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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足利义时大笑道:“所以源平时代没有征夷大将军,只有源氏栋梁,或者叫源家栋梁也对,武家源氏乃是朝廷对我河内源氏的褒奖,关东源氏是因为前九年后三年之役,先祖八幡太郎殿扎根关东而得名,天下武家皆以我源家马首是瞻,而后源平时代方有右大将建立镰仓幕府的辉煌功绩,那么倡导忠君爱国对我源家有什么意义?试问让天下武家忠谁家之君,爱谁家之国?”
足利珍王丸困惑不解,以他的智慧暂时解不开这么复杂的问题,足利义时不会告诉他这朱子学引入日本会带来多大的灾难,在另一个时空完全可以称之为一场灾难,礼教纲常看似美如画以至于德川家也大力发展,结果出了个百年不遇的奇葩德川光圀。
这个文学天赋无比优秀的文化人,就个人品格和所作所为算不得有错,甚至远比同时代的人更优秀,一生致力于总结前人的得失,除了编纂史书还干了一件事,那就是大力发展朱子学,倡导忠君爱国的思想,于是堂堂御三家之一的水户藩,就因为各种原因成为反德川幕府的大本营。
孕育出一代代效忠天皇视德川将军为仇寇的奇葩,他们是站在完全脱离自己阶级的立场上批判德川家,当然这也和德川家搞出《禁中並公家诸法度》有直接关系,把天皇当傀儡不新鲜,新鲜的是这德川家不守规矩,偏要规定朝廷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不按照他做的就要挨板子。
不但如此还苛刻的对待朝廷,一个清华家才给几百石禄高连个高家旗本都不如,简直是像打法要饭的对待名门公卿,让朝廷里好端端的天皇公卿对德川家恨之入骨,与之相比源赖朝在京都面见后白河院八次,室町将军代代和朝廷交好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
在德川幕府完蛋以后,就在朱子学的基础上逐渐阐述出另一个奇葩的东西名叫《皇国史观》,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最初强调这论调的是南朝大臣北畠亲房的《神皇正统记》,那书其实就是建武新政失败后,北畠亲房缩在常陆国负隅顽抗时期做的个人总结。
此君坚定的认为天皇是万世一系的主宰,天下应该是摄关家与他们村上源氏来主管,至于武士还是回到以前那个蒙昧土鳖的时代比较好,只可惜他那套理论对于北朝天皇连废纸都不如,没有足利尊氏就没有北朝的皇族代代践作称帝,彻底废黜两统迭立的尴尬。
而这个北畠亲房的来历很有意思,足利义时的谋臣北畠顕房的直系祖先,他儿子就是名动一方的北畠顕家,依靠做后醍醐天皇的近臣,以地下家的出身蹿升到准大臣之职,他当然要为后醍醐天皇的政策摇旗呐喊。
没有后醍醐天皇的权威,他这个近臣显然什么都不是,南朝那帮公卿基本都是分家庶族,比如近卫经忠这类就是如此,北畠亲房也差不多,村上源氏的嫡流是久我家,嫡流派生的支流中院家,再派生出的才是北畠家,连羽林家都没混上的家族,好意思封他准大臣的也就光杆司令后醍醐天皇一人了。
天皇公卿们间歇性狂躁症不是一天两天,承久之乱就倒幕过一次,后鸟羽上皇觉得源赖朝一脉绝嗣,北条家和御家人对立是个好机会,于是就发动倒幕战争差点把自家的家底全部赔光,一口气三千座庄园被没收,原本不属于镰仓幕府管辖的畿内、西国大片领地也被纳入幕府手中,北条家一口气流放三个天皇,简直是个惨痛的大失败。
到室町幕府足利将军家聪明的很,重用北朝天皇的亲信重臣日野家,还设立一个充当带路党的临时官职武家传奏,从那以后几乎每一代将军都和日野家的女儿结缘,将军叙官的等级越来越高,直至足利义满达到顶峰,这是足利家的荣耀也是源家栋梁的荣耀。
可是在另一个时空的幕末,就有“仁人志士”认为足利家前三代是叛国者必须拉出来砍头,可是这三人都死了好几百年怎么办?那就干脆把京都足利将军家历代供奉的木像拉出来,把足利尊氏、足利义诠、足利义满这三人的脑袋给砍掉,还成为一件轰动一时的大事件。
从侧面反应这些“志士”欺软怕硬的本质,不敢拆掉遍布各地的东照宫,就拿死掉几百年的足利将军家出气,大概还能腆着脸说足利尊氏比德川家康更加不尊重天皇,好像毁掉建武新政的是足利尊氏,而不是后醍醐天皇的傲慢与自大。
这出丑陋的闹剧以及随后日本扭曲的社会形态,发迹点就在朱子学、阳明学大兴,诸如《叶隐》这种扭曲御恩奉公本意,倡导就如树木的叶荫,在人家看不见的地方为主君舍身奉公,两相结合成就后来荒谬的武士道,鼓励死亡鼓励忠君爱国,将军这种糟粕当然要一脚踹开,源义家、源赖朝都是老古董,武家这种落后时代的东西也要完全废除。
荒谬的武士道,疯狂的病态的武家社会,愚蠢而又傲慢的德川将军,这一切的一切仿佛一幅幅图画,在足利义时的脑海里如同走马灯似的转个不停,无论是出于自身阶层的利益,还是多年的经历都不允许这种疯狂的事情发生。
足利义时轻轻走到足利珍王丸身边轻轻蹲下来,抬气手按着他的稚嫩肩膀,轻声说道:“珍王丸要记住,你的未来是源家栋梁,而那麾下百万将士,统御亿兆子民的征夷大将军,不要为了一本书,一套理论,就背叛你自己,背叛你所拥有的,并为之骄傲的一切,更不要背叛你的祖先,你的肩膀上承载着我源氏的骄傲!”
“是!孩儿记住了!”足利珍王丸认真的点点头,过一会儿又说道:“那么孩儿以后才怎么面对那些文人呢?”
“不用理会他们,文化人之间的交流随意即可,只要记住武家不参与进去,随他们闹也反不起浪花。”
目视足利珍王丸离去的身影,足利义时轻笑道:“当初余也是他这个年纪便怀揣着一颗振兴武家的梦想离开家乡,一晃这么多年过去,珍王丸从襁褓里的婴儿变成大人了,余不能再向以前那般约束他,让他提前知道一些东西也是好,明年应该为他举行元服仪式了……”RS