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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都不踏实,钱是送出去了,可是三言两语就被人打了,有一种被忽悠了的感觉,待会儿景正中来了,不说才好。他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回到宾馆房间里,倒在床上歇息。

    刚迷糊一阵,突然被人猛推了一下,睁眼看见景正中站在跟前,杨齐胜马上起床,两人一起匆匆赶往厅长办公室。

    厅长办公室在五楼,靠最里边的一间,杨齐胜扬起手正欲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谈话的声音,忙收回手,这样进去不礼貌,也不方便,只能和景正中站在走廊里等。门内时而传来一阵高声谈笑,一会儿声音又低下去,估计里面有好几个人讨论事情。没办法,求见别人,只能等了。

    厅长办公室门前摆放的一盆剑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这盆植物长势很好,一派苍绿,叶片刚劲有力,像一柄柄利剑一样,寒光直射,直指目标,完全没有辜负它的名字。杨齐胜说:‘这盆花已经摆了几年,据说是一位高人送给郭厅长的。‘景正中捏了捏苍绿的叶片,说:‘办公室门口能摆这种花呢?按风水学来讲,这种花杀气很重,只能在要化煞和阴气盛的地方安放;而机关大院,办公室门口,那是阳刚十足的地方,再加上这一重阳,真是火上浇油,那么太极双鱼就会失去阴阳平衡,物极必反。郭厅长难怪要出问题呀‘杨齐胜说:‘没想到景局的太极阴阳学得这么好啊‘景正中说:‘我把它作为一门学问,有时看看,琢磨琢磨,可我妻子却嗤之以鼻,说这是封建迷信。其实,这是地球磁场与人类关系学,我妻子说不过我,就搬出马克思主义哲学。她这样一说,又把我弄得无言以对。对这些,我觉得懂得一二,对的人生是有帮助的。‘杨齐胜赞同地点着头。

    忽然,办公室的门‘吱‘地一响开了,两人来到门口。谢厅长和一班人走出来,拖后的一个人随手把门带上了。杨齐胜赶到谢厅长身边,低声下气地说:‘厅长,我们新任的景局长向您报到来了。‘谢厅长抬眼打量了景正中一眼,点点头。景正中伸出手正想和厅长套个亲近,不曾想到厅长走了,没理他的茬。杨齐胜和景正中正要追赶,跟在谢厅长后边的一位干部说:‘谢厅长现在要去接待外省的一班重要客人,我想他没接待你们了。‘

    两人像那放过气的皮球,有气无力地回到酒店。

    ‘对不起,景局,让您碰这样一个硬钉子,吃一顿闭门羹,我心里也很难过。‘杨齐胜诚恳地检讨道。

    ‘这不是你的呀。‘景正中安慰说,接着分析道,‘看来省厅和我们隔膜很深,对我们是严加防范。要想攻破堡垒冰释前嫌,非一日能破,还有十分艰巨的工作等着我们去做。‘

    ‘难啦‘杨齐胜有些泄气。

    ‘再难也要攻下这样,老杨,这些天你就驻守这里,每天跑来跑去既花也太辛苦。你的任务就是和他们一道上,融通感情增进交流。我有空会的,碰到困难直接给我打。我晚上八点钟的飞机,去北京开三天会。我本不想去的,但考虑到厅里有几位副厅长要去参加会议,可以借机和他们套套近乎。‘景正中布置道。

    杨齐胜没想到,景正中就这样随便把打在省城了,好像打听不出情况就别想似的,你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也不能往我的身上烧啊。杨齐胜心里有些不悦,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脸上仍挂着笑,说:‘没问题,景局长,这是件大事,不弄出个子丑寅卯来,也没脸,一有进展我一定会立即汇报的‘

    ‘换洗的衣服的,你让家里帮你清一清,让小吴给你送。‘

    ‘好。‘杨齐胜的心已经凉了半截,以前出差都是公家买,哪还用带;现在倒好,碰上个抠门的主,一切自备,将来的日子怕是不会过得很舒服了。

    匆匆吃过晚饭,景正中就赶往机场。

    倪安平悠闲地靠在大班椅上,细眯着眼睛思虑着他的‘阻击计划‘。家父,那位公社革委会主任曾说过:在众多的副职中,要想脱颖而出成为正职,必须具备‘搅局‘的本事。家父曾是一位‘搅局‘高手,不然他何以从一个末副主任一跃成为革委会主任呢?是呀,家父的妙招用在此时此地是那么适时那么贴切呀咱就是要趁他景正中初来乍到情况不明立足未稳把局势搅乱局面搅浑最后直至把事情搅黄。

    汽运公司的老职工张铜生和王麻子拉开办公室的门,几乎是冲进来的,像两尊战神立在办公桌前。

    ‘倪局呀,你今日许明日,去年许今年,已经许了两年,你要忽悠我们到时候?‘张铜生盯着倪安平,不满地质问道。

    ‘我说老张,你原来是汽运公司的工会副主席,一退职就变成这副模样?这汽运公司两百多人,就只有你能?‘倪安平毫不客气地训斥道。

    ‘老倪,你高高在上有吃有喝衣食无忧,你没看到咱们那些老职工过得多苦,他们之中有很多人靠拣菜帮子度日谋生。我曾是一个老职工老先进,你以为我想和你们作对,我是没有办法才来找你们的。‘张铜生说。

    ‘找我有用?我一个副职,有心无权有力无能啦。‘倪安平双手一摊,说。

    ‘咱们上次上访,你把事情全部揽在身上,青口白牙说让我们有事找你的。‘王麻子毫不客气地戳穿道。

    ‘那是,现在换头了。‘

    ‘我才不管你们换头换脚的,走一个猪瘟死,来一个死猪瘟。我们今天来找你,就想听个准信,你到底管不管?‘张铜生把手在桌上拍了一下,问道。

    ‘无能为力。‘倪安平苦笑一下。

    ‘那咱们再去上访。‘张铜生、王麻子异口同声地说。

    ‘悉听尊便。‘倪安平口气轻松地说。

    两人气得脸乌肺要炸,转身走出办公室,蹬蹬蹬地快步下楼,脚步声震得整幢大楼都在晃动。

    ‘闹,闹个天翻地覆才好‘倪安平咬着牙恨恨地说。

    他操起座机打通黄必树的,问他在哪里?黄必树回答在工地上。他说,有来办公室坐一坐,我有事同你商量。

    黄必树满口答应马上就来。

    看到范晓斌从财务科长调任项目协调办主任,黄必树感到心花怒放。他不服范晓斌,甚至有那么一点儿恨范晓斌,其实全是源于一种嫉妒。先,他嫉妒范晓斌比年轻,才三十出头,就当了几年科长;而四十出头,也只是一个科长,当了十几年,凭他比晚生十年呢?第二,他嫉妒范晓斌有大学本科文凭;而只是一个中专文凭,凭他范晓斌能够读大学而只能念中专?第三,他嫉妒范晓斌有一个漂亮能干风情万种的,还当主持人;而的矮矮胖胖风韵全无,还是个下岗女工,凭他范晓斌能交上桃花大运?第四,他嫉妒范晓斌斗地主斗得棒,几乎是十斗九赢;而要不是别人打‘业务牌‘放水,恐怕是十斗九输,凭他范晓斌的脑子这么好使?

    当然,嫉妒的理由还有许多,可能还有一条至关重要的,局里的彭副局长春节前已到点退职,急需要补充一名副局长,从资历能力各个方面都该轮到。可组织部在民主推荐时,他范晓斌的票数居然和持平,就因为这个,提拔的事搁浅,可能会出现变数。按时下流行的提拔干部的‘年龄是个宝,文凭不可少,政绩作参考,后台最重要‘的潜规则,各个方面均处于劣势。论年龄,范晓斌有比他年轻十岁的优势;论文凭他的第一学历是大学本科,比高;论政绩尚不突出,但只是作个参考的,多少大小无以估计也难以甄别;论后台,他显然比硬,他那性感风骚的在市领导面前媚眼一抛娇气一撒,谁的魂儿还在身上?不帮他才怪咧。是的,你有你的优势,老子黄必树也有的长项:能说会道能编善嚼,老子只要挑出你范晓斌的一点破绽,找出你范晓斌的一点薄弱点,把它稍做加工整理,你就死定无疑了。

    天赐良机范晓斌终于捅出一个大娄子,成为了宁阳人民的大罪人,他像一条死老虎已经不足为惧,对构不成威胁。要是倪副局长这次能从副转正该多好。然而事不遂愿,又调来一个景正中。景对根本不了解,所以提拔的事还得仰仗倪安平,只有他对了解,只有他敢于为。

    想着想着,黄必树已经走进机关,爬上四楼,来到倪安平的办公室。

    倪安平随手甩给他一包极品‘黄鹤楼‘烟,他接住,拆开点燃一支,嗒嗒抽了几口,感觉就有那么一股不同的味儿,喜滋滋地说:‘钱是钱,货是货,这160元一包的烟真是劲口足味道好。‘

    黄必树望着他见‘烟‘眼开喜不自胜的馋相,倪安平从心里感到鄙夷,但他却笑着说:‘黄科长,只要当上副局长,送你好烟的人多的是,人的档次一上去,就再也不用抽8元一包的红金龙了。‘

    ‘别人提拔那么简单容易,我黄必树如此之难?有时候一想,真恨不得丢了这份烂差跑掉。‘黄必树听不得别人说提拔,一提提拔这个话题就满腹牢骚愤愤不平。

    ‘不要灰心泄气嘛,你要看到,我还是局党委副记常务副局长嘛,到时候我会为你全力争取何况李市长对你对我依然会特别关照。‘倪安平许诺道,此时扳出李市长,就是给黄必树希望和信心,同时要把他紧紧地掌握在的手心里。

    ‘只是我感到和景局长路数不对胃口不合,提拔的事怕他人为设阻。‘黄必树很是担忧地说。

    ‘我也有这种感觉。所以,找你来,就是和你商量。‘倪安平说着,从大班椅上起身走到黄必树身边坐下,贴着黄必树的耳根说起来

    铃响,倪安平才缓缓站起,走到办公桌前接。是信访局局长打来的,汽运公司一百多名职工在政府广场静坐示威,让他带人去接访。

    张铜生、王麻子行动真是快,眨眼功夫就把人组织起来。倪安平在心里恨恨地骂道。

    倪安平叫上黄必树和办公室金主任坐车来到政府广场,只见张铜生用手指挥,王麻子在队前做着示范,工人们吹响挂在脖子上的哨子:一二一,我们要吃饭,一二一,我们要救命钱声音洪亮,整齐划一,宛如部队早上出操时的那种阵势。

    办公室金主任下了车,挤进人群中间,大声说:‘大家不要冲动,有事我们好商量,到市政府来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家里的事还得回家去解决。‘

    ‘好商量个屁等着你们解决,咱们只怕眉毛生虱子了,你们成天吃香的喝辣的睡软的,谁管我们的死活。‘

    ‘你是老几,能表态吗?‘

    ‘滚一边去,叫能的来。‘

    职工们怨忿难平,话不择言,金主任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只得退下。

    倪安平下车,将人群扫视了一遍,不紧不慢地说:‘好,我来跟大家说几句。‘

    七嘴八舌的声音这才稍微平静了一些。

    忽然有一个人叫了起来:‘不行,姓倪的骗过我们N次了,信他的鬼话只怕年都要过。‘

    倪安平一阵愠怒,脸色有些难看,他努力不让怒形于色:‘景局长在外面一时赶不,刚才我给他通了。今天我全权代表他说两句,你们都是汽运公司的职工,有的在这里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有的还是双职工家庭,我非常理解大家的难处。景局长说了,我们将迅研究妥善解决大家的问题,你们应该得到的工资报酬一分钱也不会少只是希望你们耐心地再等几天。‘

    张铜生冷笑一声:‘倪副局,我们去找你,你不是撒手不管吗?现在一下子又充起人王来了?‘

    倪安平迟疑片刻,讨好地说:‘你们都是我的难兄难弟,忍心不管呢?‘

    ‘你让我们耐心地再等几天,请问,几天是概念?‘张铜生紧追不舍地问道。

    倪安平准备用这个模糊数字蒙混,不料被张铜生一伙人识破。想到景正中在北京开三天会即可,他马上表态说:‘三天之后,景局长一定会亲自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可要掂量清楚,我们句句都刻在心里。‘王麻子冲倪安平喊道。

    ‘三天之后,你要兑现‘几个工人一起喊道。

    ‘当然,你们先,别淋坏了身子又要花钱看病。‘倪安平假惺惺地关心道。

    张铜生抬头看了看王麻子,他们交换了一下目光,然后张铜生对众人宣布道:‘好咱们今天先,最后姓倪的一回,过三天再来算总账。‘

    众人哄地离开,像一铳被打得四处散去。

    倪安平许诺的第三天九点左右,汽运公司的工人们群情激昂,他们把政府大院围了个水泄不通,院墙上又挂起了那张‘我们要饭吃‘的标语,一百几十人胸挂口哨,手持小旗,齐声唱起《国际歌》。歌声雄浑嘹亮,飘得很远很远。

    十个约摸七八十岁的老太婆成为了焦点中的焦点,她们躺在市政府门前的水泥地上,边哭边闹;那个头白得像麻绳一样的是王麻子的妈,她声音高亢,枯枝一样的手不停地拍着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儿啊,我这一身病连累了你们,你们没钱给我看,政府也不管,让我死了算了‘另一个穿蓝布衣服声音嘶哑的老太婆嘤嘤地边哭边说,听不大清楚,好像是在骂儿女没有良心之类的话,披散着头很是吓人。‘造孽呀这是哪里?是不是阴曹地府我要见阎王‘一个身材瘦小声音尖利的婆,躺在地上不停地蹬着仰窝,像一只被主人割破喉管的老母鸡被扔在地上做着最后的挣扎。

    李市长正准备下乡调研,看到这种情形,立刻让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把那些婆婆姥姥们扶起来,他走到大伙的面前,说:‘你们汽运公司的老职工已经闹了三年,要说责任呢,应该在市政府,只怪我公务繁忙,怠慢了大家的事。我在这里做个检讨。其实,我们也曾商议过,但一直难以定夺。来一次大的改革,势必会伤筋动骨,担心涌现出新的问题,正是这种举棋不定的心理,延缓了解决大家问题的。现在,我们应该拿出壮士断腕的气魄解决这个问题,这次派景正中同志到交通局去,就有这种想法。‘

    ‘市长能算数吗?我们已经被你们这帮干部忽悠怕了。‘张铜生不地说。

    ‘你们上访的目的是要解决问题,要解决问题得靠主管局,我会责令景正中同志迅上手立即解决你们的问题。‘李市长耐心地说。

    王麻子听不过耳,大声嚷道:‘那个姓景的缩头乌龟谁知躲在哪个旮旯缝里?‘

    ‘就是,这几天就没见他个人影。‘

    ‘他到北京开会去了,之后,我让他到汽运公司去调研,当其冲解决这个问题。‘李市长说。

    一班人似信非信,踯躅不前。张铜生的响了,他忙走到一旁去接,只听见听筒里说:‘我是交通局的一名干部,我得知景正中局长今天晚上七点钟回家,你们要想解决问题,必须要到他家去闹。‘

    六百六十四.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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