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筋疲力尽了,直到司以徽在他的手心中写下他这便去写信之后,他方才消停了下来。
高氏趁机端来了药让他喝下,然后服侍他睡下。
司以徽在薛氏睡下了之后方才离开。
“四皇子。”高氏叫住了他,神色有些不安,“四皇子,正君他是吓坏了。”
虽然正君这般行为是情有可原,可是严格来说,也是不庄重。
司以徽笑笑,挥手表示他明白,又示意高氏好好照顾薛氏之后,方才离开,离开了偏殿之后,他便去找蜀羽之。
他答应薛氏的那些话都不是应付,而是实实在在。
蜀羽之从朝和殿回来之后便敬爱那个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寝殿内,水墨笑的行为他不是不可以理解,可是,便是理解了,这般见了,还是难以接受。
对于目前的情况,他忽然间觉得很累。
一种从未有过的累。
要处理好目前的混乱其实不难,只要能够狠下心肠。
可是,狠下心肠,谈何容易?
礼王、太女都不是他的孩子,可是,却也都是她的孩子!
蜀羽之再一次想起了御书房暗格内的那个盒子,那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他该不该提前打开?该不该?
这时候,耳边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蜀羽之当即大怒:“谁让你进来的?x本宫出去!”
话落,方才发现竟然是司以徽。
司以徽愣在了原地,脸色有些难看。
蜀羽之见状愣了一下,“徽儿?”
司以徽抿了抿唇,随后上前无声行礼。
“父君不是再说你。”蜀羽之缓和了声音,随后便细细地看了一遍司以徽,这些日子他很少注意甚至可以说是基本没有注意司以徽,而如今一见之下,却发现他比先前瘦了不少,也长高了一些,“过来,让父君看看。”
司以徽笑了笑,随即上前。
“长高了,却也瘦了许多。”蜀羽之起身看着他道,“对不起徽儿,父君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并没有时间照顾你。”
司以徽摇头,动手比划道:“儿臣明白,儿臣也没事,父君你不要担心。”
“好孩子。”蜀羽之抬手抚了抚他的头,“瘦了这般多,可是在担心你皇姐和你母皇?”
司以徽点头。
“你放心,不管是你皇姐还是你母皇,都不会有事的。”蜀羽之保证道,而是事实上,他的声音也有些虚。
司以徽却还是笑笑,随后比划道:“父君,儿臣有事情想和父君说。”
蜀羽之点头,“什么事?”
司以徽慢慢地比划着,将薛氏的情况以及要求都告诉了蜀羽之。
蜀羽之见了之后,蹙起了眉头,沉吟半晌,然后问道:“徽儿,你想你皇姐回来吗?”
司以徽沉默半晌,然后,点头,随后摇头。
“为何?”蜀羽之问道。
司以徽低下了头,拉过了蜀羽之的手,然后在他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写道:“薛正君很难过,他希望皇姐回来,儿臣不想他难过,所以,儿臣想皇姐回来,可儿臣却不知道,皇姐回来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自从司以徽学会了用手势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之后,便很少这般在蜀羽之的掌心写字。
而这一次,他却选择了用这种方法。
蜀羽之的心头软了许多,抬手看着他,“傻孩子,真的傻孩子……”
他明白司以徽的心思。
“即便你皇姐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既然薛氏这般想着你皇姐,你便去信问问,看看你皇姐能不能回来。”蜀羽之说道。
通过正常的渠道,从京城去信到东南,最快也要大半个月,大半个月的时间,陛下的情况也基本定下了……
届时,二皇女回不回来,于局势都没有任何的改变,不过便是她即刻出现在京城,对局势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
司以徽闻言,点了点头,又写了好几句关心蜀羽之的话,便退下。
蜀羽之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没有因为方才司以徽的行为而留下任何的痕迹,只是,掌心上却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陛下……
我该在这时候打开那盒子吗?!
应该吗?!
……
佛堂前
司予述负手立着,没有进去的打算,也没有离开,只是这样沉着面容站着。
她不知道司以琝为何会进帝寝殿,更不知道他是自愿还是被迫。
她让他进宫来原本是想保护他,可是却不想居然会得到这般一个结果!
想着司以琝在帝寝殿内随时都会有染上疫症的危险,司予述负在了背后的手紧紧地攥着,紧的几乎可以听到关节活动的声音。
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个都想将他们姐弟逼上绝路?!
为什么要将她逼到了这般地步?
逼的她去做那些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做的事情!
为什么?!
若是这世上真的有神灵,那这时候那些神灵又在做什么?为何坐视着这些事情发生?为何听不到尘世之人的虔诚祈祷?!
“太女殿下?”一道惊疑的声音响起。
司予述循声看去,便见角门处走出了一个人,正是程秦,她没有说话,只是沉着面容盯着他,那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程秦有种想逃得冲动,可是不知为何,却忍住了,而且还起步上前,“见过太女殿下。”
“你不在大师身边照顾出来做什么?”司予述的声音和她的面容一样。
程秦一愣,“我……”
“你相信这世上有神灵吗?”司予述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忽然间岔开了话题。
程秦愕然。
“大师求了这般多日,可是母皇的情况却一直不见好反而更加的糟糕。”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道,“若是真有神灵,为何便不施予怜悯?”
程秦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眼中仍有着愕然。
司予述盯着他,也沉默了下来,半晌后,嗤笑出声,“本殿怎么会跟你说这些!”说罢,便转身离开。
“太女殿下。”程秦叫住了她。
司予述转过身。
“听说你遇刺……你没事吧。”程秦声音犹豫地道。
司予述看了他半晌,“想本殿死的人很多,但是,能够这样做的人,只有两个。”
程秦微微睁大了眼睛。
“母皇和本殿。”司予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一个厌弃的人说这些,或许,她心里头真的压着太多的东西,“母皇如今没有这个能力,而本殿也没有寻思的打算,所以,本殿无事。”
程秦仍旧是诧异,似乎不认得眼前之人一般。
司予述没有再说什么,嗤笑了一声,转身继续离开。
程秦呆呆地站在了远处许久,然后,脑海当中猛然响起了方才司予述所说的那句话:大师求了这般多日,可是母皇的情况却一直不见好反而更加的糟糕。
更加的糟糕?
更加的糟糕?!
这般说……永熙帝的情况很不好?
她可能会死?
回驾崩?!
程秦的心忍不住涌出了一股解脱,那是一种大仇得报之后的解脱。
若是永熙帝因此而驾崩,那他便不必继续在为了是否该报仇而挣扎痛苦了!
可……
可若是永熙帝就这样死了,那舅父……
舅父接受的了吗?
程秦的心,再一次陷入了挣扎当中。
……
司予述进不了交泰殿,她也无法得知交泰殿内司以琝的情况,她除了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不要为了这件事而去和水墨笑起冲突之外,便没有其他的办法。
虽然她不能去和水墨笑起冲突,可是,她却将这股愤怒迁怒在了礼王的身上。
自然,她不是直接对礼王下手,而是,对那些可能是礼王的党羽的大臣下手。
譬如说是上回早朝上支持礼王的那些大臣。
职位高的,比如说是姚心玉,她不能动,也不会动,因为她可以肯定她没有被礼王笼络,而那些官职低的,且言语上支持过礼王的,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压。
与此同时,司予述也开始插手六部运作,将笼络大臣摆在了明面上。
谢净芸如今可以说是公开站在了太女一方,因而,在笼络大臣上面,她给予了司予述许多的帮助。
户部,因为有谢净芸,司予述可以说是掌控住了。
刑部,因为保和坊内的两大刺杀事件,在司予述的面前也不敢喘口大气,若说这一年谁最倒霉,便属刑部尚书,先前东南一事,刑部已经压力重重,后又有太女遇刺,借着便是保和坊内两大事件,将刑部给推到了风浪口,自然也不会在这时候给司予述惹事。
工部,余雅淳在积极活动着,工部最要紧的部分便是武器研制,目前掌控在了工部尚书手中,是工部最大机密,余雅淳最终目的便是这部分。
礼部,并不重要,不过因为礼王便在礼部,因而,礼部官员受到的打压是最为严重的。
而最重要的兵部,虽然白瑞是兵部尚书,但是近几年来,永熙帝似乎有意让庄铭歆制约白瑞,因而,司予述能够掌控的,也便是白瑞所能掌控的一部分,而庄铭歆的态度仍旧是模糊不清。
太女的这些举动内阁众人都看在了眼中,姚心玉忧心之下也提醒了几句,不过司予述似乎并不打算接纳她的提醒,仍旧继续着。
司予述在朝堂开始笼络大臣排除异己的同时,在军中,也有多活动,城防军那里,司予述拿西南大营事件挟制住了于灵,虽然不能肯定她会效忠自己,但是,关键时候,她还是能够让她为自己所用,因而,城防军在某种程度之上可以说已经是在她的掌控当中。
至于庄之斯,司予述一直没有动,为了迷惑礼王也为了迷惑庄家,甚至水墨笑。
而在西南大营当中,白瑞一直紧盯着荣王,虽然目前不能掌控住西南大营,甚至谢净纹的目的也还未弄清楚,但是若是永熙帝一驾崩,司予述却可以利用宫中的水墨笑和荣王正君来挟制荣王。
而要做到这一点,她便需要控制赚中的三大侍卫营。
目前为止,她能够掌控的,也便仅限于外廷侍卫,御前侍卫以及内宫侍卫,都还掌控在了水墨笑的手中,而水墨笑手中的传国玉玺,也是她不得不忌惮的。
这也便是司予述一直压制着不让自己和水墨笑撕破脸的根本原因。
为了防着水墨笑手中的传国玉玺,司予述走了下一步棋,她同意了太女正君先前要求搬到德贵君宫中住一事,而目的却不是为了让他照顾那重伤的侍君,而是让他想办法将德贵君给拉拢住。
她想要德贵君身后司徒将军的支持。
边境三大军营,西南的韩芷是永熙帝的心腹,司予述从未结果过她,而她的家眷也不再京城,因而,根本便没有机会下手,不过若是永熙帝驾崩,她相信韩芷会支持她这个正统的太女登基,至于西北,司予述只能寄希望于白瑞的亲妹白薇,若是她能够将东南的司徒雨争三来,那即便西北真的反了,她也能够微操胜算!
最要紧的是,礼王如今仍是被困在皇宫。
虽然只是掌控住了外廷侍卫,要对付水墨笑或许有些艰难,但是要对付礼王,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一切的准备,都是在为永熙帝驾崩之后的混乱局势而做的,然而,司予述似乎未曾考虑,永熙帝若是安好之后,如何解释这一切。
似乎,她对永熙帝好转,也不抱希望。
而便在司予述做着这些事情的同时,交泰殿帝寝殿内,永熙帝不知是真的听见了司以琝的话,还是命不该绝,本已垂垂危矣她,却奇迹般的渐渐恢复了起来。
虽然好的很慢,虽然仍是意识还不是很清明,然而,身子对于药性的反应没有先前的那般严重,不再出现抽搐等状况,更不再出现连药也喂不下去只能硬灌的情况,而脉象,也不再是如同先前一般时强时弱。
更重要的是,因为疫症而起的呕吐高烧等症状也在渐渐缓解。
也便是说,方子起了效用,而永熙帝的身子也撑了过来。
李院正和简御医狠狠地捏了一把冷汗,信心更是十足。
自从司以琝进了交泰殿之后,便抢去了蒙斯醉的地盘,除了擦拭身子这等近身照顾之事,他不得不让给蒙斯醉之外,其他的,他都抢着不让蒙斯醉碰。
随着外面的寒意越来越明显,时间也进入了十一月,大地步入了严冬。
而身处在寝殿内的众人,对外面气候的改变没有多大的感觉。
十一月初十,京城迎来了第一场雪。
而便在这一日,永熙帝在长达几日的晕厥当中清醒了过来,在之前的几日,永熙帝也是有过苏醒,然而,意识却仍旧是不清晰。
便是面对司以琝的叫唤,也如在梦中,没有回应。
而这一次,她的意识似乎清明了许多,因为,她认出了司以琝,随即,便是惊怒,她想开口说话,不过,喉咙却只能扯出了一句听不出是什么的声音。
司以琝惊喜莫名,“母皇!母皇!你醒了!你醒了!李院正,简御医,你们快来了——”
李院正两人一听了话,便连忙冲了进来。
永熙帝很想跟司以琝说话,可是喉咙便像是被火给灼伤了似的,根本便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着急,干愤怒。
李院正两人上前,一个把脉一个仔细查看永熙帝的其他情况。
自然,两人也注意到了她的神色。
简御医忙道:“陛下放心,三皇子没事,他的身子很康健,并没有染上疫症,陛下你的病情也开始好转了,不太可能过人了。”
这话之后,永熙帝的脸色方才好了些许。
司以琝见状,泪水又涌了出来,随后抬手,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琝……”永熙帝终于挤出了一个字,却是嘶哑难听。
众人见了司以琝这般也是愣了一下。
司以琝上前,跪在了永熙帝的床边,“母皇,儿臣对不起你……对不起……儿臣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
永熙帝似乎愣了一下,然后,艰难地抬起了手,放在了他的头上,抚摸了一下,虽然仅仅是一下,但是,却足以让司以琝难受不已。
“母皇——”司以琝扑到了永熙帝的身上,哭的更加的放肆。
永熙帝脸焦急了会儿,然后,却平静了下来,虚弱地低喃:“别哭……”
而也正是在这时候,蜀羽之最终下定了决心,他要提前打开那个盒子,看看里面究竟放着什么东西,太女这些日子在朝堂的动作他自然也是知道,而她的这些行为,也正是让他提前打开盒子的原因之一。
他需要百分百确定永熙帝的心意,然后,方才能够决定对太女的这些行为是出手干预还是听之任之,然而,当他从暗格中取出了盒子,打开了一看究竟之后,却当场惊住了,即便他已经做了心里准备,可是,看见了里面的东西,却还是无法平静接受。
他震惊的甚至拿不稳那盒子。
随着一声轻响,盒子掉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洒落了一地。
而便在此时,一道声音传了进来,“蜀父君,你在这里做什么?!”
蜀羽之猛然循声看去,却见司予述沉着面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蜀羽之的脸,顿时更是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