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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君,这是礼王府送来的请柬。”
二皇女府正君院落的花厅内,管家将礼王府送来的请柬送到了二皇女正君薛氏的面前。
薛氏从一堆账目当中抬起了头,看着那烫金的请柬不禁怒火中烧,咬着牙关道:“放下!”
管家没有说什么,领了命令将东西放下,随后便退了出去。
薛氏却怒火未消,盯着那请柬像是恨不得用目光将她给焚毁了一般,便是他未曾看上面的内容,但是却也猜到了是什么,这些日子,京城都在传着礼王如何如何宠爱礼王正君!
“设什么宴席?!有孩子了不起啊!”薛氏怒斥道,随即便将那请柬给扔在了地上,“都死了全家了还这般的嚣张!”
一旁的薛奶爹见了当即上前劝道:“主子小声一些,若是被别人听到了还以为主子还想着礼王了!”
“谁想着她了!”薛氏恼恨道,“我恨她都来不及了!”
薛奶爹一愣。
“陛下罚了二皇女府一年的俸禄,没了俸禄我们吃什么?!”薛氏有些歇斯底里,“礼王府却还要在这个时候设宴?还来请我们?!不是来膈应我们吗?!她们难道不知道二皇女不在府中吗?!”
提及二皇女三个字,薛氏的声音更是显得咬牙切齿。
即便他一直呆在二皇女府不出门,可是,他还不是聋子!如今二皇女的名声有多差他会不知道?他甚至害怕他一出二皇女府的门便会莫名其妙地被人给寻仇杀了!
“奶爹,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她明明得了一个这般好的机会却要作出这一样的事情来?!”
薛奶爹听了这话也是满目忧心,“这……这……陛下不是没有责罚二殿下吗?”
“谁知道陛下是不是等她回来之后再算账?!”薛氏恨恨道,“前两日母亲来了所说的那些话你又不是没听到9有这几日薛家那些人来,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警告我让我好自为之不要连捆家!奶爹,我怎么便这般命苦,居然嫁了这样的一个人!”
先前她一事无成,他认了,可是现在她终于不再无所事事了,却又成了这个样子!
当陛下让她去东南的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已经熬出头了,可是没想到却成了这般模样!上回她没死成,难道还不知道害怕吗?!
为什么他便这般命苦!
薛奶爹不知道如何劝。
薛氏唠唠叨叨地发作了一通,然后便抹干净了眼泪继续坐着算着自己的账目,好在在家里父亲叫过他如何过日子,否则早晚他都要饿死了!
“一年!一年!你知道我们府上有多少人多少张嘴吗?!若不是出嫁之时父亲给了我一些银钱,还有成婚之时陛下和凤后他们的赏赐,不出一个月我们便饿死了!”
薛奶爹觉得主子有些言过了,“主子,皇家是不可能有人饿死的……再说了,殿下临去东南之前不是将一些产业交给了你吗?便是那些也足够我们撑过一年的,前几日荣王正君过来做客之时也送来了不少东西……”
薛氏不停这话还好,一听之后更是坐立不安。
他想起了她临去东南之前那晚上的事情。
那日薛氏差一点杀了司予执之后其实心里也是害怕的,不过因为危机未曾接触,他也便是破瓶子破摔了,没有理会。
后来永熙帝钦点司予执去东南办差,他方才觉得有了希望,心里的害怕也更什么,担心司予执秋后算账,因而一直不敢去见她,幸好他也是病了,便那这个借口躲着她。
不想她临走前的那晚居然来了,而且进屋之后便屏退了他身边的下人。
薛氏以为司予执是来报仇的,惊惧地缩在了床角处,脸色苍白盯着她,“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我是陛下下旨赐婚的二皇女正君,你若是杀了我,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司予执神色淡淡,无喜无怒,看了薛氏一眼之后便坐在了靠窗的椅子上面,离了薛氏一段距离,“本殿有些话想跟你说。”
“说什么?”薛氏盯着她,“你想休了我?!不行,我是陛下赐婚的,你不能休我!”
若是他被休了,那也不会有活路!
他病了之后便让人去母家求助,可是便是母亲也没有伸出援手,还让人带话给他说嫁出去的儿子便算是泼出去的水,然后他再和薛家没关系。
还说薛家绝对不能重复当年薛家另一支脉的命运。
薛氏真的慌了,连忙趴下了床,光着脚跑到了她的跟前跪下,“殿下,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那日我不是故意掐你的,我只是害怕……我害怕的傻了……”
“你是我的正君,永远都是。”司予执看着他道。
薛氏一愣,“真的?”
“皇家从未有过休弃的正君。”司予执正色道。
薛氏盯着她好半晌随后方才放下了悬起的心,“那……那你会杀了我吗?”
“不会。”司予执回道。
“真的?”
“是。”
薛氏终于安心了,摇椅晃地从地上起来,然后又跑上了床,用锦被裹着自己,和她对望,“那你……你来找我做什么?”话落,脸上泛起了一抹微红,“你是想让我侍寝?”
“我有话给你说。”司予执神色不动。
薛氏恼羞成怒:“说什么话?!”
“此去东南所需时间恐怕不短,我离开之后,府中的事情便交给你,管家是内务府派来的,做事也是勤恳,你若是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便可问问她,若是还不成,可以让人去趟荣王府请荣王正君帮帮忙,我已经给大皇姐说好了,她会让荣王正君照看一下的。”
薛氏盯着她,神色有些呆愣。
司予执继续道:“我不在,若是没事便不要出府,最好闭门谢客,便是出了什么事情也不惊慌,好好呆着就是。”
“你怕我趁你不在给你丢人?”薛氏恼怒道。
司予执不怒,继续道:“如今府中的产业除去了开府之时内务府依着规矩分配的,便是你的嫁妆,当日母皇册封文德贵君和……父君为君侍之时,文德贵君各自给了两人一份嫁妆,文德贵君进宫之时薛家也安排了一份嫁妆,后来,先帝大皇子之死真相大白之后,沈家交还了大皇子的嫁妆,和安皇贵君将这份嫁妆给了文德贵君,文德贵君离世,因为他没有孩子,他的嫁妆便收归了内务府,而父君……被废入冷宫之后,和安皇贵君所赐的那份嫁妆也收归了内务府,你出嫁之前,父后便让内务府将文德贵君留下来的嫁妆给你了,而蜀父君也从中周旋,将父君的那份也加到了你的嫁妆上面。”
薛氏瞪大了眼睛,“我怎么不知道这些!”
他的嫁妆有这般多吗?
不就是只有母亲和父亲给他安排的那些?
“父后和蜀父君不希望这件事声张,因而没有让你知道。”司予执继续道。
薛氏一愣,“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们担心我独吞了?!”
司予执没有理会他的争论,“这些东西加起来数量也不少,足够你安然过完一生。”
薛氏一听心里又开始惊恐起来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徽儿过了年也到了出嫁的年纪,蜀父君很疼爱他,在嫁妆上面不会亏待他的,不过,我想你能够也未徽儿备一份嫁妆。”司予执继续道,“我与徽儿是同胞所出,你是我的正君,将来若是有什么事情,徽儿不会坐视不理的,将来他所出的孩子也算是你的晚辈。”
“你到底想说什么?!”薛氏更是不安。
司予执仍旧是没有回答,“对不起,当日我救你真的只是想救你,可是没想到最后会是那样,我知道你嫁给我是委屈了你,也让你担心受怕,只是,事已至此,我也无法补偿什么,往后,我不在了,便好好过日子,我欠你的,若是有机会,下辈子再还你。”
说完,便起身离开。
“你别走!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薛氏不怎么聪明,但是也不是傻子,这些话他怎么听怎么别扭不安,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司予执停下了脚步看着他,“高氏性子不错,日后,你便当多一个陪伴,若是你真的不喜,便当多养一个下人罢了,莫为难他了。”
薛氏怒火再起,“我什么时候为难过他了?!”
“时候不早了,好好休息吧。”司予执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便转身离去,这回,不管薛氏如何叫嚣,她的脚步都没有停下来。
……
“主子?”
薛奶爹的一声轻唤,将薛氏从回忆当中拉了回来。
可是此时,他的心却是更慌,抬头看着薛奶爹,脸色很不好,“奶爹……你说她会不会回不来?”所以那晚上,她方才会说出那些奇怪的话?
即便是到了现在,他还是猜不到她为何要跟他说那些话。
可是,越想那些话,他便越是觉得那像是在交代遗言似的!
什么足够他安然过完一辈子?
什么说下辈子在补偿她?
“奶爹,她会不会死在东南啊?就像第一个钦差一样?!”
薛氏是恼司予执恨司予执,甚至想过拉着她一起死了算了,可是却从未想过她自己一个人死!若是她死了,而自己被留下……他如今又没有孩子,他的这一辈子不就是毁了吗?!
别说没了孩子,便是有孩子,没有了妻主的皇家正君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听说先帝平王的正君如今的日子也过的艰难。
即使没有饿死,可是那般活着,还不如饿死了!
“奶爹,我真的怕!我是恨她,恼她,可是我没想让她死!若是她死了,我该怎么办?母亲如今根本便不理我了,薛家也恨不得从此摆脱我,若是她死了,我怎么活下去?!”
他的真正嫁妆是真的很多,多的他做梦也想不到。
可是若是得了这些产业却没了她,他宁愿不要!
“奶爹,我不要守寡,我还没生孩子,我怎么守寡——”
薛奶爹只能一个劲地安慰不会不会,可是效果都不大,直到最后说过了一句:“殿下去了东南这般长时间,除了她杀人之外,谁能杀她?”
薛氏停下了哭闹,想了想也是这样,“可……可若是陛下要杀呢?还有太女,甚至三皇子,他们都那般恨她!”
薛奶爹这就没辙了。
薛氏又惊慌失措地叨念了要一阵子,直到力竭了之后方才颓然坐下,看着桌上堆满的各大嫁妆产业铺着的账目,心里又是恼又是恨,没了妻主,又没孩子,他要这些做什么?!
薛奶爹又安抚了好一阵子,然后方才捡起了那请柬,试图转移主子的注意力,“主子,那可要去……”
“不去!”薛氏恨恨道,“我都要走上绝路了还去恭喜别人做什么?9有那礼王!我恨不得杀了她!别以为我不知道,荣王正君都说了,她根本便未曾帮殿下劝过陛下!若是之前她肯为殿下说几句,让陛下改变主意,那我便不会落得这般悲惨的下场了!枉之前我还感激她那般帮殿下说话阻止陛下杀殿下,可是没想到不过是几日罢了,便变了态度!连荣王都开口劝陛下,可是她却没有!”
他更恨当初若不是想着给她当正君,他便不会被那个不要脸的官员公子给退下了荷花池,更不会被二皇女救起来,更不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若不是因为礼王,如今他即便家不进皇家但是至少也能过上好日子!
“奶爹……若是我当了寡夫该怎么办?”
……
二皇女府一片愁云惨淡,而在皇宫朝和殿内,却是一片宁静安详。
水墨笑坐在了榻边小心翼翼地为正躺在榻上午睡的永熙帝拉高了身上的薄毯,随后便盯着永熙帝蹙着的眉头看着,半晌过后,缓缓伸手轻轻地抚了抚眉间的皱褶,想将它抚平,可是却没有成功。
而沉睡着的永熙帝反倒是因为他的这个小动作而醒了过来。
水墨笑见她醒来,有些后悔自己的行为,“陛下醒了?”
“嗯。”永熙帝看着他,眼中有着方才睡醒的朦胧,“朕睡了多久了?”
“快半个时辰了。”水墨笑道,“也不算是长,陛下若是累了便多睡会儿吧。”
永熙帝坐起身来,“不了,朕还有事情要处理。”
水墨笑也没有说什么,便让人端来了水亲自伺候了她梳洗,“不如用些点心再去交泰殿吧?”
永熙帝看着他半晌,没有反对。
水墨笑扬起了笑容,随即吩咐宫侍去办,沉默会儿,便挑起了话题:“臣侍听闻过几日礼王府要大开筵席。”
永熙帝喝了口茶,看着他。
“说是礼王正君心里郁结,礼王想用借此让礼王正君高兴高兴。”水墨笑的话淡淡,虽然因为先前的事情仍是不待见周氏,但是既然他怀上了皇家的后嗣,便是不待见也只得接受。
永熙帝搁下了茶杯,“不过是件小事罢了,凤后不必放在心上。”
“臣侍倒不是放在心上。”水墨笑正色道:“只是……算了,许也是臣侍小心眼了,这段时间发生了这般多事情,皇家有件喜事冲冲晦气也是好的,对了,早上太女正君进宫给本宫请安,说是太女的伤势大好了,臣侍也问过了御医,的确是真的。”
“这就好。”永熙帝道,眉宇之间皱褶仍旧未曾散去。
水墨笑犹豫会儿问道:“陛下在为御史的弹劾烦心?”
“东南的那些事情,御史闹闹也是正常。”永熙帝回道,神色淡淡。
水墨笑闻言,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陛下这些日子也累了,不太重要的事情便交给朝臣处理就是了,陛下可曾还记得答应过臣侍过了疫情一事会好好休息?”
永熙帝凝视着他半晌,然后道:“等东南一事过后,便去陇县行宫住段时间吧。”
“真的?!”水墨笑大喜,随后又谨慎地补充道:“你也一同去?”
永熙帝失笑道,“自然是。”
水墨笑的笑容更是灿烂,兴奋情绪怎么也无法克制,脑海当中已经开始盘算着启程所要准备的一切,这时候的他并未去想为何永熙帝要去陇县,也没有意识到陇县远离京城,更没有预料一场暴风雨正席卷而来,差一点便毁了所有的一切……
……
十月二十当日,礼王府前车水马龙,入夜之后,更是热闹非常。
收到请柬的大多都亲自赴宴,即使有些因为各种原因而不便前往的也都遣了各自的正夫前来赴宴,便是二皇女府也派人送来了一份厚礼。
当然,这是二皇女府管家准备的,薛氏仍旧沉浸在他的恐惧当中。
正君院落内
周氏一身华衣,可是却无法掩盖住眼底的死寂以及满脸的苍白。
司予昀缓步走进了寝室,随后挥手让身边的下人退下。
周氏没有起身相迎也没有回头,而是僵直着身子坐在了铜镜前,铜镜内,除了他憔悴的面容,还有她冷漠绝情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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