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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应是才筑成不久。”观望庄园的大小,默算了片刻,接着说道,“观此庄大小,庄中足能容千人之众,若储谷粮,少说够千人吃上两年。”

    荀攸嘿然,说道:“千人之众,两年之粮,这般看来,这韦乡之贼是想与我军久持了。”

    “咱们去近处看看。”周澈打马而行,驰入乡中。

    乡里的路和官道不能比,很窄,而且坎坷不平,马奔行在上边,尘土飞扬,很是颠簸。乡路两边是桑树,稀稀拉拉的,树外是田野,田中一人也无,只有一片片东倒西歪的麦子。此时初夏,麦子不低了,骑马行於其上或者尚可,但若步行,被麦绊腿,恐怕走不快。

    周澈便驰行,便观望四周,心道:“乡路狭窄,田中有麦,而庄园高固,外有深沟,且壁垒森严,此仗不能硬打。”路窄、田有麦,不利大部队展开进攻,而庄外又有深沟,墙且高,碉楼上又有弓弩手,这些更加大了强攻的难度。荀攸、黄盖也想到了这点,荀攸蹙眉说道:“这庄外的地形对我部不利啊。”

    陈到转马驰下乡路,纵马在田中来回奔行了一阵,回到路上,追上周澈,说道:“主公,贼兵在田里挖了很多沟道,刚才差点绊倒我的马。”

    田中有麦子本就不利於行,再加上沟道,这就更难展开大规模的进攻了。

    周澈望着远处的庄子,若有所思,说道:“贼兵准备得很充分啊,公达,看来你说对了,他们就是想与我军在此地相拒久持。”

    周仓问道:“那该怎么办?”

    周澈见离庄子不是太远了,勒马停住,远远观之,此时近了,看得清楚,墙上的守卒披甲执锐,碉楼上的武士也的确都是拿着弓弩。庄子里的守卒早就发现了周澈一行,甲士如临大敌,武士持满以待,望楼和碉楼上的鼓手惊惶敲鼓,庄中闹成一团。

    一个可能是小帅的头目披甲登上庄墙,手搭凉棚,向这边望来。

    荀攸望之多时,说道:“就像公覆方才所说,这庄子不小,足能容纳千人,观其墙上、碉楼上的守卒数量,庄中之贼没有千人也有八百,但如此之众却都龟缩庄中,竟没有放出一人在庄外。这庄中守贼的渠帅也忒胆小了点。”

    方悦说道:“可不是么?见咱们来了,他们只击鼓示警,却仍旧无一人出庄,的确胆小如鼠。”

    周澈一行加上亲兵也只有数十骑,这要换了是周澈在庄中守卫,他早就派勇士出来急击了,而庄中闹腾到现在却依旧无人出来,这庄中的守将要么是谨慎过头,要么是胆小过人。

    庄中既无人出来,周澈也不急着回去,便骑在马上,立在道中,细细观瞧庄中的守备措施,望之良久,见墙上出现越来越多的小帅、头目之类,心知该到回去的时候了,笑问荀攸、西这次,说道:“公覆、公达,观望贼庄多时,已略知贼之守备,你两人可有攻庄之法了么?”

    荀攸、黄盖对顾一眼,荀攸说道:“贼兵胆小,固守不出,庄外路窄,田上崎岖,这个庄子易守难攻。我乃远来之师,贼又是以逸待劳。这场仗怕是不好打,我还没有定计。”

    “公覆,你呢?”

    黄盖沉吟片刻,瞥眼见到周澈嘴角的微笑,顿时恍然,笑道:“主公,我虽尚无良法,但你必是已有定算了,不要卖关子,且说来听听。”

    周仓性急,闻言大喜,问周澈,说道:“三叔,果有攻庄的把握了么?”

    周澈心道:“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我虽智谋不及公达,但是今次却是我先有了一个‘愚得’啊。”他自知远逊荀攸之智,因此,这次虽抢先想到了攻庄的办法,却是半点也并不自矜,笑道,“不错,确实有了五六分的把握。”

    典韦、陈到、周仓等人齐声问道:“君打算如何攻庄?”

    周澈哈哈一笑,却不肯说,只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打马转行,带着众人离开庄子,沿乡路返回,走了不多远,勒住马,又回头望北望,不过这次没有望庄子,而是望向庄子的北方,北天澄蓝,白云朵朵。

    他感叹地说道:“楚汉之时,高祖败于成皋,北渡黄河,军修武,令刘贾将二万人,骑数百,渡白马津深入楚地,烧其积聚,使项王军无食。昔年我读史,至此,不觉为刘贾拍案,叹服他的胆勇,孤军深入敌境,烧其粮谷,断其粮道,如此大功,无愧日后荆王之封,因久欲至白马一观,凭吊古之战场。诸君,过了韦乡就是白马县,我的夙愿很快便能达成了啊!”

    韦乡还没有开打,就说“很快便能达成夙愿”,去白马津一观。从这句话可以看出周澈对攻下韦乡的信心,而这也越发引起了诸将的好奇,连荀攸、黄盖都急着想知道他到底想出了什么攻庄的办法。

    回到濮水岸边,庆锋、韦强、何仪已做好了渡河的准备。何仪率部先渡,在南岸列阵警戒,庆锋、韦强遣人从上下游搜集来了一些船只。

    周澈本是想今天渡河的,但因刚才观看过韦乡之防备,有了定计,为了能更好地实现这个计策,当下改变了主意,他驻马南岸,仰望天色,见已是下午,心道:“若是现在渡河,等余下在北岸的两千多人过来,怕是要到傍晚了,不利我之计策实行。”即令何仪便就留在北岸筑营警戒,而令余部不必急着过来,先在对岸休整,等明天早上再渡河不迟。

    他对随从他去观看韦乡防备的典韦、陈到等诸将说道:“从平舆出来,我部日行五十里,连着十余日未曾休整,又在陈留两战黄巾贼,兵卒劳顿,该休息一下了,你们且归南岸本曲,叫伙夫们做些好吃的,犒劳犒劳士卒,饱餐一顿,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渡河北击韦乡。”

    诸人应诺。典韦、陈到等渡河归部,而周澈却没有渡河过去。

    何仪刚才见他归来,从本营兵卒里迎接出来,现正恭立在他的马边。

    周澈心道:“何仪本黄巾渠帅,麾下亦曾有过万人之众,颐指气使,今降于我,从‘人上人’变成了‘人下人’,部众不到千人,临阵需得先发,我虽命他将家眷宗族搬到了平舆,平时亦多笼络於他,但要想得到他的真心效忠,使他甘心情愿服从我的命令,却还得示之以恩信。”

    他望了望列阵在河水北岸的何仪部众,接着又想道:“早在他降我当初,我拨给他两百人听用,当时就想留宿在他的营中一夜,以示我对他之信任,从而减掉他的猜忌狐疑,以安其心,只是当时转念细想,觉得时机不到,如今看来却是时机到了,今夜我就不去对岸,住在他的营中吧。”

    周澈前世读书,见过不少主将夜宿降卒营中,从而得到降卒死心塌效忠的故事,比如朱元璋,又比如察罕帖木儿,他俩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同样都做过这样的事儿。只是,做这种事儿有成功的,也有不成功的。成功者如朱元璋,不成功者如察罕帖木儿,察罕帖木儿乃至就是因此而死的。同样巡宿降军营中,却一个成功,一个身死,这告诉了周澈一个道理:夜宿降卒营不是只有胆勇就行的,最主要的是得能识人。此前他不太了解何仪,故此不能行此事,现在算是较为了解了,应该可以行此事了。

    想到这里,他叫荀攸、黄盖、桓玄也渡河去对岸,自带着原勤、左桓留了下来,笑对何仪说道,“明天一早全军就要渡河,我今晚就不去对岸,便住在你的营里吧,省得来回折腾。”

    何仪楞了一下,说道:“将军今夜要住在小人的营中?”

    周澈笑道:“怎么,不欢迎么?……,自你入我部中后,你我还没有怎么畅谈细聊过,正好趁今夜机会,你我抵足而眠,同榻夜话,岂不快哉?说起来,我虽是汝南人,但戎马倥偬,只顾着外出征战,却一直没抽出时间去听一听汝南的逸闻轶事,民谣风土。我久闻汝南多方士,有很多的神仙故事,君也是汝南豪右,对此应知,今晚我就听你说一说,如何?”

    何仪是叛军降将,自知身份,加上又因为皇甫嵩、朱儁之敲打,更使得他谨小慎微,平时对周澈十分恭敬,因为家眷宗族都迁到了平舆,也算是断掉了反复之念,不敢再生二志,只求着能平平安安,等到战后不致被过河拆桥便是万幸,却不料周澈竟主动提出去他营中住宿,感动异常,不知该说什么好,确定似的偷觑周澈面色,见他不似说笑,忙拜伏马前,说道:“将军若想闻神仙方士的故事,仪自当尽吐所知,以博君一乐。”顿了顿,又道,“说起来,小人的祖父倒是有缘见过郅伯夷之子呢!”

    “噢?汝祖见过郅伯夷之子?”周澈方才说想听他讲讲汝南的方士神仙故事,其实只是随口一说,但听他的祖父竟见过郅伯夷之子,不觉顿时真的来了兴趣。

    郅伯夷,西平人,其祖郅恽强毅耿直,“拒关”的故事为天下士子口耳相传、津津乐道,几与前汉的强项令董宣齐名,后任长沙太守,其父郅寿,历任冀州刺史、尚书令、尚书仆射,也是一个刚直廉能的名臣,而据传说,郅伯夷大有才决,会诵咒击剑,能降妖捉鬼,三十岁那一年,在汝南郡北部督邮的任上时曾在一个亭舍里火烧过狐狸精。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句题外话,周澈是从后世穿越而来,对汝南的方士神仙故事自是不信的,可虽然不信,却挡不住好奇,何哉?便是因为汝南的方士神仙故事极其至多,且里边的主角大多有名有姓,是确有其人,而不是虚构缥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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