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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以琝在进来之前并没有想着和蒙斯醉闹,可一见着了他,一听见了他的那些话,一看着他如此不怕死地守在他的母皇身边,他便控制不住自己。
就像是酝酿了许久的活火山一般,终究是喷发了出来。
这边冷雾见情况不对,便只能逾越自己的身份上前阻止两人在这里继续开战,“三皇子,凤后允许三皇子进来并不是让三皇子在这里逾越身份训斥豫贤贵君,三皇子,豫贤贵君再怎么也是你的长辈。”
司以琝目光顿时横向了他。
冷雾目光沉着,没有等司以琝开口便对蒙斯醉继续道:“豫贤贵君,如今最要紧的还是陛下安好,凤后让三皇子进来,必定是有他的原因的,还请豫贤贵君息怒。”
蒙斯醉的脸色也是极为的难看。
“两位主子。”冷雾直接跪了下来,“请两位主子看在陛下的份上不要再闹了!”
司以琝攥紧了拳头,面庞虽然轻颤着,但是却没有继续开口。
而蒙斯醉,也合上了眼睛。
不管两人心里此时如何想,但是,终究是停战。
司以琝不在管蒙斯醉,起步上前,将蒙斯醉挤开了,自己占据了永熙帝床边的位置。
蒙斯醉眼底闪过了厉芒,不过,正要发作的时候,冷雾却上前,一把扶着他,看似扶着他,其实,也是在提醒,或者请求。
看着冷雾眼中的恳求,看着永熙帝那张消瘦的没有血色的面容。
蒙斯醉终究是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司以琝没有再理会蒙斯醉,颤抖着双手握着永熙帝的手,紧紧地握在了手中,那般的冰冷,消瘦的几乎只剩下了皮肤包着骨头。
他记得,那一晚,她便是用这只手打了他。
不过是几日罢了。
不过是几日罢了。
为何便成了这个样子?愧疚,在心里犯难成灾。
对不起,母皇……
对不起……
“母皇……”他开了口,声音哽咽,“母皇,你听到我的话吗?母皇,是我……我是琝儿……母皇我来了……母皇……对不起母皇,那晚上,琝儿不是故意那般做的,琝儿不是故意说那些伤害你的话的,母皇,你知道的,琝儿从小就任性,便是父君,琝儿任性起来也一样口不择言的……母皇,你不要生琝儿的气好不好?”
这时候的他,完全不像是个已经出嫁且当了父亲的人,而是一个恐惧失去母亲的孩子。
他真的怕。
比进来之前,比亲眼看见她的情况之前,更加的害怕。
不仅仅是在进来之前担心她走了之后会给司予述带来什么麻烦,而是真的害怕她便会这般一睡不醒。
在进来之前,水墨笑也将一些情况告知了他,可是,他亲眼见了,却仍是那般的触目惊心。
他究竟做了什么?!
“母皇……琝儿真的错了……真的错了……”司以琝此时已经完全忽略掉了蒙斯醉,他只想祈求着永熙帝的原谅,然而,晕厥中的永熙帝,却始终没有给他回应。
蒙斯醉别过了脸,浑身僵硬地站着,双眸,紧闭了起来。
司以琝继续说着,继续道着歉,他甚至忘了进来的目的。
冷雾不得不开口提醒,“三皇子,凤后的话,你别忘了……”
司以琝这方才想起了,随后,抬手抹干净了脸上的泪水,笑了起来,“母皇你知道吗?父君有消息了,不久之前,南方传来消息,父君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蒙斯醉倏然睁大了眼睛,眼中有着近乎惊悚的震惊,他转过了身,看向司以琝,却只能看见他的后脑,而无法看见他的面容,然而即便如此,从司以琝的声音中,他却是可以听到了愉悦。
愉悦?
他真的有消息了吗?
在这个时候有消息了吗?!
蒙斯醉不信,他想上前质问司以琝,然后,却发现自己浑身像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给定住了一般,根本便动不了。
司以琝继续说着,尽量将话说的高兴说的兴奋,说的连自己都让自己给骗了,“……母皇,你好起来好不好?你好起来,我们便一起去接父君回京,母皇,父君不见了十二年了,他会不会已经不认得我了?母皇,儿臣已经变了一个样了,父君会不会不认我?母皇,你快些好起来,和我一起去接父君回家好不好?有你在,父君方才不会不认我的……母皇,父君已经受了太多太多的苦了,我们不能让他等太久的……母皇,父君在等着我们接他回家……你快些好起来好不好……”
话说到了最后,又染上了哽咽。
只是究竟是伤心,还是喜极而泣,便是连他也分不清。
而蒙斯醉,这时候,也总算是找回了自己身子的控制权,可是,他却没有去问司以琝话中的真假,而是,挪动了脚步,一步一步地木然走出了内室。
司以琝的话仍旧在耳边响着。
他一走出了内室,便踉跄不稳地欲跌倒。
冷雾跟着出来,见他不对,连忙上前搀扶,“豫贤贵君!”
即便有了冷雾的搀扶,但是仍旧阻止不了蒙斯醉跌倒的势头,终究,他还是跌坐在了地上,即便这时候寝殿内的地上已经铺设上了地毯,然而,他却仍旧是觉得冰冷刺骨。
“入冬了吗?”
蒙斯醉抬头,看着站在了他面前的冷雾。
冷雾一愣,似乎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怕是入冬了。”蒙斯醉看向大门的方向,低声呢喃。
冷雾沉默半晌,然后道:“豫贤贵君,不如让御医进来给您把把脉?”
蒙斯醉却笑了笑,“不必了,我的命硬得很,不会这般快便死的!……冷总管,三皇子说的是真的吗?他真的找到了吗?”
冷雾摇头,“凤后希望借全宸皇贵君来刺激陛下,让陛下熬过来。”
“是吗?”蒙斯醉继续低喃,“可为何本宫却觉得,他真的要回来了……真的要回来了……”
冷雾沉默会儿,然后道:“豫贤贵君,不管如何,如今让陛下熬过这一关方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你放心,本宫不会再和三皇子吵,也不会阻止三皇子做任何事情。”蒙斯醉缓缓说着,然后,撑起了身子,从地上起来,借着,便往左手边的小厅走去,“本宫累了,想休息一下……若是陛下有什么状况,便来通知本宫……”
“是。”冷雾没有阻止,应道。
……
朝和殿内
蜀羽之得知了水墨笑让司以琝进了交泰殿寝殿之后,便急色匆匆地找上门来,“凤后,你怎么可以让三皇子进去?!”
水墨笑面无表情,“只要能够让陛下好起来,别说是一个三皇子,便是本宫的儿子,本宫也一样可以牺牲!”
“你……”蜀羽之没想到水墨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面那些质问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这时候,宫侍进来禀报,说太女求见。
水墨笑凝着面容,声音冰冷,“去告诉她,让她久自己的本分就是,其他的事情不必多管!”
那宫侍领了命令,便退了出去。
蜀羽之脸色又是一变,“你让三皇子进去不仅仅是想让三皇子刺激陛下,让陛下好过来,还希望借着三皇子来挟制太女?!”
水墨笑看着他,却不回答。
“你……”蜀羽之见状,脸色更是难看,“你明知道太女最紧张三皇子,若是三皇子出了事情,太女……”
“若是出事了,本宫给他陪葬!”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话,冰冷道。
蜀羽之一窒,“你疯了!”
“疯了的人不仅仅是本宫!”水墨笑冷笑道。
蜀羽之铁青着脸,“你仍是怀疑荣王正君遇刺一事以及太女府遇袭一事和太女有关系?!”
“荣王正君遇刺一事与她有没有关系本宫不敢肯定,可是太女府遇袭……”水墨笑盯着蜀羽之,“和她有没有关系,你我心里都清楚!”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
“本宫除了这样做还有什么法子?”水墨笑睁大了眼睛,目光冰冷。
蜀羽之咬紧了牙关,虽然不赞同,可是,却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
“蜀氏,如今的情况究竟如何,你和本宫一样清楚!”水墨笑声音冰冷而决绝,“本宫是大周凤后,即便是你,也没有资格质疑本宫所做的事情!而本宫所做的一切,都对的起天地,对的起大周的历代先祖,对得起她司慕涵!”
“最好一切都如着你若希望的走!”蜀羽之搁下了这句话,然后,便转身离去。
水墨笑已然没有心情注意他无礼的举动,“最好一切都如着本宫希望的走?即便不如着本宫所希望的走,结果也未必比现在的好……不过是死罢了,本宫难道便怕了?”
他的话,在安静的暖阁之内,轻轻地响着。
暖阁之外,荣王正君看着沉着一张脸离去的蜀羽之,眉宇之间的忧色便又多了几分,对现在,也未无法预测的将来……
……
薛氏已经进宫了四日了,可是,却仍旧未曾从遇刺时间当中缓过来,整个人仍是浑浑噩噩的,前两日还发起了高热,好在很快便退了,不过,精神仍旧未曾真正地清明起来。
高氏一直在身边照料着,不管先前自己受了薛氏多少委屈,不过薛氏在生死关头仍旧没有扔下他,这一点让他感激不已。
高氏原本便是宫侍出身,因而近身照料薛氏倒也是顺手。
除了高氏之外,司以徽也是一直在偏殿守着,不过他不能近身照顾薛氏,因为薛氏一见他便会情绪失控,薛氏似乎将他沦落到这个境地甚至薛奶爹的死都归咎在了司予执的身上。
他认为若是司予执在京城,若是她没有自以为有本事地跑去东南,他便不会出事也没有人保护。
薛氏将对司予执的诸多不满发作在了司以徽的身上。
而司以徽,只能忍着。
“正君,小厨房方才送来了一盅炖汤,你可要用些?”高氏低声地对着靠着床头坐着的薛氏道。
薛氏没有回应,除了紧紧抱着那盒子之外,他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他的肩膀上绑着绷带,如今抱着盒子定然不会舒服,可是他却像是没有察觉似的。
高氏无奈:“正君……若是正君不饿,那奴侍让人温着,等正君饿了之后再用。”
薛氏还是没有回应。
高氏沉吟了会儿,然后继续劝道:“正君,你不要这样,殿下是不会不要我们的,还有薛奶爹,他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奶爹……”薛氏开了口,声音沙哑无比,而方才一开口,眼泪便哗啦啦地往下掉,“奶爹……”他看向高氏,“奶爹现在怎么了……”
“正君放心,翊君已经让人好好办薛奶爹的丧事。”高氏道,“之前正君的母家也派人来说会好好安置薛奶爹的家人的,请正君放心。”
薛氏哭的更加的厉害。
高氏劝了好一会儿,然后继续道:“正君可想见见母族的家人?若是正君想见,奴侍这便去求翊君恩准。”
“母族的家人……”薛氏地难道,就在他想点头之时,忽然间便又想起了先前她们的态度,点头便成了摇头,“我不见……我不见她们!……”说完,又四处张望着。
高氏见状问道:“正君想找什么?”
“四皇子呢?”薛氏问道。
高氏忙道:“四皇子一直守在寝室外面,正君想见四皇子?”
薛氏点头。
高氏却有些犹豫,“正君……四皇子他还小……而且,殿下的事情……”
“我不打他!”薛氏不等他说完便道。
高氏又犹豫了会儿,然后方才道:“那正君稍等会儿,奴侍这便出去请三皇子进来。”
薛氏点头。
高氏转身走出了寝室,随后便见司以徽呆坐在了外面的花厅内,“四皇子。”
司以徽起身紧盯着他,目光着急。
“正君请您进去。”高氏道。
司以徽随即起步走进了寝室。
高氏急忙跟上,先前薛氏每每见到司以徽不是骂不是打,虽然力度不大,但是这样的事情总是不好,不过这一次他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司以徽走到了薛氏的床边,然后坐在了床沿上,看着他。
薛氏见了司以徽之后脸色虽然变了变,但是却没有动手。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
司以徽无法明白薛氏的用意,而薛氏也看不懂司以徽的眼神。
半晌过后,薛氏忽然间伸手将一直护在怀中的盒子塞过去给了司以徽。
司以徽惊讶。
“这些东西都给你,你马上叫殿下回来,你叫她回来!”薛氏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
司以徽低头看了一下怀中的盒子,再看了看薛氏的脸,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并不知道盒子里面装着什么,只是薛氏一直紧紧地护着,便是在处理肩膀上的伤之时也没有放下过。
“这里面是我所有的嫁妆,不但是我母亲给我准备的,还有文德贵君以前的嫁妆,和安皇贵君给你那生父准备的嫁妆,都在这里面!”薛氏似乎看出了司以徽的疑惑,“你生父的嫁妆原本该是给你的,可是那些都是陛下的养父和安皇贵君给的,陛下恨你生父你也是知道的,所以就给了我!不过现在我都给你,四皇子,我全部给你,但是你必须将你皇姐叫回来!”
司以徽眼中仍是有着惊愕。
“我为什么要叫你皇姐回来?”薛氏像是一瞬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居然可以在司以徽没有表示之时便读懂了他的意思,“她是我的妻主,我差一点没命了,她难道不应该回来吗?!我的奶爹死了,他死了——”
薛氏又开始激动了。
高氏连忙上前,“正君……”
“你滚开!”薛氏言辞激烈地喝了高氏一声,然后便继续对司以徽道:“她是我的妻主,我的妻主,我有危险的时候她应该挡在我前面,我受伤的时候她应该陪在我身边,我伤心的时候她应该安慰我!她没有,都没有!她既然说是她对不起我,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她以为将这些东西给了我便是补偿吗?我若是连命都没了,我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四皇子你告诉我,我希望的这些有错吗?有错吗?你将来嫁了人你难道不希望你的妻主这样对你吗?为什么你皇姐可以对我这样狠心?没错,之前我对她是很不好,可是也不能怪我是不是?我本来就委屈难道我还不能发作发作?难道我要自己把自己给憋死了?奶爹死了,他死了……以前我总是恨她恼她的时候,奶爹总是会劝我的,他总是为你皇姐说话,总是劝我跟你皇姐好好过日子,可是现在奶爹死了,她却不在,不在——她又不是太女又不是礼王,她去东南做什么?!若是她在,奶爹便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薛氏说着说着更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司以徽脸色动容,将手中的盒子搁在了一边,然后往前伸手抱着薛氏,小心翼翼的,既要安抚他,也要当心不会弄伤他的胳膊。
薛氏没有推开司以徽,这个时候他的脑子也不清楚,否则便不会将自己一直视作性命的东西这般轻易地给了司以徽,他只是需要一个人安抚他不安定的心,高氏做不到,司以徽同样也做不到,不过,司以徽比高氏好些,他的安抚还是能够起到一些作用。
“四皇子,四皇弟,你让你皇姐回来好不好?我不会再和她吵和她闹的,我一定会当好一个正君,我会的,一定会的……你让她回来x来!我好怕……我一闭上眼睛便会看见奶爹浑身是血,便会看见奶爹死在我怀里……我再也不跟她吵了,四皇弟,你让叫她回来,我好怕好怕……”
司以徽无法给他言语上的安慰,只能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部。
一旁的高氏也红了眼睛。
薛氏说了好多的话,最后甚至开始语无伦次,直到整个人都筋疲力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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