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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零章 序幕
望着对面湿漉漉上岸的程初,老爷子瞬息间老了许多。没有了杀气,苍老的面容带着憔悴,花白的须发略显蓬乱,仿佛站立在身旁的不是那个曾经叱咤风云杀人如麻的老英雄,只是个平凡的老人家,一个上了年纪还处处为不省心的孙子操心的爷爷。
老爷子无力的朝对面跌跌撞撞的程初挥挥手,示意他回去换衣裳。缓缓抬头看看日头,叹口气,步履蹒跚的顺了河岸朝下游踱去。背影里找不到从前的威武,在初春的寒风里显的有些乏力,看的人心头泛起一丝莫名的悲切。
在我心目中的程老爷子什么形象都有,独独没有这一幕。难以想像年上还舞了数十斤大斧于程家门前除魔辟邪,号称自己站了门前比门神要顶用的多。一辈子杀多少人都记不清了,再骁勇的猛将站他跟前大气都不敢出,可偏偏管教不下自己的犟孙子,是不是个笑话?
心里不免有点埋怨程初。大事有爷爷抗着,小事任由他胡闹,闯多大祸回来都不用自己操心,老爷子这边打完骂完出门就给孙子平事,再不占理都能找回场子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这样的日子不喜欢,还想要什么?自己闯闯?可笑很,家长都是拼了老命在外面打基业,就是想让儿孙们少奋斗几年,程初这么个举动有点辜负老人家数十年腥风血雨了。
我若有这样个爷爷一定谨遵老人家吩咐,他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也算一种自私,起码对程家来说程初的举动有点自私了。
几步追上老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劝慰,跟在后面走了数里才憋出句,“这事怪我。”
老爷子脚步不停,背了我摇摇头。又是一声轻叹。
“只是操练兵卒,传授新号令而已……”
“你相信么?就这么简单老夫何必动怒?他不是在屯田军上也当的教头吗?子豪认为这两样能混为一谈?”老爷子扭头看看我,眼神里没有埋怨之色,这让我心里稍微好受点。“不能怪你,连老夫都没看出他的意图,只当是混了水军里新鲜,他在家里也常羡慕你去过岭南看过海景,倒把众人都蒙蔽过去了。”
“可以过去说说。留在京城不是难事吧?”凭老爷子一句话把这事平了没有多大难度,其实我去说都行得通,毕竟这里有我一份,面子还是得给的。
“且看看,”程老爷子摆摆手,“且看看吧。话好说,可别人终究不会这么想,以为程家已经功劳大过朝廷号令了。传开来不是什么好事。”
程、苏二位可以推托,摆出给军中新秀让位置的姿态,也给上位者反馈个舒心的信息,功高盖世地老功勋们很知足,没有再邀战揽功的奢望。但用兵前的风尖浪口上。不能说你不去还不让孙子去,这意思就变了,只要有心人稍微传几句就成了恶心话,程家是和朝廷赌气呢。有盖世功劳就能视军令于无物了?
说心里话,程初这是自己找事,谁都怪不了。旗语操典里有我的名字,他打了我的学生旗号招摇撞骗,一说就是得了亲传亲授的,已经青出于蓝云云。我若是主事的人也得派他差使,既然连资深人士都肯定了旗语的作用,水军中一旦试行起来可不是开玩笑地。肯定得找最佳人选去监传,程初从身份到资历都比一个岭南来的曹均要高的多,不二人选。
曹均也满意,非常满意。能给程初当副手的确是天大的幸运。首先军武里认可自己的心血,作为原创之一,封赏是跑不掉了;二来程家在军中的声望不是白给的,当副手无疑就和站了程家这杆大旗下没两样,往后稍稍地功劳就能腾达。和岭南无人过问的督卫相比可谓天壤之别。
老爷子走了半晌。仿佛想通了,扭头问道:“你俩年纪相仿。子豪觉得德昭平日里的不痛快,怕是老夫对他过于苛求了?”
“不算吧?”苛求这词汇用到这爷孙身上不合适,老爷子是大事全握手心,小事放开不管。程初看似活的自在,其实不然,毕竟已经有家有室的人,又一身好武艺,光在街上斗殴破敌就太说不过去了。跟前秦钰、崔彰早就独当一面地人物,连我这懒汉又出书又学监少监银监的一大串头衔,他自然心里不平衡,平时也在我跟前牢骚,可总是逃不出爷爷手掌心。
程老爷子也觉得措词不当,转问道:“子豪懂水战么?”
“不懂。”在老人家跟前没必要充数,没那个底气。
“老夫也不懂,”程老爷子背手跨立在河坎上发了阵呆,自言自语悲凉道:“乱刀砍过来剁的乱七八糟也能拼全了,水里掉下去就喂了鱼虾,那找他去?往后他就是想让我打他骂他,老汉一把年纪了连娃在哪都不知道,咋办?”
听的人心里疼,鼻子酸酸地。实在想不到能从程老爷子嘴里说出这话来,从不拿人命当回事的人,总觉得这帮看惯生死的老帅一个个心比石头还硬,别人的儿孙不知道有多少丧在自己手里,可回过头竟然……老人家心里放不下的也就这些了。
“您老过虑了,我大唐水师无敌于天下……”
“无敌就不死人了?”程老爷子不爱听这话,“演兵都难免有个死伤,何况阵仗上面对全一帮杀才,哪有只许我砍你不许你砍我的道理?”说到这忽然大气的一挥手,“罢,管不下就随他,让他外面野几年吃吃亏碰碰铆,只要不死就是造化。你是懂事的,这些天和他多说说活人处事地话;我的话他听不进去,也趁了他在跟前多收拾几顿,让臭小子清楚就是外面多大的功绩回来还是孙子,老夫什么时候想拾掇他都顺手!”
我不认为老爷子有错,看看怀里的三九就明白这份心情了。回来的时候颖就哭天抹泪地,孩子一个没看住就从走廊上滚下去。一米多对个两岁的孩子来说有点太高了,脸着地下去的,额头眼眶鼻梁肿到一起,猪头般哭地稀荒。
“干什么吃地!谁看的孩子?”出个程初地事心里本就不爽,回来又见娃摔成这样,气朝上涌,瞪了眼睛发飚,周围丫鬟奶妈都低个头不敢吭声。钱管家小心的看看我欲言又止。
“我不问二遍,”环顾一圈,下人一个个朝后退,俩后宅地丫鬟吓的打摆子,看来就她俩了!“管家,给拉后院去,我不发话就不许停手。”
俩丫鬟哭求着已经让婆子拉了门口,颖忽然抽泣着小声道:“妾身看的。”
颖一句话让我冷静下来。咬牙摆摆手,大伙散了,九斤轻轻交到颖怀里,轻声埋怨道:“怎么就不小心,看给娃摔的都没人模样了。”
颖抹了把眼泪给孩子放正。端了碗鸡蛋清在九斤脸上擦了起来。孩子疼,不断的哭闹,我给他两手拽住让颖擦抹的方便点,“你也别哭了。男娃家磕磕绊绊难免,摔一下他下次就不敢了。”
颖哽咽的点点头,“别怪妾身,心里也和针扎一般。”
“不怪你怪谁?让俩毛手丫头引孩子,刚杀人的心都有了。”想想气也不是从这来地,伸手摸摸颖头发,“不是光这的火,还有别的事。这会想想。只要孩子没事就好。”
“恩,”颖小心答应着,偷眼扫过来,一幅理亏的模样看的人可怜。
擦了鸡蛋清,脸上冰冰凉凉,哭闹累了地九斤终于沉睡过去,我和颖才算松了口气。
五官都完好,脸上蹭破点皮也不要紧。就怕给脑子摔不合适。二天给农学告了假在家里守了九斤观察。眼珠子依旧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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