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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名字从耳边掠过的时候,我头顶微微一麻。
但是我随即又放松下来。
我曾对苏青溪说过,这个世界上,除了崔叔闻,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
而我,直到现在才明白,我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他。
那个名字,和那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敬王失踪的消息捅出来,据说东宁乱成一团。
回到京城,才发现京城也乱成一团。
京城里什么样的传言都有——敬王因为参人太多被人害了;敬王因为有意争夺储君之位被人害了;敬王情场失意一个想不开出家了;敬王爷因为得皇上的宠爱,被宋国或者齐国人抓去当人质了;敬王断袖断到打皇上的主意于是被驱逐出国了;敬王打齐国皇后的主意于是被齐皇杀了……
但是有一样是确定的。那就是敬王失踪以后,皇上仿佛是痛定思痛了,一口气罢了苏氏一党的几名手握兵权的大员。
这些,当故事听听也不错。
亏了相府里的小丫头喜欢嚼舌头,我还听说了许多事情。
比如肃王和大理寺的崔大人微服私访,终于查明东宁了府尹亏空军饷一案,皇上震怒,一口气斩了十一个人;又把崔叔闻的官职连升两级。肃王没有官职可以升,父皇于是把斩掉的那十一人中的武将手下的兵马拨归他管。
崔叔闻的计划,正在顺利地进行当中。
不知道怀景对他好不好?怀景那一堆大小老婆会不会为难他?肃王府里的东西他吃不吃得惯?他夜里怕黑,怕静,不知道怀景能不能每晚都陪着他入眠?
最初的痛过去之后,剩下的是藕断丝连的牵念。
时间太多,岁月太长,我没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想。
但我不敢去找他。蜷在苏青溪怀中,或者在他每天照料兰花的时候,安安静静地蹲在一边看着;看着他慢慢舒展的眉头,我才能确信自己的存在并非全无意义。
时光仿佛是重复着过的,没有开始,没有结束。花落了又开,蝴蝶飞去了又来,就连每天天上的云,都仿佛是一模一样的。
仿佛可以这样一直到天荒地老。
他偶尔会看着当初我帮他移栽的那株逸品出神。有天他突然自言自语地说:“那个傻瓜,现在不知道怎样了……明明什么阴谋诡计花招手段都不会,偏偏要站出来充英雄——”
我两个耳朵都烧了起来,蜷成一团,没脸见人。
“我爹,我师父,还有殿下,都已经答应过我不会再害他……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抬起头看他。他还是看着那株兰花出神。
他……去求那些人不要害我?
我一冲动,真想现在就变回人形出现在他眼前。但是我怕。不只是怕失去现在这样悠闲的时光,还怕见到父皇,怕见到崔叔闻,怕回去以后要面对的一切。
两天之后。还是在花房里。有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少……少爷——少爷——”
苏青溪眉头一皱,花锄横在手里,不动声色:“什么事?”
“外面……都说……那个敬王爷死了……老爷已经进宫去了……”
苏青溪手里的花锄“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死了?我不是还好好的在这里么。
苏青溪怔了片刻,脚下轻轻一跺:“敬王……”说着要走,又回头:“你,送玄叶回我房里去。”
“玄叶”是苏青溪给我取的名字。“玄”……我想是因为法门和尚的弟子是“玄”字辈的缘故,然而为什么叫“叶”,我百思不得其解。
苏青溪前脚一走,那小厮便半蹲下来,伸出两手,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来:“小祖宗……过来,小的送你回去……”
我仰起下巴,把前爪伸了过去。在他的手指接触我的那一刹那,我把一个瞌睡咒弹到了他身上。
我是想逃避没错,可是我不能让别人利用我,做别的什么事情。
趴在父皇的寝宫顶上,几乎听不出来里面究竟有没有人。从屋檐倒挂着跳进去,落在寝宫内厚厚的织着华丽的花纹的地毯上,却看到父皇静坐在他的书桌后面,一手艰难地支撑着身子,另一手走笔疾飞写着什么。
他的书桌前面,有个人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神色慌张,眼眶内有眼泪不住地涌出来。
我要仔细想想,才认出来这是皇后。
皇后必然不会哭我,所以我很好奇她为什么在哭。
我大气不敢出一声,只敢藏身在重重的帘幕后面,静静地看着。父皇一共写了有三十多张纸笺,又亲自在上面用印。他的手停下来的时候,皇后用哽咽的声音说:“皇上,丞相……已经在外面跪了两个时辰了……臣妾……可以拿自己的性命担保……这件事……和苏家没有关系……”
父皇已经把那些纸笺都交给了李幸。李幸一躬身出去了,这大殿中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皇后的抽泣声被压得低低的,听得人难受。父皇叹息一声:“怀真……我亲眼看过,证据确凿……你早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这件事已经没有寰转的余地了。要儿子,还是要娘家,你自己选吧。”他说着,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只黑乎乎的盒子——正是我和崔叔闻在他父亲的密室里面找到的那一只。
脑子里轰的一下。这……是崔叔闻给他的么?
崔叔闻这家伙,以前还死活要我不能把这事告诉父皇,怎么现在他自己又肯说了?
还是……他是在找最佳的时机,好让父皇下得了决心铲除苏氏?
皇后的哭声瞬间天崩地裂似的爆发出来:“皇上——皇上——”
瞧她那个样子,苏家上下是跑不掉了。
那苏青溪怎么办?!
我悄悄退到窗下,又悄悄地翻了出去,打算由原路出宫,回苏府去看看。
父皇要拿苏家开刀,苏青溪绝对逃不过。
他就像一块无暇的白玉,我绝不允许他受到任何伤害或是玷污!
父皇的寝宫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毛色全白的孔雀。它的尾羽整整齐齐地收在身后,静静地站在一株海棠下,孤傲,却优雅。
它一双深幽的眼睛正注视着我。
我试探地走过去。它在瞬间张开两只雪白的翅膀飞了起来,又落在我身上,两只尖利的爪子抓在了我的背上,把我凌空提了起来。我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皇城重重的屋顶便已在脚下极遥远的地方。
我想挣扎,然而背上被抓住的地方痛得我提不起一丝力气。
它飞得太高,风从耳边呼呼地吹过,全身的毛都贴在了身上,我冷的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它才转头向下,朝一座山的山脚飞下去。它在半空中突然松开了爪子,我整个身躯向下直坠。在即将撞上地面的一霎那,有什么东西缠住了我的腰,把我往上一挥——足足在半空中挥了五六圈,终于把下坠的冲势消去了。我一阵头晕,几乎呕吐。
不知道二十一世纪的人晕飞机是不是这样的……
但是这“孔雀号”以后打死我也不敢再“坐”了……
那个缠住我的东西终于停了下来,我头昏眼花,只看到眼前垂着一大片碧绿色的柳条。柳条之间还有个白点,在我模糊的视线变成了不停地重叠又分开的几点。
我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不满地说:“这个……黑不溜秋的家伙……真的是……”
枝丫间的白点瞬间变大变长数倍,变成了一个白色的,飘飘悠悠的人影。人影飘到了我眼前,我眼睛一花,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却觉得似乎是有根棍子在我身上指指点点,她继续用不满的声音说:
“耳朵太尖。”
“鼻孔太大。”
“腿又粗又短。”
“毛太糙。”
“尾巴太细。”
话说……老子长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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