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绸商道汇集之地,因为有和西域往来贸易,富豪强绅比比皆是,虽经潘无双扫荡一遍,但并未动其根本,解君一直大力奉行的是主公新政,而新政的基础就是建立在这些富豪强绅垮台的基础上的。将解君派到凉州,如果他强力推行并州新政的话,那可能会适得其反,引起这些人的反弹。主公,凉州已您的,再破而后立的话,于我们大计不立啊!况且,我们也没有时间啊!”
周澈默默点头,“你说得不错,与蛮子决战就在这一两年,我们实在是没有时间,看来将解君提到并州某个位置上更合适,让他去云中吧,李伯懿也该提一提了,元皓也该做名符其实的州牧了,便让李伯懿去做郡守,解君调任云中县,如何?”
“这个您要同元皓商量!”沮授稳稳地守住自己的底线,绝不越线,周澈晒然一笑,知道沮授这是在避嫌,不过与他在一起,倒是让自己非常舒服。
不过凉州那里派谁去呢?周澈绞尽脑汁地将自己手下有能力的官员过了一遍,眼前突地一亮,想起一个人来,“杜绥,雁门县令!”
“杜绥?”沮授与此人不熟,只是略微知道,此人是原先丁原提拔任用的人,主公主政后,因为其政绩突出,颇有名声,便一直没有动他。
“主公,此人是丁建阳提拔起来的,能够相信么?”沮授有些担心地问道:“这一次派去凉州的人选至关重要,不仅是当前,而且要想到以后皇甫嵩来后,如果没有一个绝对忠心的人替我们看着武威,以后恐怕会很麻烦的!”
周澈笑笑:“军统计司对杜绥这一类的官员作过详细的调查,凡是和丁建阳有不清不关系的,我们已基本换掉了,这杜绥倒是确有才能,与丁建阳也仅是上下属关系,此人在雁门主政,执行我的政策,不像李伯懿那样大刀阔斧,他施行的更像是一种温和的改良政策,这与雁门当地的实际情况甚是相符,而雁门与武威、张掖情况大同小异,让他去,可以无声无息地推行我们的新政,也不致于引起什么大的反弹。”
“官员任免,本就是主公你一言而决,只要主公觉得合意,那就可以了。”沮授道。
周澈不满地道:“公与,我甚是倚重你,一向以你为我第一谋士,你怎么如此推托,人事任命,是最大最重要的工作,如有差池,则损害极大啊!你为什么就不能爽爽快快地说说你心中的人选呢?”
“不然!”沮授摇头道:“主公,各司其职,各任其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为主公主要分担的是军事,外交,如果主公问得是军队将领任免,那我自是畅所欲言,但现在主公问得是内政民生,这是元皓那一摊子,我如多说,必然会让元皓反感,同理,如果元皓插手军中事宜,我也不会丝毫给他面子。”
周澈默然,知道沮授此话内中还另有所指:“我明白了!”
两人边走边谈,不知不觉中,已到了旧时的将府,拾阶而上,早有亲卫先期达到,点亮了灯火,烧好了火炕,几座哨楼上也站好了警戒的卫士。
两人走到大厅中,看着厅内仍是昔曰的摆设,分毫未动,周澈不由笑道:“解县君倒是用心,只是可惜了这么大一幢房子,如果以后县里要用,便让他们拿去便了,不用专门为我保留着。”
众人说笑一会儿,便分头去休息,回到以前的卧室,方悦早已备好了热水,预备着周澈烫脚,坐在榻上了的周澈,脱下被雪水浸湿,有些沉重的马靴,将脚泡进热气腾腾的水中,不由舒服地呻吟了一声,眯起眼睛,享受着脚底传来的那一阵阵热乎乎的暖意。
方悦则从随身的包裹里翻出一双棉鞋,看着眼熟。
周澈一笑,看着方悦道:“德谋、义公现在已是一营主将,主政一方,你从军统调离后一直跟着我,虽然官至校尉,却做得是服侍我的勾当,你心中有什么想法没?”
方悦哈哈一笑,“主公,我有几斤几两,您还不清楚,真要我出去带兵打仗,那会害死人的,我啊,便只能做一个冲锋在前的猛将,而不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现在我很满意,能每天待在主公的身边,保护主公的安全,这叫什么,哦,对了,军师说过,叫物尽其用。”
周澈不由大笑起来,指着方悦:“你小子,当真没有雄心壮志,真正是个做小兵的命!”
“主公身边优秀的将领很多,所以某愿意做个小兵,一辈子服侍主公!”方悦很认真地说。
周澈的笑声戛然而止,看了方悦半晌:“你呀,你呀!”
旋即他不由又是感动又是有些黯然,擦了脚,穿上棉鞋,站了起来:“咱们出去走走吧!”
方悦吃了一惊道:“主公,不早了,外面又是风又是雪的。”看到周澈神态很坚决,又改口道:“那我去叫几名亲卫来。”
周澈摇头,“算了,就我们两人,在这周围转转,莫非在西安阳,我还有什么危险吗?”抬脚便向外走。方悦只得紧紧地跟上来。看到周澈所去的方向,方悦不由恍然大悟,主公是去以前刘彦曹令住的地方。
方悦虽然不聪明,但对于主公这一段时间与刘军统之间出现的一些不愉快却是最为清楚了,因为这两人都不大回避他,有时他也很奇怪,刘军统以前多温柔地一位小姐啊,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厉害了,貌似元福大哥,还有王统领,私下里说起她来都是脸有惧色。
从暖哄哄的屋内一出门,冷风夹着雪粒扑面打来,周澈不由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将大耄紧紧地裹住身子,与方悦一前一后从角门而出。
刘彦姐妹以前所住的地方离将府很近,只有不到一里的距离,心中有些烦闷的周澈下意识地便想去瞧一瞧当初他与姐妹两人相识的地方,不得不说,对于刘彦现在的变化周澈是不喜欢的,他心中更想刘彦是一个他当初初见面时,那个带领着一群娃娃们琅琅念着《诗经》,那时她有些单薄,有些羞涩,让人一见便心生怜爱的女夫子,而不是现在那样凌厉得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刃。虽然刘彦在自己的面前仍然与先前没有什么大的不同,但偶尔眼中闪露的锋芒,却让周澈知道,刘彦已不复往昔了。他知道,自己的很多属下对刘彦是很畏惧的。
刘彦的变化,周澈自己承有极大的责任,让一个女子执掌一个如此强力,黑暗的部门,任她是谁,心性都会发生变化,更何况刘彦的情况还很特殊,曾经受过的伤害让她留下永远难以愈合的伤疤,与自己相爱却又不能登堂入室,手握大权又遭到自己心腹手下的疑忌,加之自己正妻,使她迫切地想要更好地保护自己不再受到伤害,愈想这样,她愈便愈想在并州掌握更大的发言权,而她越是迫切地想要得到更多的权力,便越是受到沮授等人的猜忌,从而从各个方面对她进行打压,竟是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雪仍在下着,从白天的雪花到此时的雪籽,老天爷似乎要给并州一个倒春寒,地上的积雪被冻得发硬,脚踩在上面,发出吱吱喀喀的声音,周澈似无所觉,脑子里总是盘旋着与刘彦有关的一些事情,怎么样才能缓解这一局面呢?
周澈苦恼之极,至少现在看起来,是无解的,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彦会发现,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但袁薇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自己是了解的,到时候,怕就怕如果两女水火不容,那到时还真是一个大麻烦。
方悦当然不知道脑子里想得是什么,他警戒地跟在周澈身后一步,双眼四处扫描,手紧紧地握着刀把。
刘彦的旧居就在眼前,周澈停下了脚步,看着那幢木屋里透出的灯光,咦了一声,这幢小木屋是以前她姐妹两人居住的地方,而前面的大房则是以前的学堂,她们走后,这幢小木屋又住了人么?周澈心里有些不喜,这个解伟,是怎么办事的?
“主公,屋里有人!”方悦道,“我先去瞧瞧!”
周澈摇摇头,“不用,我只是过来瞧一眼,不要打搅里面的人了。”
走近几步,隔着窗户,依稀可见一个人影正坐在窗边,看那身影,却也是一个女子,耳边传来一阵极低,但却宛转悠扬的歌声。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徊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中央。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
周澈听着这歌声,不由一怔,这唱歌的声音好熟,竟似是刘彦的妹妹刘霁的声音,他走近两步,仔细再听,屋中女子似乎在飞针引线,缝制着什么东西,却一直在翻来覆去地反复吟唱这首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