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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最信任的妻子下毒。不知他现在能不能共情点原本王宝钏临死时的心情?

    薛平贵如今身子不好,拗不过玳瓒,还是被她翻过来查看伤势,只是这一瞧,她愣住了。儒雅英俊的中年男人满脸红晕,似在羞愤,被捆缚的双手扯着裘衣下摆。

    “……不!这不是真的!平贵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雍容的女子睁圆眼睛,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丈夫,竟然在被鞭笞之后产生了反应!?“你像她说的一样,有那般变态的嗜好?”

    薛平贵此时羞恼至极,抓起被子盖住身体,恼羞成怒呵斥,“你给宝钏的补汤下药导致我中毒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现在竟还胡言乱语,管好你自己罢!”事实上,他在上一次被抽得痛并快乐后,偶尔便会想起当时的感受,这令薛平贵恐惧极了。可他对着美丽至极的发妻发不出火,只能极力隐藏自己。想不到今日竟被玳瓒发现!

    玳瓒愣然,连退数步。

    他知道了,知道她是个恶毒女人,给他的发妻下毒?

    然而他竟没再提下毒之事,仿佛还有更重要的事——

    “玳瓒,今日之事,本王不希望外界有任何风声传出,你该知晓我的意思。”薛平贵平复了慌乱的心境,起身去捞衣架上的服饰,他得赶紧去找其他名医给自己治病,噩梦中那陌生发妻可是直接被补汤给毒死了的!

    空荡荡的寝殿里,曾经亲密无间的夫妻此时背对着,男人烦躁地七手八脚胡乱穿衣服,雍容女子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梗着脖子扭头,“她将你打成这副变态模样,你不生气,却朝我发火?”

    薛平贵恼极,深呼吸努力控制自己的怒火,玳瓒总归是他一双儿女的母亲,他该好好同她说清楚,“宝钏她性子柔弱体弱多病,只是同我在玩闹。你莫要再针对她了,此次下毒之事到此为止——”话音没落,后脑勺猛然一痛,竟然是玳瓒揪住了他的发髻猛然拽了过去。

    她的双目不知何时通红充血,嘴角咬出了血:“薛平贵!你真是——”

    “犯贱!!!”

    王宫之中不少人发现许多沙陀部落安插进来的宫人突然行为诡异地把守住了多个路口,疑惑不解之时,只见大批全副武装的沙陀勇士如入无人之境从宫门处涌入,到处揪着人盘问贞国王后人在何处。

    宫人们瑟瑟发抖,沙陀部落造反了!?

    薛宝仁与薛宝怡起码跟在自家外公身后,神色复杂地望着沙陀勇士们四处搜寻,贞国王后,那位有着绝世容颜的女子,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尽管心中微妙不忍,他们依然一言不发,跟随着外公行事。

    “报!酋长,找到贞国王后!可她手下有一支精良的护卫队,我们还未能活捉她!”穿着沙陀部落服饰的壮汉跑回来禀报,一口异族语言急促慌乱,身上还有溅上的鲜血,显然前方战况不妙。

    “废物!她从大糖带来的不过是二十来个瘦弱汉人,也能抵挡住我们勇士不成!”朱邪赤心眉毛倒立,拔出弯刀一马当先,怒喝,“冲!取贞汉人首级者,赏牛羊一千头!!!”

    一千头牛羊!巨大的财富!沙陀族人闻声嗷嗷吼叫着冲进了东宫。

    然而进来之后,他们傻眼了,这才知道自己族人们为何久攻不下——那汉人王后竟然带着她的护卫们爬上了宫殿顶端,以高打低,那群汉人护卫随意用剑乱挥便能砍伤不少他们试图爬墙的勇士。

    朱邪赤心领着两个外孙纵马而来,他仰头望向头顶,身披鲜红披风的女子正在烈烈风中安静站立,垂目瞧着下方勇猛进攻的沙陀勇士,往日经常露出柔弱不堪神态的美丽容颜此时面无表情,竟好似尊无情神明,正睥睨蝼蚁众生。朱邪赤心心头猛然剧烈跳动,瞳孔收缩,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当真美到极致、美得邪乎,尤其在此时此刻!

    然而为了沙陀部落,无论如何,今日他都要将此女斩于刀下!

    朱邪赤心举起弯刀,对准了宫殿之上的红衣女子,暴喝:“杀贞国王后!”

    秦朝此时从隔壁宫殿跃下,跳到青青身边,那是东宫库房方向,他伸手将一把巨大的华丽的黑金大弓递来,并着低声提醒,“小心,很重。”

    青青颠了颠这把显然装饰大于实用的大弓,的确很有分量,好在她的力气也不小。寒风烈烈,吹得她乌发乱飞,身上的披风裹着身体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带飞,扎实的黑金大弓握在手里反而多了些安定感。

    下方努力攀登的沙陀勇士们皆睁大了眼,只见那风中红衣女子举起一把几乎有她半人高的黑色巨弓,搭上根鎏金箭,微微歪头朝他们露出个俏皮的笑来,所有人都被这一笑迷了瞬心神,几名爬到最前方的勇士手一松从屋顶摔落,引发好几处的混乱。

    与勇士们不同,被金箭瞄准的朱邪赤心浑身僵硬,几乎动弹不得,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仿佛他不论如何移动都不可能逃离那女子的弓箭范围。她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汉女,为何竟有如此骇人的气势!?

    “外公…”薛宝怡微微颤着,不知为何被那巨弓瞄准,总觉得只要贞国王后手一松,自己就必死无疑。

    听到外孙女的声音,朱邪赤心浑身一震,正在此时青青手指微微松开,鎏金箭矢如同一道金光割裂寒风,转瞬穿透了朱邪赤心的马匹,宝马嘶鸣哀嚎着倒地。

    “咦。”青青放下弓,那朱邪赤心竟是去挡自己的外孙,侥幸活了一命。这把装饰性的巨弓配箭还剩两只,青青想着可还要再试一次,此时下方已然大乱,无数沙陀勇士退回到朱邪氏祖孙身边,用人墙挡住了青青的视线。

    “去王宫武器库找弓箭来!”人群里朱邪赤心抱着孙女往院门口跑,薛宝仁慌乱地应了声率先拍马离去,他对王宫武器库的位置最熟悉。没人能想到,带给他们威胁最大的不是宫廷侍卫,不是贞国王后带来的汉人护卫,而是她本人!

    金色的流光再次割裂了风,穿过了移动中的人群,薛宝怡惊恐的大叫,因为抱着她跑路的朱邪赤心此时猛地栽倒在地,一根金色的箭头穿透了他健壮的身躯,刺在薛宝怡的脸前,“啊啊啊——外公!!”

    “退!”朱邪赤心咽下差点喷出口的鲜血,扶起外孙女,继续冲出东宫院门。

    敌人攻势暂缓,秦朝倏的扭头,双目亮晶晶地望向青青,其中闪烁的辉光将青青瞧的有些不好意思,她‘柔弱’捂唇咳嗽几声,稍稍解释:“在山上窑洞住了十六年,总学了些应对猛兽的箭术。”

    秦朝依旧双眼亮晶晶,眼中浓浓的情意几乎要流淌出来,溢满青青全身。

    “秦将军,沙陀人去找弓箭了,我们该怎么办?”正当此时,护卫队的首领跃过来,小声问。

    “看来就只能去把薛平贵绑过来了,”她有些懊恼,早知就呆在正殿不走了。

    然而事情并未如他们想的一样坏,秦朝抱着青青带护卫往正殿赶去时,路上竟遇上了党项人,党项部落在草原出名的战力强悍,此时只一百来人竟将数倍与他们的沙陀士兵打的七零八落节节败退,薛宝仁还未能到武器库便被路过的赤着上身的拓跋彦瞧见,跟摘桃子似的将他从马背上摘了下来,拎在手里当砖头砸沙陀人,沙陀人一见被砸过来的是薛宝仁只有躲避的份儿全然不敢反击。

    见到被秦朝抱在怀里的青青,拓跋彦将已经失去意识的薛宝仁扔到地上,理了理裹在腰间的外袍,发现自己上半身赤膊着只戴了几根狼牙项链装饰,浑身上下还溅着血,实在毫无形象可言,他扬起来的嘴角微微下弯,来到青青一群人面前,“贞国王后,拓跋彦带人来帮你平叛。”

    平叛,这词用得好。青青拍拍秦朝的手,秦朝眯眼盯着露出蜜色胸膛和浑身形状优美的肌肉的拓跋彦,缓缓放下了心上人。

    “来得巧了,我这正要去找国王陛下,带上宝仁王子我们一道。”

    女子裹着红色披风,对他和颜悦色,拓跋彦这时才露出笑容,对青青行了个半跪礼,将胸前佩戴的狼牙项链取下送上,“贞国王后,这是拓跋彦的忠诚,请务必收下。”

    红衣青年脸色顿时铁青,送贴身狼牙在异族的意义可并非忠诚这么简单,他转头瞧见青青已经接过项链夸了句很有异域风情随即绕在了手腕上,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这个党项人,无耻!

    拓跋彦目光则在秦朝的红衣与青青的披风上转了一圈,嘴角微勾,活动着肩膀,在烈烈寒风中大咧咧展示着自己健美的躯体,长腿率先领头朝薛平贵的正殿而去。

    薛宝仁被党项人俘虏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朱邪赤心的耳中,胸口正中戳着根箭正在接受简单疗伤的沙陀酋长差点再次喷出一口血来,党项不是他沙陀部的同盟吗!为何反叛去了贞国王后那头!

    听闻党项人正护送贞国王后前往西凉王正殿,朱邪赤心心知此次行动已然失败,颓然叹息。可叹他沙陀部多年来布局,推上了个西凉王,竟然毁在个女子手里。

    当青青与拓跋彦等人来到正殿时,竟意外发现此处宫人都不见踪影,越靠近寝殿越能听见些奇怪的动静。推开殿门,众人不由全楞在原地——西凉王薛平贵竟然被绑在床柱上,被头发零乱的华服女子用白色皮鞭狠狠抽打着,一边抽打一边骂道:“她打你可以,我便不成了?你贱不贱!”

    薛平贵原本还在挣扎咒骂,在众人推门进来后,他便呆滞住了,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的妻子殴打!?男人的尊严荡然无存,恨不得立时死过去!

    拓跋彦目光古怪地在那对夫妇身上转过,落在了柔弱的贞国王后身上,心中无语,这种无能的丈夫还要来做什么?

    的确不打算要了。瞧着玳瓒对薛平贵的态度,日后还有他好受的,青青干脆在平了沙陀叛乱后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沙陀部依然是沙陀部,玳瓒依然是西凉王后,她的孩子们依旧是西凉国继承人。唯有对西凉王薛平贵,青青扔了张休书到他脸上,十分不耻,“窝囊!无用!丢人!宝钏瞎了眼为你苦守寒窖十六年!”

    哦豁,绝世美人抛弃个无能国王,太正常了!众人纷纷在心中表示理解。

    薛平贵想上来纠缠立即就被玳瓒揪着头发拽回去,他如今身体千疮百孔什么武艺都使不出,完全不是玳瓒的对手,跟玳瓒打过几回,回回都是他自己被吊起来揍,最终只能红着眼眶接了休书,成了个羞耻的史上第一位被休弃的国王。

    长安城百姓们消息一向最灵通,春暖花开之时,街头巷尾全都听说镇国夫人从西凉回来了,竟然休弃了西凉王薛平贵,当年苦等了十八年的男人,一朝便抛弃了。

    “哎,要我说,也就是回忆成就了薛平贵,否则贞国夫人早就另嫁他人了!”茶摊前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可不是!我有一手消息,从党项商人口中得来的!那薛平贵在家天天被他二房老婆打!哎呦喂,丢死人了!”

    “啧啧!可惜贞国夫人最青春的十八年!”

    “嚯,越王殿下这不是一直在高调追求贞国夫人,当年薛平贵没回来时,就听说越王殿下在献殷勤。”

    越王李颏的殷勤在长安百姓的八卦中一连献了许多年,年年闹出几回大场面来,年年都没个下文,长安众人便摇头叹息,知晓越王这是没希望了。也不知美貌无双的贞国夫人最终还会不会再寻个良人,长安城的百姓年年猜,年年叹。

    王媛媛嫁人这年,青青带着她的贴身护卫搬到了江南,路上游山玩水间偶然听了一耳朵党项将西凉灭国的传闻,沙陀部落举族东迁进入大糖境内请求庇护,如今已经分散到了大糖境内各处,部落不复存在。

    “薛平贵!卖货的银子呢!你是不是又拿去吃花酒了!”人山人海的大糖街道上,凶悍的女子正扭着个中年瘦弱男人的耳朵怒吼,男人挣扎反抗着跟女子当街打起架来,“你这个疯子,大街上也动手打我!我跟你拼了!”

    跟几个沙陀族人蹲在路边吆喝叫卖牛羊肉脯的薛宝仁和薛宝怡已经对此麻木了,根本不看父母的方向,只希望这趟能将货物都卖干净,多买些衣食用品,改善生活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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