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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刚过,透过大红灯笼发出的光亮便将半个城的黑夜挤到了一旁去,任一旁夜色如何张牙舞爪,也难在入得这半城范围内的分毫。
新府此时从前院到后院,都是一片红晕之色,连近来从未露出过好脸色的花语迟在这红色之中也显得柔和许多、柔媚许多。
这里是要作为花恨柳与雨晴公主、杨简的大婚之地,从几天前开始便不停的有人进进出出,一整天、一整晚地不见消停。
今晚更是如此,不时便能看到有穿着喜气的丫头小厮在府里四处帮衬,牛望秋在府里四处走着,瞧着,看着这里,指点着那里,一会儿笑骂两句偷懒的丫鬟,一会儿又气急地数落那些笨手笨脚的小厮。
虽然同样是负责婚礼的知客,隋复之却完全没有这样的精神头儿了。他就跟在牛望秋的身后,不停地看,嘴上不停地念叨:“这怎么能行呢?这礼炮的数量不对啊……还有这些打打闹闹的……不合规矩啊!”
隋复之所遵循的,自然是以皇室的规格来看待花恨柳与雨晴公主的婚事,所看之处竟没有一处符合他的心意——不,老人家其实还是会变通的,所以有些方面他勉强也就接受了,可是大部分的东西全都和礼不合啊!比如说话时千万不能说出不吉利的话来,又比如这走路要“快走”不错,可是也没有说光着膀子就在院子里横冲直撞的啊!
不说其他人,就说牛望秋——怎么说也是见过世面、身份高贵过的吧?可是瞧瞧他又做了些什么?与那些丫鬟们调笑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马上要天亮迎亲了,你非得找八个体型相似、身高一样的轿夫又是怎么打算的?
在隋复之的眼睛里,这场面,彻彻底底的,又怎是一个“乱”字了得。
这是新府的情况。在城内的城主府和城外两公里外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帐里,却又是另外的两幅场景。
先说城外。
雨晴公主此时自然是在这里了。金正阳与越国国母昨日午时时分才赶到,他们贵为一国之尊,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在熙州城里随便找一处地方住下来吧?原本花恨柳是要将新府的后院留作给雨晴公主的,只等着鞭炮一响从后门出,再从正门进,绕行个半圈倒也方便。
雨晴公主自然不会多想什么,可是隋复之当时一听就急了:“后院?从后门处前门入?这都是什么意思?说我大越公主住在后院,天下人要是都知道了,难道是等着被人嘲笑势弱么?再说了,后门到前门,怎么听也有些来路不正的意思,似乎本来不……走正门更像是给个说的去的名分的意思……”
温明贤虽然没有隋复之这样刻板,不过关于这“入门”的过程他也是不同意的:“且不说隋大人说的这个前门后门的问题,便是说出门与入门,你觉得公主先从府里出去,再从外面进府来……合适吗?”
一听两个人这个态度,花恨柳当即就投降了,借机向隋复之与温明贤两人拜托此事,这才由着他二人做主,将雨晴公主赶在入夜前接到了城外暂住一晚。
此时雨晴公主正在一屋子的奴婢围绕下等待着天亮。等天一亮,她便要嫁给花恨柳,成为别人口中的“少奶奶”、“师娘”了。可以预想接下来的一天必定是极为劳累的一天,她本应该由着这群人帮她整理新衣、首饰等婚娶之物,自己好偷时间小憩上那么一会儿,可是难为她的是她竟然丝毫感觉不到困,精神头更是没有一点消退的样子,虽不说话,可是旁边之人一句句艳羡的话还是听得她面目微红,十分不好意思的。
而城内的城主府,比着城外的情况也显得热闹很多。
当然了,这些热闹大多是来自一个人。
“天不怕,你要是再敢过来,小心我一剑劈了你!”杨简怒气冲冲地想着远处快速躲到假山后的天不怕厉声吼道。自刚才她被叮嘱已经穿戴好的东西就不要随便动了之后,她也便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屋里不动弹了。只不过,不知道天不怕从哪里来的胆子,这个时候竟然敢故意来挑衅她了,若不是因为她不能乱动,若不是因为她今日根本就没有想着拿剑,想来天不怕也就不会这样“肆无忌惮”了吧?
“这都是要出嫁的人了,还这么大声嚷嚷,成何体统!”
杨简话音刚落,她便听有人自屋外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还低声训斥她。她本意发火,却听出这话不是出自旁人之口,能够与她这般说话的,整个熙州——不,或许连整个天下间,也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人。
心中稍有不悦,可是嘴上杨简表现得却要收敛多了,看那人进门忙要站起,却又听那人道:“先坐着吧!”
“父亲!”虽然依从着没有站起身来,杨简却仍是恭恭敬敬地冲那人喊了一声。
不错,这能训斥杨简的人自然也就是杨武一个了。旁人如杨老爷子,如杨威,如朱景圭、袁继北等人,都是一个个宠她宠得不行,而像天不怕、花恨柳,却又怕她怕的不行,本身能够这样极端地受两方人的对待便已经不容易了,杨简却也避免不了与寻常人家的姑娘一样,在家里总是会有自己忌惮的人,花恨柳暂时还排不上号,所以这个人也就只能是她的父亲杨武了。
“其他人呢?”杨武轻轻点头后又皱眉看了看屋中,按照道理说为了防止新人睡过去将辛苦做好的发饰弄乱,不一般都会有人陪在屋里说话吗?怎么这会儿却不见一个人了?
“哦,我见大家都还没吃东西,就让她们这会儿都去了,反正这会儿离着天亮还早,总有一阵子难熬的时候……”杨简轻声解释着,却又想起方才天不怕来了,不免懊恼道:“就是天不怕他不老实,这个时候非要……”
“注意你的用词!”
她话未说完,杨武郑重打断她的话,不等杨简反应过来便解释道:“以后,你……你嫁了花恨柳,自然也要称呼天不怕为一声‘先生’,这个无比切记……以前的时候不说你,是因为严格来说你也不是四愁斋的人,可是现在却不能划这个模糊界限了,花恨柳既然是愁先生,你也与四愁斋脱不开关系了,自然对于花恨柳的‘先生’也要尊敬许多。”
“可是……可是他老是惹我啊!”杨简不服道:“莫非我就这样受着?以后受欺负了也这样因为他的身份所以就忍气吞声了吗?”
“这个自然不能。”杨武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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