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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李瓒揖道:“君率部渡河,一日夜斩贼近千,周旋虎口,安然归来,贼数万无敢击者,威震汝水南岸。瓒与县中君子闻君归来,特前来相迎。”
周澈急还礼,说道:“澈后生小子,焉敢受公之礼!折煞某了,折煞某了!”
李瓒的父亲李膺是东汉闻名天下的名士,和荀攸的族祖荀淑为师友,荀淑之子荀爽比李膺小十八岁,有次去拜谒李膺,给李膺驾了驾马车,回到家后就高兴得对家人说:“我今天终於给李君驾车了!”李膺的祖父做过太尉,父亲任过两千石的郡守,他本人节操高尚,号为天下楷模,在世时是党人的领袖,也是豫州名士的核心人物,周澈虽是周家子弟,但在李瓒面前只是个后生晚辈。
李瓒笑道:“我虽痴长几岁,然君州郡英杰,功业过人,贼势汹汹,颍川所以保全大半者,赖君之力也,我向你行这一礼也不为过。”
襄城县的士人们见周澈对李瓒执礼甚恭,与有荣焉,再看他时,觉得越发顺眼了。
在城门下聊了几句,慰问过周澈征伐辛苦,众人一块儿入城。
李瓒先行,周澈随后,本地的士子们再从其后。不知不觉,在襄城县的士人心目中,周澈已是仅次於李瓒的地位了。
李瓒在城门口的一揖实际上也是特意为之。士子的名誉从何而来?品题清议而来。俗了说是互相吹捧,好里说是赏识赞誉。李氏与周氏同是豫州名族,周澈又被李瓒认为是个忠直奇节士,交代了儿子李宣与他深交,当然要捧一捧他了。当然,这个“捧”也不是乱捧,天下自有公论,若是被赞誉之人名不符实,那么不但这个被赞誉的人会被天下人笑,赞誉这个人的名士也会被天下人笑的。
众人入城。
荀攸、王慧、周仓没有入城,他们三人转回军前,指挥各曲次第入城。
到了襄城左、右曲入城时,道边的百姓爆发出欢呼。
这是他们襄城的子弟。此次南下渡河,虽未能诱敌成功,但却是深入虎穴,大为振奋了民心士气,襄城两曲也参与了这次行动,而且平安归来,襄城的百姓们自然兴奋。就像周澈恭维李瓒使得襄城士子与有荣焉一样,看到这些归来的襄城子弟,襄城的百姓也是与有荣焉。
归城的这些襄城子弟们迎对乡人们的欢呼也个个挺胸抬头,自豪骄傲,仿佛一个个都是立下了不世奇功的大功臣。
周澈率部入城,得到了士子、百姓们的热烈迎接。
父城城外的黄巾军营地中,波才却是雷霆愤怒。接连失利,丢城失地,又被周澈渡河羞辱,便是个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性,况且波才本就不是什么泥菩萨,在起事前他就是阳翟的豪强大族,何曾受过耻辱?恼怒之极。
波次放走了周澈后,归回营中,越想越是愤恨,一夜难眠,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把波才找来,说道:“周澈小儿羞辱你我,奇耻大辱,此仇如果不保,你我有何面目立於人间?”他昨天归营后,入营门到帐中,路上碰见了许多营中的黄巾军士卒,他甚至觉得这些黄巾军士卒都在嘲笑他,觉得他们看自己时已经没了往日的敬畏,而是透出一股股嘲弄的味道,这让他又羞愤难当,乃至觉得抬不起头来。
何曼对周澈“渡河羞辱他们”这件事也是十分愤恨,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大丈夫生世间,若有仇而不报,必为英雄笑!这个仇一定要报。”问波才,“上师有何想法,曼愿闻之?”他俩本是有些矛盾的,波才本欲再打阳翟,何曼则坚持南下汝水,但在面对周澈时两人却是立场一致。
“周贼轻剽,部众剽悍,不灭此贼,吾等终难安枕!吾闻‘知耻近乎勇’,而今你我受此大辱,就应该发愤起来!在襄城、郏时,我欲整编部众,奈何急於南下,此事遂草草收场。兵不在多,在精,欲报此仇,非得先编出一支精兵不可!我想应该把整编之事继续下去!”
波才虽然恼恨,但颍川黄巾连败於周澈之手,却由不得他不谨慎起来,因此他没有提出北击襄城,找周澈报仇,而是想继续整编部众。
他说道:“阳翟所以失利,两县所以失守,周贼所以渡河如入无人地,全是因为吾等编伍未成,军纪不严。周贼部不过两千,为何能连战连胜?无非因其在阳翟县外把他的这五千贼兵训练了几天。吾等拥近十万众,若能加以妥善之整编,少说可得四五万战卒,以此四五万击彼五千,莫说周贼,便是贼朝廷的援军来也不足惧!”
何曼本就支持他整编,现在受了周澈的“侮辱”,更不会反对他的提议,说道:“上师所言极是。京师昨日又送来线报,说贼朝廷的援军不日就要东入颍川,无论是报周贼此仇,还是迎击贼朝廷援军,都非得整编全军不可。只是…”
“只是什么?”
“很快就能打下父城了,如果现在改变会不利攻城。以曼之见,不如等取下父城后再行整编之事。”
“好!我亲自督阵!”
波才发愤图强,和何曼商议定了,把部下的渠帅、小帅全都召来,下了严格的军令:“全军攻城!”本来只攻东城墙一面,现在同时进攻四面城墙。他披甲提剑,驰马行驰,带着一队甲士,在攻城的部队外来回兜转,督促各部倾尽全力进攻。
父城本就摇摇欲坠,难以支撑了,如今又被波才、何曼这一发愤,未到晚上城池已陷。
波才、何曼纵兵入城,先坑杀了五官掾闳某等守城的吏、卒,接着尽屠县中诸姓。因为恼恨父城顽抗多天,为了一挽连败的颓气,又不约束士卒,整整烧杀掠夺了一夜。县中百姓一夜死者上千,尸横於道,血流满城,到处是悲痛大哭的妇孺,街上来往尽为提刀荷锄、负钱挟美的兵卒。闳、冯等大姓在城中的族人、子弟被杀了一个精光,有的房屋被点火烧着,黑烟滚滚,遮掩了半个县城。
略作休整后,波才、何曼分兵两路。
何曼带着上万本部精壮,东出父城,会合了驻扎在巾车乡的数千黄巾军兵卒,挟大胜之威,围攻昆阳,欲再接再厉,把昆阳也打下来。
波才则带着其余六七万的人马留在父城,一边分兵攻打父城周边乡里豪强大族的坞堡庄子,搜略粮食财货,一边全力进行整编。
上次整编,一因急於南下,二因部众多不情愿,故此草草收场,只有波才、何曼两人的嫡系完成了整编。这一次波才下了决心,加上有何曼的全力支持,部众中虽仍有不情愿的,却也难以再构成什么阻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