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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立即反言相驳:“何况,他与典家大……典韦总是有点交情的。”
“既为典家大哥假弟,胡不上前见过二兄。汝应知兄友弟恭呼?”不知明溯差点说漏嘴的本来是“典家大子”,明显会错了意的山羊胡子扇子一侧,指向王重。
“你又错了,我虽拜典娘子为假母,却未拜典韦为假兄也。”
“这……又有甚么区别?”山羊胡子不禁有点糊涂起来。
“典韦为友杀人,阿母受之牵连,撒手西去。此为人子呼?”明溯明显有点小激动,连自己受了山羊胡子影响开始之乎者也也没有在意,慷慨激昂道:“如此不孝之人,岂须敬为兄!”
“刘氏向与典家大哥有旧,曾赠刀戟,飨食布酒,如不报,岂不为不忠呼?”山羊胡子有点不服气。
“为人臣者怀利以事其君,为人子者怀利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怀利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终去仁义,怀利以相接,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为了些许蝇头小利,将母亲牵连致死,此为大不孝也。”明溯毫不让步地对上。
“父子兄弟,祸不相及。典家大哥杀了人,那是他自己的过错,何至于牵连家人?”
“我不管你说得天花乱坠,太阳从西边出来,反正就是牵连了。阿母心忧其子,悲极致死。这难道不是受到牵连?”
“不忠胡以立世?”
“不孝又何以立世?”
“大丈夫在世,不能快意恩仇,非吾等侠人所为。”山羊胡子口气弱了下来。
“就是你们这群狐朋狗友害死了典娘子”,明溯气势更盛:“典韦或许对朋友是忠诚了,但是他忠诚了律法么?家国天下,他为了对朋友的小忠就去杀了人,这是对朝廷不忠,对天下不忠。此等大不忠大不孝之人,我不屑与之为伍。”
“汝直呼大兄名字,此亦为不孝”,山羊胡子见无法说服对方,干脆将矛头直指明溯。
“我从没有认他为兄,何谈不孝?!”明溯毫无怯色。
“小子当知遵长……”
“读书人应该温文谦虚,知书明理,谨遵法度”,明溯语锋一转,针锋相对:“我与你素不相识,你算个什么东西,跑过来对不法之事指手画脚。”
“……”
山羊胡子一时语塞,一帮的王重身临其中,也是羞愧难掩。
“为人臣而不忠乎?与友交而不信乎?你等无信无智无廉无耻不忠不孝之辈,除了跑到这里来欺负小子,其他还能干什么。”明溯没有给山羊胡子思考的时间,继续狂轰乱炸:“活着就是为了糟蹋粮食,不如回家寻根绳子,找个树杈,自行了结了才是。”
“明溯舌战山羊胡子,多么有传承意义的一段佳话。要是能够把这个鸟人活生生地说死了,那我还要去找诸葛亮干什么。”明溯心底不禁一阵洋洋自得,浮想联翩。
自己饱读诗书二十余载,竟然被一个娃娃说得词穷了,越想越窝火,山羊胡子一阵无名的恼怒从心头升起,转身一把拔出一轻侠腰侧佩剑。
“……不可!”王重此时才回过神来。
“这帮人到底是混黑社会的,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自己刚来到这个年代,好多英雄人物还没有见识到,犯不着跟小人呕气。”明溯也心中凛然,暗暗捏了一把汗,也就顺势止口不言。
一时间,院里的气氛诡异得很。
正当明溯欲开口送客,王重突然上前左手压右手,手笼在袖内,举手加额,躬身九十度,然后起身,同时手随着再次齐眉,然后手放下。
“为兄此来有二,一为见过溯弟,二为祭拜兄母。还望溯弟成全。”
突然受了重重一礼,明溯浑然不知所措,连王重把自己当成他的弟弟这个明显的问题都没有发现。
“祭拜?”
“兄母过世,为兄未能始终陪伴在侧,确实失礼。那日回去之后,每每想起此事,顿感愧疚万分。此次特来祭拜,还望溯弟成全一二。”
“祭拜……好吧,那你随我来吧。”早说来祭拜的撒,亏我激动了半天,虽然说因为典娘子的过世对王重等人的轻侠习性有所不喜,但是人家毕竟是上门祭拜的,伸手不打笑面人,算了,还是满足一下他弱小的心灵吧。
明溯前面带路,径直出了院门,早有三五少年拎起早就准备好的祭餮、黄纸等物,满满数篮,甚是丰盛,看来王重确实是有心前来。
走上里道,出了里门,直去三四里,就是典娘子的坟了。奇怪的是,今天怎么没看到王大叔在这里监门,这个不尽职的家伙,自己偷懒,却让人家登堂入室,直接闯进里里,差点给了自己一个难堪。
“不行,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待会回来还是得去向里长爷爷狠狠地告他一状才是。”明溯心里暗暗计较着。
到了典娘子坟前,摆放上祭品、水酒,王重亲自烧了黄纸、焚上细香、行洒奠酒,然后直起身子,举手加额如揖礼,还是鞠躬九十度,再直身,复手随着再次齐眉,随之后双膝同时着地,缓缓下拜,手掌着地,额头贴手掌上,再直起上身,同时手随着齐眉,又再拜……如此三个回合,方两手齐眉,起身,直立后手才放下。后面青衣少年跪倒一片,纷纷行礼。
明溯转头去看,但见那着鲜华长袍之人却是自行解了长袍,露出素色内襟,遥遥相拜,虽衣冠不整,然神情却甚为恭谨。
见明溯奇怪,王重低声解释:“此乃小郭庄的庄主之子,阳夏侯第十代外甥,与大兄引为知己,关系莫逆,今日路上偶遇,闻为兄前来祭拜,于是同行,未及回去更衣。我经常出关贩运,以后你有甚么为难之处,尽管去找他就是了。”
行礼之后,压上坟头纸,大家都有点戚戚然。
古人性子大多比较爽直,态度怎么样,一看行礼就全明白了。经过这次祭拜,明溯的心底也开始慢慢地接纳了王重这帮好义的少年。
“为兄就此告辞”,转身欲走,想了想,王重还是回头交代了一句:“练习身体是好事,但总要找个师傅教教。陈留虽人丁稀薄,但总是有着几位名师,待为兄下次出关回返,定要带我弟挨个寻访过去。在此之前,千万不能伤了筋骨。”
“寻访甚么名师,王二兄、刘三兄、郭五兄都是此道高手也,家有敝帚,亦可享之千金也,胡不自相教授?”山羊胡子在一旁接道。
刘三兄就是那儿跳墙进来的少年,郭五兄相必就是冯异的隔代外甥了。
“我有甚么功夫,不过是些许轻身之法罢了,在二兄面前似如萤虫之光,上不了台面的。”刘三忙谦道。
“花拳绣腿,些许小技,中看不中用,还是王二兄你收了溯弟吧。”郭五亦附和。
“我弟拜我为师,岂非乱了辈分。此事万万不可。”王重连声推辞:“不过既然诸位兄弟推崇,我就演示一番。”
“快演,快演。”
“二兄此次回返,精神抖索,相必是又有了进步。”
“二兄的功夫那是方圆数十里闻名得很。”
众少年纷纷鼓动。
“终于能够见识这个世代的功夫了”一股热血冲上脑门,明溯一下子亢奋到了极点。
且看二师兄的九齿耙法……咦,不对。原来王重擅长的是剑法。
只见王重从旁边一少年手中接过长剑,众人均退后几步,让出场地。
一剑在手,王重整个人顿时如山岳般刚猛,只见他手掌轻轻一抖,便听到一声剑鸣如划破空气。王重侧身踏出一步,长剑灵巧地洒出,如瀑布奔腾,滴水不漏,全部护住胸前半幅。随着长剑的舞动,剑尖空气如受到压缩一般,连声爆鸣,响成一片。
此时,迟暮的阳光斜照下来,王重身前竟然空出一小片阴影,这些阴影随着剑势的展开,或铺在胸前,或护在侧肩,或隐于足下,或掩于发髻半尺开外,一圈圈淡淡的银光,若隐若现,似彩似霞,紧紧地围着王重的手肘不停地流淌着……
“好剑法”,明溯不由得一身赞叹,目光一凝,却见眼前银光忽然一收,剑尖停留在自己额前不足半寸处,隔着剑柄,王重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众人使命地拍手相庆。
“为兄使剑可还看得上眼?”王重询问。
“兄使剑犹如水银泻地,静则万物俱止,动则水瓶乍破,急转之下又如琵琶弦裂,委实让小弟佩服得紧。”这确实是明溯的由衷之言。
“既如此,那我即书信一封,荐我弟于岵山之阴我师处。”
“岵山之阴?开什么玩笑,听都没听说过,这兵荒马乱的,就我这身手,估计还没走到半路就被哪路强人当肥羊宰了解馋去了。再说了,自己还有计划,这可关系到未来的生存问题,还是老老实实地练我的高祖内功吧。”心里盘算了一下,明溯还是婉言谢绝了王重的好意。
“看来这辈子是当不成贱客了。”明溯心中暗暗地诋毁了一下。其实,以前是没见过真正的剑法,所以也就无所谓了,今天欣赏了王重的演示,心中十分的羡慕嫉妒恨,恨不能明日里自己就能有着那一番身手。
饭是一口一口吃出来的,这么好的剑法没个十载八载的勤学苦修是练不成的。虽然思想上开始犯贱,但明溯还是清醒记得一件事情:距离黄巾之乱已经只有两年左右的时间了。
两年,还是很短暂的。今天遇见王重,仅仅是一个轻侠,就让明溯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与猛将兄们的距离有多么的遥远。
看来凭借个人的力量在这个乱世要实现自保还是很不现实的。明溯慢慢把目光转向王重身后的轻侠少年。这可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如果能够利用上,也算一个良好的开端吧。
可是,从哪里开始呢?
明溯呆呆地望着王重一行远去的身影,第一次发现原来穿越主角凭借着超前的知识,虎躯一震,英雄便纳首相拜的故事是多么的不靠谱。
世上最悲催的事情:机会就在眼前,可是我却无法抓住。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啊。明溯失魂似的回到里里,懊丧和失败的感觉充斥着整个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