,花恨柳重新将这些复杂的线索理了理,最终得到的结果却是让他心神俱惊。
打仗需要钱,这一点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所以花恨柳一开始便是往这方面想的,不过,宋长恭该不至于到缺钱缺到要去挖祖坟找殉葬品的地步,再说了若是缺钱,那饶州好大一块肥肉,拿活人的钱难道不应该比拿死人的钱更能从道义上说得过去吗?
所以说,宋长恭自然不是因为缺钱去挖祖坟。
他也不是去改风水的。
若是蜀朝立朝数百年,到了宋长恭这里才发现墓葬之处风水不好,那这岂不成了全天下的笑话了吗?另外,改风水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花恨柳之所以坚定认为不会是因为风水的原因,还在于裴谱的态度。
裴谱虽然没有多说话,可是他用的字是“挖”,他的表情是严肃的,这便足以能够说明一些问题了!
宋长恭所做,必定是在裴谱看来也是极为看不惯的一件事,所以方才对赵阿媚的性命一副随心意的裴谱才会变得这般模样。
也便是说,离着“大逆不道”必然不会太远才是!
而实际上,按照花恨柳已经得出的结论,宋长恭所作所为的确便已经到了这样一个地步,或者说他已经迈过了“大逆不道”的这一道门槛儿,继续向着“天地难容”的方向一步步靠近了。
在死人身上做文章要比在活人身上做文章要简单很多,因为死人不会说话,活着的人稍有不顺意,便总会忍不住开口争辩两句。
尤其是这件事,还是事关一族尊严的事情,那些活着的宋朝皇室族人若是看到宋长恭所做的这一幕,便是争得一个粉身碎骨,怕是也要上前唾他两口血沫子。
宋长恭所做,简单地说便是“掉包”。
将原来那陵墓之中躺着的宋氏一族的祖宗们全部请出来,然后换上他族姓氏的人,这样一来,虽说生前的富贵都让宋氏一族的人享去了,可是死后的荣耀与富贵却是落到了别族身上,这样的话,说他宋氏一族是皇族……便不再像原来那般无可争辩了。
虽然这个办法看上去并不高明,但是天道本身就不是什么高明的事物,它不过是按照习惯——或者说随性地——做一些事情罢了,如果其中的改变微乎其微到不被天道发觉,那么这成功的可能性便会非常、非常大。
花恨柳觉得,宋长恭的这个办法,的确是“破圆”的好办法,一来舍去死后富贵,将这宗庙的荣耀让与他人,二来便是百年乃至数百年之后,载于史书的说法与实际的说法便有了差错,随着时间的继续推移,这差错便会越来越大,大到整个天下都不认为这是一种错时,错的那便是对的了。
世间有“法不责众”之说,而对于天道而言,天道也不责众。
当然了,如果想要将“掉包”做得像一些,那么那些被用来“顶包”的人,出于谨慎,也应该全是同一族之人才是。
想到这一点,花恨柳心中倏然出现了最适宜来顶包的那一族之人:饶州,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