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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高手对决(三)
第二十一章高手对决(三)
原来徐州发生了十分厉害的马瘟,大批军马病死在马厩里,剩下的奄奄一息,本来就要整装待发的臧林大军就这样给耽搁了。
就在众人都束手无策时,这时经人提起下邳有个老兽医,唤作张铁,对付畜生的疑难杂症那是药到病除,在阡陌行里也是小有名气。既然如今徐州城里名医怕掉架子,直接摇头闭眼只道老朽无能另请高明。寻常的牙口兽医又没本事瞧,徐州留守陶林只得快马加鞭赶往下邳请“老神仙”张铁出山,悬壶救马。
如今到了年根儿,平常家户的猪羊都已经宰杀腌制完毕瞪着过节猫冬了。平日里打交道的活畜生,如今都变成了篱笆上晾晒的腊肉,张铁这个兽医自然也清闲了下来,除了一日两餐加上打盹溜达,就是带着张楚给他瞧人张罗着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儿子也老大不小了,虽然张楚老是惦记着当初在他家里歇过几夜的那个极美的小娘子,一比较% 之下老爹找来的农家姑娘都成了野草稗子,实在入不的眼,但也拗不过强势的张铁,最后还是相中了一个朴实能干的姑娘,下了聘书彩礼,等大年初七黄道吉日就把人给娶过门儿。但是这时才发现家底儿不够了
如今恰逢徐州的官差客气地来访,许下丰厚的出场费,而且来往行程车接车送,在此期间三餐都是四菜一汤,而且管家安顿他们入住驿馆,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这可是临瞌睡送枕头,善解人意啊闲着也是发愁操办婚事儿的钱没处借,这一下出趟差就有着落了陶公的政策好啊
父子两人欢喜地跟着官差去了,凭着丰富异常的临场经验,张镔很快就找到了马瘟的根源。隔离病马,焚烧马尸,彻底清洁马厩草场,然后用特配的药水喷洒消毒,再给病马灌下有效的汤药。不负众望,不过几天情况大好,形势全线飘红。
带着官府的奖励和荣誉,父子二人开开心心地回了家,却不想张铁在徐州被童渊一眼认出,这张铁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那个米教大少张镔,还是何人?
徐州人多眼杂不是动手的地方,而且童渊怕贸然出手,惊到了张镔,让他逃之夭夭再也寻不着了。于是童渊不声不响地一路尾随,一只跟到他家里来。
你让我断子绝孙,我就让你家寸草不生
听到外边的喝骂,张镔和老伴儿、张楚都坐在炕头上发愁。张镔沉闷地低头不语一言不发,脸色沉郁地能下一场雨,老伴儿张刘氏担忧地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地说道:“看你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啥时候惹了一个天煞的仇家啊,你说啊……”
张楚也是帮着腔苦着脸问询道:“爹呀,你咋惹人家大叔啦,是不是你背着我娘把人家的老伴儿给勾搭了……”
老伴儿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而张镔也缓缓地起身,沉声对两人说道:“呆在屋子里别出去,我去跟他了却一下私事儿”
说着张镔大步地迈出屋子,狠狠地关上门,而老伴儿则立马从炕上爬起来追出了屋子,一边凄厉地大喊道:“老头子,你别去”
张楚看到老娘如此情形,不放心也快步跟了出去。
院门已经被童渊一脚踢碎,连带的一片图强篱笆也跟着坍塌。童渊冷面提枪立于院子里,看到张镔张楚三人以此出来,待瞥到张楚和她娘是先是一愣,然后指着张镔哈哈大笑道:“张镔小儿,张毓六年前从人间蒸发,我还以为是被你带走了,然后隐居在秘密处过期了神仙眷侣的日子呢,没想到你是藏到这儿来了,不仅当起了兽医,还娶了这样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你张镔什么时候品味这么差了”
张刘氏恨恨地瞪着童渊,张楚则怒气冲天地指着童渊破口大骂道:“糟老头,你骂谁呢,你骂谁呢”说着就要上前跟童渊理论,却被张镔一把给拦住。
张镔轻轻一推张楚的身子,张楚就感觉一股大力袭来,身子不听使唤地连连倒退,最后撞到了屋墙根才停下来。
张镔安慰了张刘氏几句,才凝视着童渊道:“他们不过是我当年收留的一对快要饿死的可怜母子,他们不是我的家人,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报仇,就冲我来吧,我不还手就是了。但你必须保证,不要为难他们”
童渊看着一脸郑重的张镔,又看了看已经目瞪口呆的张楚,有些恍然地笑道:“我就说嘛,你张镔眼高于顶,五斗米教甘愿自荐枕席的美人儿数不胜数,你都不正看一眼,怎么会跟这样一个村姑勾搭还生了儿子——”
然后他点点头,瞥了一眼石化的张楚,似笑非笑地看着张镔道:“你假儿子我见过了,你真儿子我也见过了。你很能耐啊,培养出了一个好儿子啊,竟然趁我不注意,把我最心爱的好徒儿弄得以心相许魂不守舍,若不是我去得快,你的阴谋都已经得逞了。”
张镔一脸茫然地看着冷笑不止的童渊,童渊以为说到了他的痛处,愈加得意地说道:“想你张镔当年身贵博才,又有一身傲视天下的武艺,模样也算倜傥风流,游戏花间那是无往不利啊。再加上你死鬼老爹放着长子不用,偏偏中意你这二子,甘心将米教圣物传于你,你得意过了头,也是顺利过了头。方不知否极泰来,刚刚被真心喜欢的女人合谋算计,又连着老爹翘辫子,大哥血腥夺权,让你爱情事业双双惨败。当知道这个消息时,我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我于是从那天起又相信上苍了,因为因果报应还是很规律的嘛”
“要杀就动手吧,我不想听你说废话了。”张镔淡然地闭上眼,面对死亡竟是那样的坦然。
童渊一诧,奇道:“以你的身手纵使敌不过我,逃命却是不难,为何这般作态?是悔恨吗,深深的悔恨吗?”
张镔用飘渺的嗓音说道:“我张镔在这世上还有什么好牵挂的,十七年前就该死了……动手吧……”
“老头子——”张刘氏痛哭着要扑过来,用瘦弱的身体挡在张镔前面,哭喊道:“当年若不是你治好了楚儿的病,又好心收留,我们母子早就死了。就算你心里从来没有把我们母子当成家人看,可你死了你的恩德我们这辈子怎么还啦——”
然后她扑倒在童渊脚下苦苦哀求道:“大哥,不管他是张镔还是张铁,不管他以前是干啥的,求求你放过他吧……我愿意帮他抵命——求求你放过他,我下辈子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大哥的恩情——”
“啧啧啧,真看不出来你小子倒有人真心对你啊。弄的我心里酸溜溜的,都不忍心下手了”童渊砸吧着嘴,啧啧有声地讥讽道。
“娘——”张楚凄楚地唤了一声,张镔则一把将老伴儿搀扶起来,交给张楚扶到一旁。
“我不过是想找一个做饭烧火给我洗衣服的佣人,如此而已。这些年你付出的也够多了,足以抵消当年的收留之恩了……”张镔瞥了泣不成声的张刘氏一眼淡淡地说道,然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拜托你最后一件事,就是替我收尸,就埋在后院的菜地下面,以后上面种菜都不用施肥,这是我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儿了——”
张刘氏哀哀地在儿子怀里哭着,泪眼婆娑地看着死意已决的张镔痛苦地不住摇头,哀求他不要做傻事,但张镔完全无视。
童渊像是看戏一样看着这一切,突然他眼珠子一转,嘴角闪过一道诡异的微笑,然后就听他似笑非笑地冷笑道道:“咱们近三十年的恩怨,还没一对一真正地打一场呢。我把你排在高手榜第四位,也不算辱没了你吧?却没想到,今天你的表现让我很失望失望的我都不屑于跟这样一个一心求死的懦夫动手”
张镔眼睛都不抬,只是淡然地说道:“多谢看得起,以往的岁月早已是过眼云烟,我如今就是一无所用的兽医张铁。而你非要把我当成张镔,了却当年的恩怨,我成全你就是。三十年前我就不是你对手,与米教二十几个好手合力才重伤了你。这些年我早已把武功荒废了,而你定然是勤耕不辍,武学早已更上一层楼,我更是毫无胜算。与其自取其辱浪费时间,还不如让你给我来个痛快的,对大家都好。”
童渊呵呵一笑,目光中流露出戏谑的味道:“往事如烟?呵呵,你这是自欺欺人吧,难道你不想知道你那老相好张毓的下落?你就不关心你女儿的情况?”
张镔浑身一震,双眼猛然张开,童渊见到他如此作态,更加讥讽地说道:“你爱上了一个不该你爱的女人。那个女人可怜,她更可怕,用红颜祸水来比喻她再合适不过。张角与你五斗米教恶斗趋于下风,张毓一出场,不到两年就掌控了帝都洛阳一举扭转了战局,还让他们搭上了未来的少主。她成就了太平道,毁掉了你,也毁掉了米教。”
“然后——唐周为了她不惜临阵倒戈,大方马元义被五马分尸,朝中封胥徐奉两个中常侍内应死于非命,更是连累的太平道不得不把起义时间提前了半年,仓促之下惨败收场,张角前二十年的努力化为乌有,他自己和两个弟弟也是死无全尸。可是说是,那个女人又毁掉了太平道。太平道是她用身体扶持起来的,大汉王朝被太平道冲击的七零八落,如今连皇帝都轮到董卓一个外臣废立了,天子朝廷威严荡然无存。可以说,她又一手主导了大汉王朝的急速衰亡——呵呵,天下都被她一个女人给玩弄的烽火燎原,千万人因她死于非命。偏偏她又是最身不由己,最悲哀可怜的人。你爱上这样一个谁跟她沾边谁倒霉的女人,你能不倒霉吗”
童渊说完,就听张镔急声问道:“她如今在何方?”
童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笑道:“我就说嘛,一个让你感到屈辱又让你失去了一切的女人,你能不爱的刻骨铭心?我这里有两个消息是关于张毓的,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张镔一噎,迟疑了半晌,才沉声说道:“先听好的”
童渊则喜笑颜开地对张镔说道:“其实当年是你误会张毓了。不是她向张角告密揭发了你身份,而是你太过春风得意,刚成了她的入幕之宾,就忘乎所以到处宣扬,被张角察觉。加上你行事不小心,一旦被张角针对性地刺探,你的身份如何不暴露?”
看着张镔惊异莫名的神色,童渊想起当年张毓那黯然神伤的眼神,也是忍不住轻轻一叹:“张角得知你的身份之后又惊又喜,想着抓住你为人质,跟你老爹张陵谈判,让张陵投鼠忌器,为为太平道挽回颓势争取宝贵时间。但他们知道你武艺冠绝天下,又是在一朝帝都根本无法进行大规模械斗,何况那时候太平道在洛阳除了张毓这个头牌线人和一摊子情报网,力量实在可怜,能对付你的好手更是没有。于是张角胁迫张毓对你下毒手,张毓死活不肯,张角以她肚子里的孩子威胁,张毓才无奈同意——”
张镔越听越惊,待听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时,更是完全呆了。童渊继续说道:“张毓往酒里下了**,张角在她的谪仙楼埋伏了人马,就等着你被药倒,然后抓住你。但是张角却低估了她妹妹对你的爱,她对酒里下了药不错,可是还没等你喝下,她就装作不胜酒力把酒壶给摔碎了。而这恰恰是动手的暗号。说来也巧,王越不知何时到了谪仙楼,得知你是米教贼首,不顾一切地跟你恶斗起来。你见到酒里被下了药,加上当时张角的人在一旁说‘毓小姐,这次你又立了大功了’。你怒火攻心,不敢相信张毓会来害你,你怀疑她一只都是利用你。你一怒之下出手重伤了丝毫不会武功的她,而你与王越恶斗,身负重伤掏出洛阳——”
看着完全呆住的张镔,童渊继续道:“这还是两年之后我见到她时,她亲口对我说的。那时候五斗米教在中原早已溃败,张衡篡权却身死,张鲁退入汉中,而你早已不知去向。那时候大局已定,张毓根本用不着撒谎。而且我童渊自认阅人无数,看得出张毓不是作伪。”
“而且——”童渊说到这儿,语气一顿,凑过去笑着对张镔说道:“而且,你失踪后张毓怀孕了。恰好十个月后,张毓生下了一个女儿。想想你什么时候上了她的床……”
张镔呆立了好久,最后脸色更是复杂极了,几次巨变之后,他脸上的肌肉才哆嗦了几下,用梦呓般的声音呢喃道:“她给我生了一个女儿……她给我生了一个女儿……”
他呆呆地呢喃了半晌,突然老泪纵横,像失心疯似地又哭又笑道:“她给我生了一个女儿……她还爱着我……哈哈哈哈……她还爱着我啊……”
童渊笑道:“你这女儿我见过,说实话羡慕你啊。说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也不为过,比她娘还要出色——”
张镔完全沉浸在喜悦狂喜之中,完全对童渊的话充耳不闻。但是当童渊说道:“不过可惜了……她跟她母亲一样,注定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一类女人啊……”
张镔顿时浑身一震,直直地瞪着童渊。
第二十二章高手对决(四)
童渊很满意地看着张镔又惊又怒又怕的样子,呵呵一笑道:“当年覆灭你们五斗米教,我可是张角坚实的盟友,所以我才会有机会与张毓相识。当时她名动京华,却不知何时被何皇后嫉妒,一道诏书下来,她无奈地嫁给了一个比她大了二十几岁、已经有了妻妾十几人的高官为妾侍。而五斗米教已经覆灭,但太平道还不到跟朝廷翻脸的时候,于是张角就顺水推舟将为他奉献了一切的妹妹推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继续她的线人生涯。她自知一旦入了深宅大院,比起以前在谪仙楼还要悲惨。在临行前她不放心自己的一双女儿,所以将这些秘密告诉了我……”
“一双女儿,这——”张镔呆呆地问道。
“呵呵,别忘了当初张毓在颍川待产,你可是在她身边的。那时候你已经怀疑张毓很可能就是太平道的线人,所以自告奋勇地去她身边接近她,恰好她突然怀孕,又怕她哥哥知道,只好借口去颍川拜访名士,在那儿待产,生下了一个女婴,就是我的徒儿吴颖儿,如今就在徐州的吴家堡。”童渊扬了扬手里的长枪,悠闲地看着张镔说道。
“于是你就抓住了她最无助的时候,及时出现在她身边,陪着她度过了最难熬的一段岁月。本来你只是逢场作戏,却不想你会被她的博学多才、极度可怜以及温柔善良打动,竟不顾自己的身份,跟张角的妹妹自己的对手有了深刻的爱慕之情,最后双方都是不能自拔,但现实却又活活摧毁了你们的爱。她继续悲哀,而你也跟着绝望……还是我好,一辈子不知男女滋味,除了一众徒儿就是我的理想,了无牵挂多么潇洒。既不会唧唧我我,一会儿你伤了我,我伤了她,没完没了,没完没了……童渊说到这儿,眼中眉宇之间竟少有地闪过一丝凄凉,但他很快地一摆手就将它挥散过去。
“原来……那日我见到的那个女孩儿真的是当年在颍川我亲手接生下来的那个女婴……”张镔呆呆地自语道。
而童渊缓缓转身继续道:“你那个女儿叫张灵儿,一被生下来就被张角给抱走了,当成是自己的女儿养着。之后我去张角那里见过她,看得出张角在她身上下的功夫不比她娘的差。看得出张角是要把她打造成跟她母亲一样出色的女间……”
“只是……”童渊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只是张角心腹爱徒唐周突然倒戈,让张角丑化了二十年的惊天行动秘密全盘托出,当初下面对太平道遮遮掩掩报喜不报忧,上面更是沉溺酒色犬马不以为意,但是当听到唐周供出的秘密时,大汉朝廷才惊出了一声冷汗于是皇帝一声令下,自洛阳到各州大肆搜捕太平道的人,张角这才不得已仓促发动起义,而且败得极快也极惨。所以,张灵儿这个重要的棋子也就没来得及下。”
张镔这才舒了口气,但是童渊这时脸色一凝,冷冷地看着张镔沉声道:“但是别高兴太早,坏消息我也要说了”
张镔顿时心里一沉,就听童渊说道:“张角虽然死了,太平道虽然败了,但大贤良师的幽灵还活着。还有或密信愚昧、或各怀鬼他的无数人打着张角的旗号在十三州起事,你看看如今天下,虽然不及六年前那样鼎盛,但说一句,‘遍地是黄巾’,也不算夸张。张角三兄弟乃至他们的嫡亲全部離难,但恰恰张灵儿那时候远在西凉,跟随王越学艺,躲过了一劫。如今各路黄巾群龙无首,她身为张角的嫡亲传人,自然要站出来振臂高呼。”
“可是——你以为如今的黄巾还是当初张角直辖的黄巾吗?错了如今的黄巾早已变质,如今的黄巾八成都是为了一己私利,顶着太平道头号干龌蹉事儿的败类他们烧杀抢夺,奸*yin为乐,他们根本不配做黄巾”童渊目光一凝,一手指天怒喝道,“你可以想想,你那天仙一般的女儿周旋于这样一群自私自利心怀不轨的禽兽中间,如何能保全自己的清白?你或许还不知道,张角还活着时,派往各地联络各方义军的冰清玉洁的圣女,哪一个回来还是完璧之身?哪一个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忍辱负重,受尽了强*暴、轮*奸的惨痛经历?那时候太平道尚算纯洁,张角的权威更是通天,他们都敢亵渎圣女,何况如今张角早已不在人世,太平道中央早已失去对下面人马的控制?”
张镔沉声道:“她看到太平道已经无药可救——完全可以置之不理,过她的无忧日子不是甚好”
童渊摇摇头,也沉声道:“来不及了……我接到线报,张灵儿已经从西凉王越那儿下山,已经公开在中原现身了。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为了张角,为了太平道像她母亲一样献身……等等吧,再等等,你就该看到黄巾又要有大行动了……”
童渊最后用他自己擦能听见的语调自语道:“天下会越来越热闹,太平道要动手了,你们五斗米教再添一把火不是更好,但是这个火炬手却是你莫属……越乱越好啊……”
说着他不再看张镔,语气开始变冷:“让你知道了这么多,也算是对得起你了。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是动手还是不动手”
张镔脸色恍惚阴晴不定,低着头沉思像个木头人一样。童渊也不废话,只是冷笑着点点头:“那好,你不动手我就逼着你动手”
说着,童渊阴鸷的目光投向了在一旁一样张大了嘴巴惊骇异常的张楚和张刘氏,缓缓地向他们走去,手中的龟背骆龙枪你也缓缓地扬起。
“你……你要做什么……”张楚咽了一口唾沫,站起来战战兢兢地护住他**,恐惧地看着童渊说道。童渊冰冷的目光,浑身上下透露出的让人如堕冰窟的杀意,让这个连打架都没见过几回的农家汉子几乎窒息,此刻他完全是凭着做儿子不容推卸的责任,站起来护着母亲跟童渊对峙的。
“我干什么……杀……人——”童渊说道后面,双目顿时急促地一瞪,两道极寒的杀气射出,同时长枪猛地一扬,尖尖的枪头反射着寒芒,只一瞬,张楚只感觉到眼前一晃,随后一声“噗哧”,然后胸腹一麻,传来心肺肠子破裂的声音,再往下一看,那杆长枪已经深深地没入了他的胸口,正咕咕地冒着鲜血。
还没等他发出惨叫,握住枪杆,就见童渊随手一挑,张楚的身体就像是一个萝卜一样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土墙上,留下一墙的血污之后自墙根滚了回来。
张楚捂着已经被童渊用长枪搅得稀烂的胸口,试图把裸露出来的还在跳动的心肝塞回到胸腔里去,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完成这些了。
张刘氏发出撕心裂肺的凄厉哭喊,向着儿子飞扑了过去,然后把儿子死不瞑目的头抱在怀里,贴在自己脸上,嗷嗷大哭起来。
张镔终于动了,但是童渊并没有住手,只是看着又惊又怒的张斌一眼,冷笑一声,又忽地一个大步跨上前去,同时手中的带血的长枪如毒蛇般吐着性子向着张刘氏猛然刺去。
“不——”但是张镔歇斯底里的急呼乃至急扑都始终快不过童渊手里的长枪。长枪狠狠地刺穿张刘氏的身体时,张刘氏的哭喊顿时像是被消音器消去了一般。只看到她猛然瞪大了眼,迟缓转过头,眷念而抱歉地看了一眼呆立在原地、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张镔,然后紧紧地握住枪杆,用近乎哀求的眼神凝望着童渊,强忍住从喉咙里涌出的血沫,用尽最后积蓄的力气喊道:“我们……两,两条命……还……还不够吗……求……求你…别杀……杀他……”
那个无力而哀戚的“他”字刚落音,张刘氏嘴角顿时血沫奔涌而出,她那老弱的身躯痛苦地抽搐着,一双血手颤巍巍地抚上儿子的脸颊,最后用渐渐失去光华的眼眸看了一眼怀里似乎睡着了的儿子,双眼渐渐合上,脑袋一耷拉,歪倒在童渊的枪体上,再也没有了气息。
“不——”张镔泪如雨下,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同时一扬衣袖,一道凌厉的寒芒闪过,急速飞向了童渊。
童渊冷喝一声:“终于动手了还是那招花雨漫天”同时他猛一提枪,张刘氏的尸身就软软地瘫倒在地,跟张楚的尸体交叠在一起。
同时童渊身体翻飞,极其灵便地一闪,同时一抖长枪,然后身体如同一只展翅的鹏宇,单脚脚尖着地,手臂抡起长枪“呼呼”大开大合地舞动,只听“叮叮”几声脆响,几条闪亮的火花交织,张镔射出的“漫天花雨”般的十几枚飞针,除了被躲闪过去的,一一被童渊用枪头挑飞,狂舞如墙的枪身挡回头。
“招式不不变,但你的功夫却是生疏的多了”童渊冷笑一声。
张镔捡起一把砍柴刀怒吼着上前跟童渊恶斗起来。本来暗器才是张镔的长项,加上都十七年不曾动手了,如今猛地一活动,如何是早已跨入宗室境界的童渊的敌手?
缠斗不过十招,张镔就吃不住童渊那灵巧犀利如毒龙的百鸟朝凤那连绵不绝的突刺了,
“我不能就这样死了,我要去找毓儿,我要去救我的女儿,我要给楚儿和阿秀报仇……我不能死……”张镔恍惚地想着,然后暴喝一声,顿时衣衫尽碎,碎片在他暴烈的内力驱动狂卷下如同漫天的落音,缤纷如三月桃花一样向着童渊席卷而来。童渊不慌不忙地挥袖舞枪,转眼间就将席卷而来的衣物碎片碾成了粉末,而张镔借着刚才放暗器的空闲转身就逃。
“刚才还一心求死,怎么如今却是苟且偷生了”童渊望着,身披如血的夕阳越过坍圮的篱笆疾奔而去的张镔,冷笑一声追了上去。
张镔回头看了一眼血色残阳里,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小院子,望着熟悉的一切,还有让他痛的窒息的亲人的尸体和血泊。
“楚儿,阿秀,我会帮你们报仇的——不会太久”张镔心里默念完这句,调息凝气,使足浑身的力气,再也不肯回头多看一眼,踏着血红的遍地残阳,一往无前地奔向了村口。
而童渊则不急不忙地一路尾随,几次能追上,转眼间却又被张镔甩开。就这样两人奔波纠缠了七个时辰,天空从夕阳迟暮到星斗漫天,他们过了白狼溪。
从星斗漫天到残月西沉,他们过了二龙坡。从残月西沉到东方既白,他们到了下邳城脚下。
当东方通红,一轮旭日破晓而出时,薄薄雾气中两人犹在奔波脚力。最后张镔体力不支,绝望地扑倒在地,看着似笑非笑提枪缓步走来的童渊,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比当年差的多了”童渊呵呵笑到,还没待他再上前举枪,晨光中下邳城传来一声肃穆的钟声,然后一个不似中土的僧人踏着雾帐缓缓而来。
“阿弥陀佛”那和尚带着慈悲的笑容,双手合十,长宣一声佛号,待再看他时,他已经步下生莲花,斗转星移间到了童渊面前。
“阿弥陀佛,施主还记得贫僧吗?”那和尚光头锃亮如铜镜,点着色子头,身体瘦弱的可怕,一双淡蓝的眼睛含笑看着童渊。
第二十三章高手对决(五)
“施主还认得贫僧么?”这一声轻问,如晨钟暮鼓般传入两人的耳中,两人只感觉神魂一震,神识中顿时出现了一尊金光闪闪的大佛,那大佛慈悲地望着你,金唇轻启,荡人心神的佛语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用来,将你的心灵顿时包裹在安谧之中,安谧的让你忘却了周扎的尘世,忘却了喜忧,拂去了烦扰。心头此刻只留下佛海无涯,红尘看破的念头……
童渊心头一颤,忙强力将那个荒唐的意念驱散,提气凝神稳住心魄,这才凝视着眼前这个衣衫简约、枯瘦如冬柏的碧眼和尚。
和尚看到童渊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之色,赞许地点点头轻声说道:“一别十年,施主的修为又增进了不少啊。”他话语恬淡平和,丝毫没有自己用声波使得童渊心神动荡而自喜,也没有对童渊的丝毫戏谑。
童渊看着和尚冷笑道:“十年了,达摩大师还没回印度?难道要老死在这异国他乡不成?”
和尚对童渊冷漠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而是呵呵笑着纠正道:“施主又说错了,贫僧来自萨塔瓦哈纳王国的婆罗门,是来东土大汉传扬慈悲我佛的。一晃快五十年了,贫僧的奔波辛劳终于有了成效,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如何能回去——”
童渊不耐烦地打断和尚的话,斜眼看着他问道:“你刚才用的是什么功夫,是佛门的狮子吼?”
和尚摇头笑道:“是佛主的召唤——”
童渊头大地连忙打住,然后指着已经起身疲倦不堪,无力一战的张镔,眯着眼闪着寒光对达摩和尚沉声说道:“大师与我也算是老相识了,难道要妨碍我快意恩仇报仇雪恨?”
达摩和尚浑然不在意童渊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寒枪,轻轻看了一眼狼狈之际、满脸哀戚之色的张镔,肃穆地对着童渊轻轻一鞠身,慈悲地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今日童施主杀了这位施主,明日这位施主的儿子又来找童施主寻仇。这样你杀我我杀你,穷无止尽,你们真的感到快活吗?……童施主还是罢手吧……”
“大师真的要管定闲事了吗……大师虽然武学造诣非浅,但我童渊也不会怵了你”童渊冷喝一声,然后魁梧的身体鬼魅般冲了出去,同时瞳孔一缩浑身猛然爆发出的杀气使得他斑白的须发无风自动,陡然间爆炸开来。而他手中的龟背驼龙枪也“噌”地一声呜鸣,枪头挥闪如电、枪身呼啸如墙,对着张镔疾奔而去。
张镔咬紧牙关疾步退后,但童渊来得更快,转眼间就躲无可躲了。而达摩和尚这时苦笑一声,纤瘦如枯骨的身体如风一般冲到张镔面前,同时骤然自腕下摘来一串乌黑发亮的佛主,长宣一声佛号,然后猛然当胸挥毫,珠串陡然僵直如铁,在达摩和尚的挥斥下竟如凌厉的钢尺一般,对着童渊那急如闪电、快若雷奔的长枪迎了上去。
“当”
“当”
几声尖锐刺耳的敲击碰撞,带着划破长空的耀眼火花,两人如同花间翩飞的蝴蝶,大开大合地挥斥方遒。
童渊的枪法潇洒俊逸,被发挥到极致的百鸟朝凤枪,那是枪枪精到,枪枪不同。快如疾风的挥刺重峦叠嶂,似千鸟还巢;莺莺嗡嗡声,似百鸟争鸣。
而达摩和尚则借着惊世骇俗的柔韧度,面带慈爱的笑容将身体扭出各种诡异的角度,招招落后,招招被动,但总是恰到好处地用珠串,将飞到他面前的一只只“鸟儿”给击碎。
要说童渊似孤鸿狡兔般敏捷俊逸,达摩则是大巧无功,后发制人有惊无险地挡开凌厉的必杀一刺,却又从不胜涌追穷寇,可谓招招留情。
张镔呆呆地看着这一场当世最顶端的高手之间的旷世对决,不由地感慨道:“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高手,我是被远远地甩开了……”
正想着,却见童渊突然收手,然后对达摩和尚笑道:“达摩大师修为童渊自愧弗如,既然奈何不了大师,自当成全大师的慈悲胸怀……”说着童渊冷笑着瞥了张镔一眼,向达摩一抱拳朗声道,“大师改日有空,童渊再来讨教”
说着,童渊一挥枪,背着东升的旭日,头也不回地大步而去。
“多谢大师救命之恩……”张镔说着就要下拜,但被达摩和尚一把给扶住,他笑着对张镔道,“不用谢我,看得出刚才童施主是手下留情的,我只不过是顺便出手罢了。”还没来得及客套,就听城门处传来一声爽朗的喝声:“达摩大师,一大早就出去也不告诉我一声,让我好找浴佛大会就要开始了,就等大师您了”
达摩寻声望去,就见笮融身披一件华美的袈裟,身后跟着两列虔诚的和尚尼姑,在城门口处向自己挥手。
童渊走出很远,才驻足回望雄伟的下邳城,听着晨光中悠远的钟声,他冷笑道:“张镔小儿,我若真想要你性命,岂容你跑这么远?只是我不急着杀你,你活着比死了有用得多”
然后他大步北去,自语道:“该去看看我的赵云徒儿了,他再不回来瞧瞧,朝思暮想的媳妇儿可就成了别人的人了”
而此刻,张扬吴颖在和高顺的飞骑兵纠缠了数日,或短兵相接、或大打出手你追我赶干了不下十次阵仗。张扬他们损失了一百五十余人,被烧了十几车粟米,但也留下了高顺接近同等数目的骑兵精锐。双方算是打了个旗鼓相当。他们两三日不过走了四十几里地。
“从昨天夜里三更的那次突袭,到如今黄昏,高顺侯成的人马就如同失踪了一般……也不知道他们如今埋伏在哪个矮山坡下,哪片枯草丛里……防不胜防啊……”
两天日夜都要绷紧神经提防随时可能冒出来的敌人飞骑,虽然张扬防范措施到位,夜间更是轮流休息接换值班,但一当敌人来袭,吴颖就固执地一马当先奔杀出去,两三天一直坚持,不曾连续睡过一个时辰。此刻她是满脸倦容,灿若星河美不胜收的如水星眸里满是斑斑血丝,看得张扬心疼不已。
听到吴颖强大起精神,望着正在安排车队辎重和骡马围成防御的圆圈,准备扎营过夜的忙碌人马,叹了一口气道。
张扬辛酸地走到她身边,望了一眼远处的夕阳,安慰道:“我们不是也没吃亏吗,他们虽然诡诈异常,是个又凶又狠的一支军队,但我们的儿郎也不差”
他引导吴颖往自己指向的在巡逻的长枪营看去,说道:“我们的长枪营虽然是步兵,但是依托粮车马队,迅速结阵防御,不慌不忙整齐划一,百十杆长枪一起向外,如同刺猬一样,就算是敌人飞奔而来的飞骑不也被那如林的枪头连人带马给刺成了透明窟窿,一旦第一波高速攻击被我们挡住,接下来他们只有挨宰的份儿你没看见那些飞骑兵望着我们的长枪营那胆寒的模样”
吴颖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就听张扬继续说道:“我们的骑兵也很勇敢。虽然不少人马术尚嫌生疏,作战经验更是严重不足,但是他们勇气旺盛,硬是拼着命把精良的西凉军纠缠的没辙,最后只得又恨又怕地退去。除了一地的尸体,也就烧了我们十几车粮草能让他们安慰一下——”
吴颖听到张扬戏谑的话语,忍不住莞尔一笑,这轻松自然的笑容看的张扬心里一阵舒畅。
“颖儿,你太累了,铁打的也熬不住啊,就算他们要来,不是还有我吗。后面若是有硬仗,而你累坏了上不了,其不麻烦?”张扬苦口婆心地劝道,吴颖刚想辩驳,张扬凑上前心疼地柔声道:“而且,你累坏了,我会心疼死的,你摸摸我的心是不是在颤抖……”
说着张扬就要去拉她的小手,但却被吴颖瞪了一眼给闪开了。
“刘将军,男女有别,请自重”吴颖瞥了一眼来来往往的人马,严肃地对张扬说道。
张扬看到了她那细微但很有意味的四下一瞥,才知道背地里再温柔多情,人前再豪爽自信的她,无论如何也没脸面被人瞧见那样让人害羞的事儿。
“呵呵……在下失礼了——嗯,这里有些吵,咱们去那边细细商讨一下接下来如何设下圈套,一举斩断高顺这条讨厌的尾巴吧”张扬干笑两声,四下一看,看着那边用几辆粮车围成的单独的专门供他这样的高层休息的地方,一脸端正地说道。
然后郑重地向吴颖做了个请的姿态。吴颖看着目不斜视,一脸正气的张扬,脸上浮出一抹羞红,轻轻地唾了一口,轻轻地白了张扬一眼,但还是轻步走了进去。
驴车上高高的粟米垛将里面的空见与外界完全隔开,张扬这才放下心来。他将从吴家堡带出来的那件御寒的虎皮大衣扑在草铺上,不顾吴颖的白眼和抗拒,将她推到虎皮上坐下,笑道:“睡吧,好好睡一觉,比什么都强”
吴颖不满地他那揽着自己肩头的手,没好气地说道:“就知道你一肚子花花肠子,人前说的冠冕堂皇,背地里却是下流无耻……说吧,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张扬舔着嘴巴,嘿嘿笑着。
吴颖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竟然一把搂过宽大柔软的虎皮,躺在张扬的草铺上蒙起头就睡了起来。
张扬看着一身铠甲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吴颖,顿时苦从中来,想占便宜都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正想着,他就听见草铺上传来的均匀而安谧的呼吸和细微的鼾声,张扬心里又酸又怜,看了一眼沉沉睡去的吴颖,叹息了一声就轻轻走了出去。
看着西边最后一抹霞光消散,大地开始拉开夜幕,他借着篝火看着紧张地布置着阻碍敌人骑兵直接冲杀进来的拒马和粮垛,张扬苦叹一声:“高顺,你不愧是难缠的主儿。既然你像蚂蟥,那我就给你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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