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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六十四.
宋佳慧警惕地望了他一眼,从他的眼里她看出了那股窥探成癖的贪婪之光,联想初中时的一班同学都被他嚼得你恨我怨互相猜忌,她不得不防他一手,便推脱道:‘不凑巧呀,老景的房钥匙在他手上,逢出去就带着,不能满足你的好奇心了。‘
‘景局长到交通局来任职,打交道的长了,今后会有机会的。呵呵。‘黄必树尴尬地呵呵笑了几声。
‘就是哟,他初来乍到,你还得多照看一眼。‘
‘我中专毕业后就分到交通局搞了二十年,应该算是老交通,等景局长上任后,我会把交通局的历史现状人员情况给他作详细的介绍和汇报。交通局很复杂呀不过,有我在那里看着,景局工作起来会得心应手的。‘
‘那我先谢谢你了。‘宋佳慧说。
‘谢,这是我应该做的。‘黄必树站起身要走。
出门时宋佳慧把烟递给他,笑着说:‘老黄,把烟拿上。‘
‘我还当呢,这是我的一点意,根本不算。‘黄必树推脱。
‘老黄,你就别说那么多了,不说我们家正中不抽烟,就是抽烟也不能接受。‘
‘老同学这么不给面子?‘黄必树佯装生气。
‘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事,这是我们家的规矩。‘
黄必树很不自在地看了看宋佳慧,只好夹着烟悻悻而去。
倪安平又是第一个来到办公室。八点钟要召开机关干部会和党委会,新任局长景正中履新赴任和大家见面。前一段为了争取这个职位,每天都是第一个到机关进办公室,今天也不能例外。他不想让机关的人看出的异样和反常。
前天市委常委会后,市长李子林让秘把他召到天馨大酒店的508商务套房。508房是李市长用于接待外来贵宾和重要客人的专门场所。一见面,李市长毫不隐讳开门见山地说:‘老倪,你的事黄了。科技局一把手景正中调任交通局局长。‘听到这个信息,倪安平仿佛从浩瀚的云海之中跌回现实,刚刚还是飘飘然的大脑,立刻变得一片空白。任何人到交通局来任局长他都会很平静地接受,但景正中就任让他深感惊诧,因为景正中在他眼里完全是一个只会做学问的‘呆子‘。他不甘心地问:‘景正中找了过硬的后台,能从一个清水衙门调任这种权势部门?‘李市长泛泛地说:‘没找任何关系。‘他不,说:‘一介生,何以能脱颖而出?不找关系能成吗?‘李市长缓了一口气,说:‘你不要看老皇历了,现在任用干部更多的是看重民意舆情。‘他冷笑道:‘坊间流传罗记是个卖官记,谁景正中用多少钱把他买活了。‘李市长纠正道:‘大家对罗记曾经有过这方面的谣传,但省纪委领导找罗谈过话后,这两年罗规矩多了。‘他武断地说:‘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内幕。‘
李市长笑笑说:‘你想听内幕我就讲给你听。原交通局长陈佑胜被‘双规‘后,市委市政府领导感到压力很大,因为这是交通局的第二任局长出问题;同时,陈佑胜当时是罗海涛力主提拔的,罗感到面子上很不好过,所以在新任局长人选上,罗很慎重,真正讲了一次民主。现在研究干部,不像原来开记办公会先议出框架,基记提议,组织部长记录,其他人附和,最后常委通过。副记职数减少后,现在一般是记、市长、常务副记、纪委记和组织部长一块儿开会,先由组织部长拿出人选,再由大家议定。这次组织部刘部长根据罗海涛的授意拿出两个人选,一个是政府办常务副秘长关宏艮,一提出来就被否了,大家认为他太怏太蔫,在交通局这么恶劣的环境之中很难压得住阵。另一个是信访局长何斌,也被否了,有两人认为何喜欢咋咋呼呼好大喜功难干成事。现在议干部,只要出现一点反对之音,被提出的人选就要被搁置下来。没有哪个领导会坚持己见强行力主,那样会被其他领导认为你与推荐人选之间有扯不清道不明的‘交易‘,让人产生你得了他很多好处的联想。在讨论干部的问题上,彼此间非常敏感。两个人选都被否决了,罗海涛让大家继续提人选,但没人敢提。这个时候,我才把你抛出来,我说了你三条优点:一是资格老;二是业务熟;三是威信高。其他几位领导没提出任何异议,但罗海涛心里清楚我和你的关系,他才不想让我的‘嫡己‘坐上这些强势部门一把手的位置,对他的权势构成威胁;但他一时又说不出你的不是出来,于是心生一计,说:前不久开会,省委组织部要求我们市委任用干部实行常委票决制,我看我们可以从交通局长这个重要职位开始试行。罗海涛话,其他人哪敢反对,就这么定了下来。票决得有两个候选人,你是一个,还得有一个。就另外这个人选,罗海涛提出了五点要求:在科局长位置上工作两年以上;第一学历大专以上;年龄40岁上下;所领导的科局被省厅授予过‘先进单位‘;近两年市纪委信访科没接到任何举报等。纪委记和组织部长忙乎了半夜,最后才遴选出科技局长景正中。今天,13名常委对两名候选人进行票选,最终是景正中胜出。‘
‘我到底得了几票?‘倪安平很想具体的票选结果。
‘说出来怕你背思想包袱,景正中得了12票。‘
‘也就是说,我只得了1票,不可能,不可能,这一定是个圈套。‘他对的惨败很难接受,只能从其他方面找原因。
‘‘李市长纠正道,‘你如果认为这是圈套,那么说明你还未从根本上认清自我。不过话说,我觉得不是你有问题,而是你的竞争对手太强大太优秀。他强大得无懈可击,优秀得无可挑剔,让人说不出他坏来。‘
‘那个人卷气十足,看上去迂讷酸腐,能领导交通局这么大的摊子吗?‘
‘那是后话。‘
‘我的官运这么差,难道天杀我也?‘倪安平狠劲地拍打着的脑袋,沮丧地说。
‘时事变迁,规则更替,这是社会进步的推力。内部有消息传出,罗海涛即将提拔升迁。在这个时刻,把交通局长这么重要的职位拿出来票选以显公开公平公正透明,为在干部任用上的清廉正派抹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何乐而不为呢?你呀,自然就成为了他捞取政治资本和舆情民意的殉葬品。‘
倪安平像一个失去知觉的木偶人,愣愣地坐着,两只眼睛空洞无神。
‘其实你不要绝望,应该还会有机会。‘李市长看他痴呆的样子,故意给他打开一扇窗露出一丝光亮。
‘我还有机会吗?‘倪安平的眼里射出一道绝处逢生的神光,定定地望着李市长。
‘现在交通局最棘手的事是?‘
‘当然是将5个亿的大桥贷款转为国家投资。‘他脱口而出。
‘郭厅长被抓,转贷的事变得悬而又悬,市里无法承受这沉重的包袱,必定责令他景正中限期转贷。三个月不行,就给他半年,如果半年还完不成这个任务,迫于市委市政府的压力,他只能走一条路。‘
‘哪一条路?‘
‘引咎辞职。‘
‘市里不会再派个人来呀?‘
‘那个时候市里考虑更多的是能转贷者上。没有人像你这样近水楼台,情况熟,关系活。到时候非你莫属呀‘
‘我现在该做?‘
‘那是你的事。‘李市长意味深长地一笑。
李市长的那一笑是希望是火种在心中燃烧,烧灼得倪安平高兴不已亢奋不止难以入眠。‘到底该做呢?‘他在脑里冥思苦想,但没合适答案。市领导为大桥投资转贷之事忧心忡忡,李市长更是焦头烂额,恨不得立刻甩掉背负在身上的这块沉重的巨石,难道他准允去制造阻力,制掣他景正中转贷不成?但是,那意味深长的一笑,好像又蕴含其意。如果没有这种意思,他李子林为要提出这片‘柳暗花明‘的洞天呢?
想到这里,倪安平的心里已经有几许把握,一出精彩的‘阻击计划‘正在脑里酝酿而成。
八点钟,办公室金主任通知倪安平,让他带着全体班子成员到一楼迎候组织部刘部长和新来的景局长。
倪安平挺挺胸伸伸臂,活动活动因久坐而显得有些酸痛的腰,然后带着轻松愉快的表情来到一楼大门口。几位班子成员早已恭候在此,相互有说有笑甚是惬意。
片刻功夫,刘部长的‘天籁‘车轻悄悄地滑进院落驶到门口,刘部长和景正中从车里出来,倪安平第一个冲和他们握手寒暄,接着,他把每个班子成员给刘部长和景正中依次作了介绍。
八楼会议室里坐着全体机关干部、下属单位主要负责人,大家济济一堂,满脸新奇,笑语喧哗。当刘部长和景正中进门之时,会场里瞬间爆出雷鸣般的掌声,震耳欲聋。这是交通局多年没有听到过的掌声。
作为会议主持,倪安平只讲了几句开场白,接着就是刘部长宣读市委任命,同时表重要讲话。对刘部长像悼词一样为景正中歌功颂德和高度评价的官话套语,倪安平半句也没听进去。
最后轮到新局长讲话。
伴随着潮水般的掌声,西装革履的景正中笑容满面地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给大家鞠了一躬,扫视了会场一遍,抑扬顿挫地讲道:‘市委调任我任交通局局长,我没有半点高兴和喜悦,有的只是惶恐和不安,更多的是感觉到责任和压力。上任伊始,我讲不出那热情洋溢的就职演说,更说不出动听煽情的上任感言。我只想说三个字,和大家共勉。第一个字:廉,廉洁,廉政,干净清白。这是我们的立身之言,更是我们局目前的立局之本。为把这个字摆在第一位,大家明白我的意思。第二个字:善,善良,善待,与人为善。这是我们的祖先给我们留下的精髓,希望用这个字来打破人人自危互相设防的壁垒,真正建立起团结互信的和谐机关。第三个字,勤,勤奋,勤勉,勤勤恳恳。我们的业务工作要体现在这个字上面,扎扎实实铺好路,平平安安保畅通‘
台下掌声雷动。
倪安平觉得他的讲话做作虚伪,有那么一种生的矫饰。但是,他的嗓音浑厚圆润,富有磁性,给人一种亲和的力量。台下的人之所以拼命地拍巴掌,大概也是被他这种磁音感染了。
送走了刘部长,接着又开党委会。
五楼会议室是党委专用会议室,装饰豪华格调雅致,走进来给人一种舒心透爽的感觉。党委委员共七人,倪安平是党委副记兼副局长,其他五名党委成员均有兼职。杨齐胜、黄光红、刘宇新都是副局长;纪晓君是位女同志,兼任纪委记;杜治国兼任工会主席。倪安平和五名成员坐上了曾经坐过无数次的专用位置,只有靠上的陈佑胜曾经坐过的‘宝座‘空着,景正中毫不犹豫地坐上了那个宝座。
倪安平再一次把各位委员及其分工向景正中作了介绍。
没有前言没有铺叙没有客套,景正中说:‘初次履新,没有言权,现在我在党委会上给大家表三个态,简单地说就是三不:一是不评论前任班子的是非;二是不变动中层及下属单位人事;三是不调整班子成员分工。当前在急的有三项工作:一是转贷工作,请杨局长继续负责;二是汽运公司稳定工作,请倪局长抓好落实;三是通村公路修订里程重新申报之事,请黄局长迅拿出方案。另外,原来由局长陈佑胜拿在手上管的三项工作,财务工作交由副局长倪安平分管,人事工作由纪晓君同志分管,招投标工作由党委集体议定。其他工作按原有安排不变。希望大家各司其职,各负其责。样,大家有没有意见?‘
景正中用征询的目光环视了会议桌一圈,见大家没表不同意见,果断地说:‘散会‘
十分钟的党委会,简单明了,之短,也许可以载入史册。很多人都痛恨参加那种冗长而沉闷的会议,但每每在主持会议之时,不知不觉地延长会时落入俗套,好像会议不开长一点话不讲多点不显示其水平似的。原来听说景正中这个人有一种生的优柔和学者的繁褥,以为他在今天的会上一定要纵横捭阖恣意挥一通,不曾想到他如此简洁明快果敢善断,真的让人刮目相看。
更让倪安平不可思议的是,景正中居然把局里最有权力的几项工作分摊给几位副职管,比如财经、人事。一般的科局长都会紧紧地牢牢地抓住‘人‘‘财‘大权,从中渔利,而他却然‘人‘‘财‘之外。看样子,他景正中不是来揽权的,也不是来捞利的,他是来做事的。无私才能无畏,没有杂念必定没有牵绊。这个人不好对付呀倪安平想到这里,身上打了一个冷噤。
很快,小车载着景正中和杨齐胜来到省城新大地酒店。两人从车上下来,边走边谈,商量着事儿。司机小吴赶到服务台订房间。
‘老杨,你先找省厅办公室的熟人了解一下,看前任郭厅长在会议和谈话里,有没有关于宁阳汉水大桥建桥贷款转国家投资方面的记录,这回要辛苦你了。我在招待所开完会就和你一起去找谢厅长。‘景正中安排道。
‘辛苦谈不上,‘杨齐胜笑道,接着有些为难地说,‘景局长,你刚来可能不太了解,现在省厅从上到下对我们意见很大,把我们当瘟神对待,很难摸到真实情况。‘
‘事在人为嘛,大不了我们做做小了。‘景正中宽慰道,杨齐胜点点头。
吃完午饭,杨齐胜在宾馆里眯了一会儿,看看表,快到了。杨齐胜和办公室负责宣教的王科长约好,的时候到他办公室去坐坐,当然不是白坐,这一点人家心里清楚得很,不然也不会要你去的。杨齐胜到卫生间洗了把脸,从柜子里拿出公文包,打开拉链,将一叠钱又数了一遍,很麻利地用一个事先准备好的信封装起来,放进口袋,出了门。
王科长的办公室很小,杨齐胜在一把红木椅子上坐下来。
‘这个事情嘛,不太好办,以前的记录我们都存档了,集中在档案室里,要一样一样地翻出来,很不方便。郭厅长的问题很敏感,一般是不能动用那些资料的。再说很多相关的记录都送到纪委那边去了。这事很难办。‘
王科长满口都是推脱之词,但话里总是留着那么一线生机,给人一丝期盼。他只是说很难办,也没有说不能办哪。看人看眼,听话听音,在官场里混了这么多年的杨齐胜,已觉察出王科长语中有音,便适时掏出信封,拉开他办公桌的抽屉,放了进去。
‘呃,你能这样呢?‘王科长满脸笑容地推脱道。
‘一点小意思,两条烟钱,麻烦您多费心。今后找您的事还多着咧。‘杨齐胜故意朝门边瞅瞅。
‘那我就再想想办法,不过你也不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我这里。‘王科长有些为难地说,说着站起身,‘就这样,我还有个会要开。‘
杨齐胜随着起身:‘那您忙,我就不耽误您了。‘
杨齐胜出来后,心里一点都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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