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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苏元心下暗叹道:"此人这些年来,想也颇受了些苦楚,以是心胸已不大正常。"

    完颜当哥笑了一会,又道:"我看今天天气不错,真是个杀人的好日子,叔父要没什么事情,不如就请上路吧?"

    完颜雍长叹一声,闭目不言。

    完颜雍哈哈笑了几声,举起刀来,向完颜雍劈下。

    哗啦一声,两道寒芒将窗子撞得粉碎,直射向完颜当哥的后心。

    那是花平的阴灭。

    这种程度的阴灭,当然还伤不了完颜当哥,可是,要让他把刀收回,已是足够。

    而完颜当哥把刀收回,磕开那两道寒芒之后,马上就明白,自己已没有机会再劈下一刀了。

    屋顶被砸开了一个洞,和碎瓦块灰一起落下的,挡在自己和完颜雍之间的,是一个想要拿回他自己的刀的人。

    "这几天来,麻烦马公子帮我带着这把刀,真是辛苦了,现在,就请公子把刀还给我吧。"

    刻意的以"马"这个汉姓来称呼完颜当哥,是因为,苏元觉的,这应该会让他更进一步的失去冷静。

    一个如此在意自己失去的身份的人,他最为憎恶的,应该就是这二十年中他不得不背着的这个汉姓吧?

    果然,对苏元的话,完颜当哥作出了最为激烈的反应。

    "大胆!朕杀了你!"

    苏元又叹了一口气。

    完颜当哥的武功,以一个皇子来说,确实已是不错,可是,要和苏元相比,还是略有不如,而且,花平已冲进屋来了。

    微一侧身,右手一搭,已钳住刀身,不料完颜当哥右手猛然一拧一送,竟已将刀弃开,再不理会背后的花平,双手如啄,径取苏元喉咙,小腹两处要害。

    苏元那肯和他同归于尽?吸胸收腹,退开半步,将他这一招卸去。

    却没想完颜当哥这一击竟也只是虚招,苏元方退,他竟一声长啸,冲天而起,自苏元方才打破的那个大洞冲了出去。

    苏元却没想到他轻功这般好,再要追时,已是迟了半步,那还来的及?

    只听的脚步声响,正是完颜当哥的手下自四面八方涌了过来,竟是话也不搭,嗖嗖声响,已是乱箭射来。

    又听得耶律忽八不住喝道:"不得惊慌,各守本位!我来处理!"又道:"唐古,你带一队人去把守东门,不许擅离,温敦,你带人至西路扼守,不得有失…"他为人极是威严,说话又清晰强横,兼之本是侍卫统领,众侍卫惊忙之中,无暇多想,纷纷答应,依言去了。

    苏元一一听在耳中,心下暗叹道:"此人确是了得,真有应变之才。"

    要知完颜雍此时已落在苏元等人手中,再不能加以挟持,最佳之计,便是连同来犯之人一起杀去。但要这般下手,当着侍卫,却终是不便,似这般只留下完颜当哥所带的一干手下,那便方便多了。"

    肖兵等人,此时也已退入屋中,这寝宫修得甚是结实,一时之间,射之不开,耶律忽八等又虑着耳目,终不敢真用火攻,一时之间,就僵持在那里。

    完颜雍看向苏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几人都有些莫明其妙,朱燕胆子最大,便笑问道:"陛下为何叹气?难道是看他不顺眼么?"

    要知她终是南人,数十年所积,虽是敬畏皇帝,却并不怎样怕这金人皇帝。

    完颜雍微笑道:"我叹气,是觉得可惜。"

    "你,要走了吧?"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乃是对苏元所说,几人却都聪明绝顶,随即都会过意来,又都有些吃惊。

    苏元自是最为吃惊,他本来确有着以救驾之功请辞的意思在,却觉得尚未成功,又觉不好启齿,那想到早被完颜雍看破?

    完颜雍又叹道:"罢,罢,天生雄鹰,确是不能束于深宫,朕与你自由,去吧。"

    忽又苦笑道:"但这也只是朕顺口说说,此刻朕这皇帝,也只在这屋里做数罢了。"

    刘补之微笑道:"圣天子百灵呵呼,无论何等灾厄,都必有惊无险,皇上何必过虑。"

    完颜雍看看刘补之,微笑道:"你又是谁?"

    刘补之早在等他这句话,翻身拜倒,恭声道:"在下泰山刘补之,参见皇上。"

    完颜雍哦了一声,慢慢道:"刘补之?朕想起来了,你是周先生的人,对吧?他还在朕面前荐过你来着。"

    又道:"你想入朝廷吗?"

    刘补之道:"臣不敢。"

    完颜雍微微颔首,忽道:"既如此,朕与你四品之位,但不列朝纲,只消代朕看着些北地武林便是。"

    又笑道:"这本是周先生管的事,你也还当受他节制,但他不爱俗务,一应小事,你多费心。"

    刘补之心下激动,大声道:"谢皇上!"却是真心实意,再无花假。

    完颜雍又看向花平等人,花平齐飞玲却是全然无志于此,只道:"我等不是当官的料,只望皇上确能做到永不兴兵四字,于意已足。"

    完颜雍愣愣,笑道:"这个自然,朕意本就如此。"

    肖兵却不理他,见他看过来,竟一转身,并不说话。

    完颜雍看看他,又看看苏元,便不再说话。

    此后也无它话,无非几人如何死守寝宫而已,完颜当哥数度指挥手下攻入,都被挡了出去,耶律忽八也曾亲身攻进一次,却终是敌不过花平等人联手,几乎陷下,终仗着长生天之威,强行闯出,这样一来,他再不敢指挥他人进来送死,可那箭却射得一发紧了。

    苏元自思量道:"似这般僵持下去,早晚被他们攻破,这可如何是好?"

    又想道:"其实此时宫中,多数侍卫还是茫然不知,若教他们知道他们才是要杀皇上之人,尽数反将起来,他们绝对压制不住,可现在侍卫尽都被赶了出去,却怎生得见?"

    他刚才听耶律忽八分付,侍卫中倒有一多半是被派到外面巡查把守,完颜雍年高体衰,自己这一干人决不可能护他冲出,但若是让他下个手谕,然后派一个轻功好的冲出去报信呢?

    这本是个很有诱惑力的想法,但苏元细细想过,终于还是放弃。

    外面有耶律忽八在,无论派谁出去,只要被他缠上,就不可能脱得了身。

    这可,怎么办呢?

    忽听肖兵道:"苏兄,必得有人出去搬救兵才行。"

    苏元苦笑道:"我也有想得这一层,但耶律忽八怎么办?"

    肖兵冷然道:"我出去要和他单挑,吸引住他,你或花兄弟趁机冲出去。"

    苏元想了一会,也觉得再无它法,道:"好,便这么办!"花平忽道:"不成。"

    见两人面色都有些不解,花平又道:"以我们之力,必不能久守,总要冲出去求救,这一条,他们一定想得到,肖二哥这样子挑战,他们纵然应战,也必有布置。"

    苏元看看花平,忽地笑道:"听你口气,想是有了成算了?"

    花平笑道:"成算不敢说,只是个打算,你们听听,看怎样。"

    几人听花平说完,面面相觑,均觉也太大胆,可若不这般,却也正如他所说,胜算更微。

    苏元下定决心,道:"好!与其坐而待毙,不如铤而走险,就按花兄弟说的办!"

    完颜雍早自桌上取了张纸,写了几个字,加了一方御印,交给苏元,道:"便烦你了。"

    花平看看肖兵,两人正要冲出,苏元忽道:"慢着。"看向外面,喜道:"他回来啦,这下好办了。"向肖兵道:"兄弟,你等一下这般这般便行了。"

    肖兵皱眉道:"你信得及他不是同谋?"他这句话却问得甚有道理,要知这时能够赶来于战的,只怕十有八九,倒是完颜当哥的人。

    苏元笑道:"不会,只管照我说的去试。"肖兵点了点头,将纸收起,深吸了一口气,大喝一声,将窗子踢开,先丢了张桌子出去,方冲出去。

    肖兵方一冲出,已有七八人一涌而上,他也不躲闪,只喝道:"耶律忽八,长生天在手,可敢和我肖兵一战!?"

    只听耶律忽八喝道:"住手!"那几人当即收手退开,却仍是有十来张硬弓,张得满满的,指着门口窗户。

    耶律忽八缓缓步出,道:"你当真要和我动手?"

    肖兵冷笑道:"你不敢吗?"

    耶律忽八大笑道:"我有何不敢,只是…"

    他忽地压声音,笑道:"我若告诉你,西首窗下,已伏下六名好手,专等着里面人冲出来送死,你可还有心和我单挑?"

    肖兵面色一变,正要开口,便听得花平破窗而出,跟着连声怒喝,显是陷身伏中。

    耶律忽八大笑道:"如何…"不料笑声未毕,忽地眼前一花,肖兵竟已自他身侧冲过!

    苏元立在窗侧察看战况,见肖兵冲过,笑道:"假作真时真作假,花兄弟好计谋,耶律忽八上当啦!"

    又笑道:"就看合达的动作快不快了。"

    肖兵自耶律忽八身侧冲过,未出十步,忽觉眼前一黑,一条身量犹胜耶律忽八的大汉,已挡在身前。

    ……

    "那人叫完颜合达,也是侍卫副统领,又性情自大,所以耶律忽八遣不动他。"

    "他是金人宗室,极受爱重,不该有反心。"

    "你若真冲出求救,纵然冲出,他们也必要全力猛攻,若当真不计损失,以我们之力,势难支撑。倒不如这样。"

    "他身材虽大,武功走得却是细小一路,最喜近身缠斗,你定有机会。"

    "但是切记,三招之内,无论得手于否,都要脱离,若教耶律忽八和他双战于你,不大好办。"

    三招,确实只用了三招!

    第一招上卸开完颜合达的刀,第二招上将他的破绽逼出,第三招上,肖兵的指,已如长剑般直刺向完颜合达的太阳穴,如不是耶律忽八及时赶到,只这一招,他已死掉。

    肖兵见两人联手,不敢恋战,虚冲几冲,牵动阵角,又倒冲回去了。

    完颜合达长长呼出一口气,只觉背上竟已出了些冷汗,不觉伸手摸了摸颈子,笑道:"多谢耶律统领相救。"

    忽又笑道:"在下有些受惊,想先行退下了。"

    耶律忽八此时一心都系着寝宫,不虞有它,一挥手,道:"先请吧。"他虽与完颜合达说话,眼睛却始终紧盯着寝宫。

    完颜合达只一笑,便拱手退下,直走到背静之处,忽地脸色一变,再无笑容,又伸手到颈中,竟是摸了个纸团出来。

    他方才和耶律忽八说话,忽地摸到颈中竟有个纸团,心下吃惊,却不敢流露,还好耶律忽八当时心系战况,全未留意于他。

    一摊开纸,首先看到的,是一方完颜雍的御印,而再看下去时,几个惊心动魄的大字,便跳进完颜合达的眼中。

    耶律忽八谋反!

    又坚守了小半个时辰,几人身上都已有伤,苏元看看肖兵,苦笑道:"这般瞧来,只怕他是没看到。"

    肖兵报以苦笑,并没说话。

    花平一直留意外面动静,忽道:"不对,好象有变了。"几人都是精神一振,忙凑过来。

    只见完颜合达带了一二十个侍卫过来,和耶律忽八不知在说些什么。

    苏元笑道:"好啦,有用啦!"

    他们原也没指望完颜合达真能只为着那一张纸片便和耶律忽翻脸动手,但只要能让他心生疑窦,带人过来,便是成功。

    只要有其它侍卫在,耶律忽八便不敢明目张胆,用些个玉石俱焚的手法,大面子之上,须做出顾忌完颜雍生死的样子,若不如此,别人必有疑心。

    只要那十几张硬弓不会立刻开射,就可以走下一步了…

    苏元看向完颜雍,恭声道:"陛下,有劳了。"

    完颜雍微笑颔首,站起身来。

    耶律忽八和完颜合达正在争执。

    完颜合达却也有些心机,全不提纸条之事,只是和耶律忽八虚言相争,道是这般攻击,若是逼得对方狗急跳墙,须不是忠君之意云云,他见耶律忽八说话之时面色不豫,心事重重,又时时前言不搭后语,显是心思不在,不觉也有些狐疑,想道:"若只是忧心皇上,断然不会这样,我本还觉那张纸是皇上受迫写下,现在看来,难道竟是不假?"

    他为人颇好权位,立时想到,这一来,只消将他扳倒,自己立此大功,别的不说,至少这"副统领"三字中的"副"字,总可以去了吧?

    一名侍卫忽地低呼道:"小心,里面的人要冲出来了。"

    果见那门牙牙有声,开了一半,却又停在那里。

    跟着步出一人,却是完颜雍,也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已是纵声大喝道:"耶律忽八,你欺君犯上,意图谋反,已是死罪了!"

    本来耶律忽八早有布置,专有十张强弓,只听自己号令,只消完颜雍一现身,立时就要将他乱箭射杀,却不防横刺里杀出个完颜合达,将自己心神分开,一时之间,竟未及下令,而完颜雍只一现身,立时退回,再要发令出箭,已是不及。

    完颜雍的后半句话,已是退入宫中所说,但那确是他的声音,众人却都已听的明白。

    完颜合达勃然变色,退开数步,手按刀柄,怒道:"耶律统领,这是怎么回事。"左手一招,他带来的侍卫已都聚了过来。

    耶律忽八嘿嘿笑道:"你都听明白了,还问什么?忽地一招手,喝道:"统统杀了!"

    完颜合达再无犹豫,喝道:"来啊,将反贼耶律忽八拿下!"两边人马,顿时混战起来。

    刘补之趁机冲上屋顶,纵声喝道:"耶律忽八谋反,一应侍卫等人,速来勤王!"他虽不谙女真语,却先向苏元问清了这句话如何发音,此刻以汉金双语连呼两遍,他功力之深,乃是场中诸人之冠,声传数里,四下里防守侍卫都听的清楚,顿时乱将起来。

    耶律忽八却那将完颜合达放在眼里?只是指挥人马,硬向寝宫内冲。他知此时事机已泄,但若能在宫外侍卫回援之前杀去完颜雍,便仍可一战。

    只是完颜合达此时却那肯容他离去?一口刀使得虎虎生风,硬是截住了耶律忽八,那边完颜当哥率着十余名手下不住硬冲,却苦于无人是对方一合之将,总是冲不进去。

    耶律忽八暴躁起来,猛的大喝一声,竟似是平空响了一个炸雷,也不变化,硬生生一刀劈下,完颜合达见这一刀凶险,本不敢硬接,待要走时,却已不及,勉强横刀去格时,竟是全不能当,被他活生生连人带刀一起从中劈开!

    耶律忽八一刀杀去完颜合达,却也大伤元气,只是此时再无时间,只驻刀歇得一歇,便一跃而起,喝道:"让开,我来!"刀光如雷,轰的一声,已将宫门斩开。

    苏元等人自知无人能接此一刀,纷纷退开,却仍是护住完颜雍。

    只是宫门已开,便再无险可守,完颜合达所带侍卫此时已被杀尽,那数十名好手一涌而进,扑了过来。

    苏元暗叹道:"完啦!"要知此等混战之下,乱众我寡,又有耶律忽八,完颜当哥这等硬手在,要自保虽是不难,但要护着完颜雍,却已是不能。

    忽听得嗖嗖声响,数十支利箭飞了过来,虽是伤不着耶律忽八,但几名冲在前边的好手却躲闪不及,立被射倒在地。

    呼喝声中,已有数十名侍卫冲了进来。

    苏元长出了一口气,心道:"终于赶到啦!"

    这一下攻守之势立逆,行宫中本有侍卫近百,此刻虽只赶到了二十多名,但有他们自后逆袭,苏元等人便压力大减,收成了一个小小圈子,虽是冲杀不出,便要守住完颜雍,却已足够。

    耶律忽八面色如狂,连声吼叫,却总是冲不过苏元的刀。

    完颜当哥本就不是肖兵的对手,此刻心浮气燥,更不能敌。

    齐飞玲朱燕双剑合壁,就似是两条青龙般卷来卷去,若有人能冲破她们的剑网过来,刘补之的掌,便会迎上。

    至于暗器,这世上,有什么暗器手法,能突得过忘情诀的守御?

    返回的侍卫越来越多,再斗一时,形势越发不同,已有十余名侍卫冲到了完颜雍驾前,前后夹击,竟渐渐将完颜当哥一干人围到了当中。总算这一干人都是千挑万选的好手,便是以一敌二,也都能占到上风,一时之间,犹能支持。

    苏元心道:"擒贼先擒王!"向花平打了个眼色。忽地抽身后退,竟是全不理会胸前破绽。

    耶律忽八大吼一时,刀光暴长,跟了上来。

    苏元身后不到十步,便是完颜当哥与肖兵,他急退数步,猛一转身,一刀劈出,完颜当哥苦斗肖兵犹不能胜,那还能接得住这一刀?只一声惨呼,已被劈倒在地。只时,苏元此时身法招式已老,明知耶律忽八的长生天已逼到了背后,却也已无法可想。

    "锵!"

    一支长矛横里飞到,狠狠的砸在长生天上,正是花平等候已久,终在千钧一发之际,解了苏元之危。

    苏元一个"懒驴打滚"将身闪开,只听"铛!"的一声,长生天已狠狠砸在地上,入地竟有半尺,所铺青砖,尽被震为细粉,四下飞扬。

    肖兵原道完颜当哥一死,这一干人该是斗志全无,却见他们竟是不为所动,只看了一眼耶律忽八,便又挥刀恶战,竟都没一个奔来探看完颜当哥。心下惊谔,忽地想道:"是了,原来如此!"

    要知完颜亮刚愎自用,残暴好色,实无遗爱于民,完颜当哥虽有志恢复,但他这一干手下为何会矢志追随,却终是有些奇怪。

    改朝换代之事,那是寻常?此时天下太平,民不思变,完颜当哥虽是前朝遗孤,但以海陵恶名所遗,却也未必有人乐见其兴。

    但是,如果是辽人,便就对了…

    与此同时,花平也已失声道:"大哥,他们只怕不是金人!"

    耶律忽八狂笑道:"不错,我们正是大辽之后!"

    只听一个声音喝道:"好大胆的辽狗,胆敢犯上作乱,统统拿下了!"众侍卫轰然答应。苏元等人见大势已定,却不愿再多杀伤,纷纷退回完颜雍身侧。

    耶律忽八嘿嘿笑道:"好大的口气啊,骨沙虎,你可敢和我过上十招?"

    那骨沙虎也是一等侍卫,武功不凡,见耶律忽八这般说,大笑道:"耶律忽八,你此时那有资格这般说话?"

    耶律忽八冷笑了几声,心道:"这人武功不错,此时堵在那里,我一刀只怕打不退他,但若不冲开那道门户,今天只怕便要全军尽墨于此,这可怎么办?"

    忽听到几声惊呼,道:"耶律二爷!","二爷!"却是耶律原三一时不慎,竟落了单,被几个侍卫围在当中。

    耶律忽八面色大变,道:"二哥,你!"

    耶律原三却甚是镇定,道:"不要管我!"

    就听的骨沙虎嘿嘿笑道:"是啊是啊,还是让我来照顾一下耶律大人罢。"喝道:"让开,我来!"

    他知耶律原三武功不好,决不是自己对手,至多五招,必能拿下,似这等功劳,何必让于他人?

    他没有注意到耶律兄弟的脸色。

    耶律原三身陷重围,脸色却出奇的平静,耶律忽八的神色中,虽有惊怒,却更多的是一种了然。

    骨沙虎用的是长刀,他一出手,先砍得是耶律原三的右肩。

    他知道耶律原三躲得开这一刀,但他的下一招,便是化纵为横的扫刀。

    耶律原三没躲开这一刀,确切的说,是他根本没有去躲。

    血光飞溅,耶律原三的右臂,已落在地上,可他的左手中,却突然多出了一把短刀。

    猛扑上去,狠狠的抱住了骨沙虎的腰,那一刀,便自骨沙虎的后面刺入。

    刺得不深,没能杀掉骨沙虎,可是,死亡的阴影,却仍是布满了骨沙虎的脸。

    糟,糟了!

    雷刀斩下,玉石俱焚,耶律原三的左臂落在了地上,可骨沙虎的身体,却被分成了两半。

    逃生之门,终于洞开。

    事出突然,苏元等人都围在完颜雍身侧,再要来追,已是不及,更何况,他们虽不愿见金主遇害,却也不乐见耶律兄弟身亡,肖兵更是想道:"最好他今日能逃掉,他年会于江湖,再来决一决长生天和天道的高下!"

    "大哥!"

    耶律原三虽然重伤,却仍清醒,挣扎着嘶吼道。

    "别管我,快,快逃!"

    现下的情势已再无胜机,完颜当哥已死,自己也是没救了,数载图谋已成泡影,再不走时,耶律忽八虽猛,等到这些侍卫全都围了上来,也断逃不出一个"死"字。

    那个人,为什么还没来啊。

    如果他在,本来是不会这样的…

    耶律忽八本性极是刚毅,既知势不可为,便不恋栈,怒吼道:"跟我来!"刀光大炽,已又劈杀了两名侍卫,当先冲向门口。

    这些侍卫此时十有八九已围在完颜雍身侧,门口虽也站了十数人,却没有一流好手在内,耶律忽八嘶吼声中,已是杀出一条血路,忽又逆回身来,喝道:"快走!"却是向那些辽人说的。

    苏元看看肖兵,两人都微微颔首,并未出手。

    以他二人实力,若下场出手,自能缠住耶律忽八,但一来趁人之危的事,他二人均不屑为之;二来,他们只是要救完颜雍,对这干辽人原无恶感,肖兵更是想道:"若我宋人都能如他们般有吞炭纹身之志,何愁不能光复中原?"

    他们不出手,花平自也不会多事,刘补之看看他们,冷笑一声,却也没有出手。

    这几人不出手,场中侍卫便无人能接得下耶律忽八的一刀,箭矢已经用尽,仓卒之间也无暗器就手,只好眼睁睁看着那些辽人自门口逃出。

    耶律兄弟原带了五十一人来,历经连场恶战,还能走动的,只余不到一半,也都已有伤在身,他们都是久历战场,闻得"快走"二字,更不迟疑,急退向门口处,对于犹在地上呻吟的同族兄弟,连看也不看一眼,更不会停下救助。

    这不是他们天性凉薄,每个曾在茫茫草海中求生过的人都知道,为了已没救的人拖累还好的人,是这世上最蠢,也最没用的事情。

    那些人也明白,他们会痛到呻吟,却没一个呼救,而且,只要还有一点儿能动,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去抱,去咬,去袭击身侧的侍卫,纵然脑袋已被劈开,那一口牙,却仍是紧紧的咬住不放。

    好,可怕的人啊…

    在心中感叹着,苏元更加坚定了不出手的决心。

    这样的人,是有资格生存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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